那是一条很长的路,周遭没有人亦没有景物,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条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的道路。段寒芜赤脚站在地上,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是继续走这条路,她惊恐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肩膀,无助的睁眼四处看,可是根本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助,依旧是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还有那一条狭长的小路。她不知道这是要通往哪里,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心,慢慢站起来,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无边际的继续朝前走,不知道前面迎接的是什么。

“主子,主子,主子!”耳边是采薇慌急的声音。

睁开眼,段寒芜便看到采薇一脸慌张的看着自己,她手上似乎拿着一块布巾,不断的给她擦着额头,“采薇?”

见到段寒芜醒过来,采薇欢喜的弯弯唇角,“主子你可算是醒了,刚才简直是要吓死采薇了。在天牢莫名其妙的主子便昏了过去,然后回来就一直梦呓,采薇以为主子又被巫术诅咒了呢!”

“我没事。”段寒芜苍白的笑了笑,还是没什么精神。她记得自己刚才似乎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是什么梦呢?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她忽视自己心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离弦呢?他死了有没有引起什么事?”

采薇摇摇头,“只是一个犯人死了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婉妃被押送西宫别苑,和段暖阳分隔两地,她们没有允许是不许出来行走半步的。”她犹豫了一下,“主子,就这样放过连翘,真的好吗?不过现在下去,只怕等着她的就是那无边无际的空寂了。”

段寒芜张了张唇,刚想说放过她,突然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前被那几个男人百般侮辱的画面,还有那一滩属于自己的鲜血,已经她那张被划花了的容颜。一股无名之气在段寒芜心间沸腾,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段寒芜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眸子迸发出一道冷冽的狠厉,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床边,“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不可能!她以为日后这么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就好了吗?开什么玩笑!”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采薇有些惊讶,刚才段寒芜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突然就变得这般暴戾,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采薇狐疑的看看段寒芜的脸,惊异的发现段寒芜的眸子都变得血红一片。

段寒芜阴狠的一笑,翻身下来,走到梳妆台跟前,突然狰狞的笑了,“自然是要双倍送还,不是吗?采薇。你现在就去点清暗影阁的人数,今晚连夜的给我将连家杀伐殆尽,一丝活口都不许留!”她捏着自己梳妆台上的胭脂,眉眼里闪着寒光。

采薇一愣,赶紧点头,“是,主子,采薇知道了。”

等到采薇离开,段寒芜顿时脸颊惨白的趴在梳妆台上,仿佛刚才那副暴戾狠辣的样子只是幻觉一般,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不知不觉的传来一股疼痛,那种异样的感觉很是奇怪。

晚上。

纪长情就派人去百草阁将段寒芜接到养心殿,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段寒芜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明艳动人的脸庞,她精心装扮了一番,配上之前定做好的锦绣百褶裙,大红色的裙摆摇曳在地面上,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她的长发梳成了飞凤髻,安插着一支金步摇,走起路来便是摇曳生姿。段寒芜没让采薇跟着,转而吩咐青兰搀扶着自己去养心殿。

一路上,青兰都是一脸心事的样子,段寒芜眼睛一瞥,便看到青兰有些失落的眼神,她微微一笑,“青兰,最近似乎都看不到你呢!怎么,有心事?”

被段寒芜点破的青兰忽然一惊,脚下的步子都跟着乱了几分,她慌张的摇摇头,“不是不是,青兰没有心事,让娘娘担心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但是我看你好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段寒芜笑容明媚,丝毫看不出她眼底的寒意。

青兰丝毫没察觉到段寒芜眼底的狠辣,只是仓皇的摇着脑袋,“没有的事,娘娘您想多了,青兰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是就最好,你是我这边的人,我不希望有什么其他的事阻碍了你。”段寒芜轻轻的开口,若有若无的提点着她,“毕竟你是亭池留下来的人,我不希望你出事,知道吗?”

“是,青兰知道。”青兰生怕被段寒芜看出什么,赶紧慌乱的低下脑袋,不再和段寒芜对视,也不知是怎么,这样的段寒芜叫人无端的心慌。

两人很快到了养心殿,段寒芜没再说其他的话,慢悠悠的走进去,宫人见到她,都齐齐的给段寒芜行礼。她自己则是温柔的一一搀扶起,温婉可人。离得很远,就看到纪长情坐在那里似乎是等了很久,她莲步慢慢,轻柔的靠过去,“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纪长情虚扶了一把,笑着环住段寒芜的腰肢将她揽在一边,“是不是很好奇朕今日为何没去你百草阁,而是把你叫来养心殿?”

段寒芜笑着点头,“是啊,一般皇上都是在臣妾的寝殿用膳,今日却是来养心殿,这个臣妾倒是很好奇呢!”

“朕有一件好事要和你分享。”纪长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段寒芜,薄唇上扬,便冷声的拍拍手,“来人,将人带上来!”

“是!”身边的侍卫一拱手。

段寒芜狐疑的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男人,突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奇怪,她抿唇不语,等着纪长情要带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刚这么一想,那边被押送上来的人,却是让段寒芜惊愕的瞪大眼睛。只见珍珠满脸的恼火,愤恨的甩着身边的侍卫,一小步一小步的走上来。很显然,珍珠走过来看到段寒芜的一刹那也是惊愕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身边的侍卫一脚踢在珍珠小腿上,她吃痛,便直接跪了下来。

“皇上,逆贼已经带到。”侍卫不卑不亢的回答。

纪长情颇有深意的笑了笑,便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这边则是转头看着有些震惊的段寒芜,“妩儿,怎么这副神情,是惊讶还是如何?”

段寒芜知道自己表情有些过于激动,她赶紧转头装作讶异的样子,“皇上,这就是你要给臣妾的惊喜吗?为什么是个人?而且还是珍珠?”她之前是晓得珍珠的,所以提出来自然是不奇怪。

纪长情微微一笑,“之前不是说珍珠杀了哲文的娘亲吗?朕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掉她的,不过倒是死了一个,有些可惜了。”

“死了一个?”段寒芜一怔,下意识的转头看看青兰,随后才问道,“是、、何人?”

珍珠这时候咬牙切齿的瞪着纪长情,“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这样为难一个女人,若是要杀就直接杀好了!何必要让我活着一直折磨我!你都杀了龙傲了,还想怎么样!”珍珠眼花在眼眶中充盈,她却是不敢去看段寒芜一眼,生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便会连累了她。

段寒芜眯起眼,有些震惊,“皇上杀了龙傲?”

“原本是想要两个都生擒的,只可惜龙傲性子刚烈,直接跳崖了。”纪长情漫不经心的说着,伸筷子夹了一口菜,转而看看段寒芜,“怎么?难道你不为朕高兴吗?朕抓到了叛徒你应该高兴才是,来来来,吃菜吃菜,你还怀着孩子,更应该多吃些营养的东西。”

段寒芜沉默了,盯着自己的饭碗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妩儿你怎么了?朕今日是来让你和朕一起开心的,莫要扫了朕的兴致。”纪长情话语里已经少了刚才的温柔亲昵,相反的,多了几分属于帝王的傲气。

段寒芜抬眼冷漠的盯着纪长情,这样她再听不出来的话,是不是像个傻子了。她默然的看着一直吃着菜肴的纪长情,冷冽的勾起唇角,“你知道我是谁不是吗?何必要一直装模作样的呢?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后一句,段寒芜已经完全转过身子不去看他了。

听到这话,纪长情原本夹着菜的筷子一顿,旋即便“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当下抬头看着面前改头换面的女人,“这很重要吗?很重要朕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份吗?朕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带着什么目的回到朕身边的!”纪长情情绪有些不稳,想到之前调查的那些事,气息跟着颤抖了几下,“没想到,你竟然和许鸠合胤齐勾结在一起,你就这么恨朕吗?恨不得要朕死?”

段寒芜依旧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半晌突然笑了,“皇上调查的真清楚,竟然什么都知道了。这么说,一直以来皇上都是拿臣妾当个猴子一样的耍来耍去了?是不是?”随即她美眸怒瞪着纪长情,“这样很有趣吗?看着我像是个傻子一样的机关算计,到了最后被你一针见血的戳穿,你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吗?”

“是你自己对不起朕在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指责朕!”纪长情也跟着提高了分贝。

“所以,所以你就下手杀了龙傲是吗?还抓了珍珠来威胁我?”段寒芜嗤笑,“纪长情,这么久了你竟然还会玩这种把戏!难道你自己就不觉得羞耻吗?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沦落到威胁人的地步,真是笑死人了!”

纪长情闭了闭眼,控制自己不去一掌拍死面前这个女人,“朕可以不计较你之前做过什么,只要你说出胤齐藏匿的地方还有你们之间所有的计划,包括讲出来医仙谷的位置,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笔勾销,过去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段寒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好一个既往不咎,一句话就想着要将我们过去的恩怨统统掀过去吗?难道我从前受的苦就这样忍下去了?纪长情,你会不会把自己想的太完美了?当自己是圣人吗?说过去就过去?”

纪长情沉静的看着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你想如何?难道一个珍珠还不够吗?你要如何做才能不插手朕和他们之间的事?”

“纪长情,你想的太简单。”段寒芜站起身子,走到珍珠面前搀扶起她,温柔的擦掉珍珠脸颊上的泪花,“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换了一张脸吗?难道你就不好奇之前那段日子我在外面都遭遇了什么吗?为什么你嘴里口口声声的都是一笔勾销呢?你真的就不后悔不自责吗?我是因为谁的原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