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芜回到百草阁便是一句话也不说,静默的坐在窗口,任由外面吹来的寒风侵袭着自己的脸颊。青兰进来之后便是看到段寒芜坐在那里愣神,她忧心的朝前走去,伸手拽了件貂裘盖在段寒芜身上,“娘娘,风大,您身子不好,还是多穿一件衣服吧。”
“无碍。”段寒芜微微一笑,倒是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外面,“青兰,你说说,这皇宫为何就如此波云诡异呢?我没什么想要争的,只是想要圆了一个人的梦,尚且就这么困难。”
青兰闻言,淡淡的笑笑,“娘娘是不想争,但是按捺不住其他人对娘娘的虎视眈眈。如今娘娘贵为除了皇后娘娘身份最大的地位,想来是有不少人眼红的,再加上身怀六甲,难保日后这个胎不是储君,想要谋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娘娘与其这般煞费苦心的思考,倒不如反击回去的好。”她已然变得比从前成熟的多,“从前青兰虽然以为自己懂的多,但最后还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其实太妃娘娘有句话说的很好,娘娘虽然二次入宫,但算一算时间还是太短,不足以应对那些阴谋诡计。”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争去斗?”段寒芜笑着问道,“你知道的,我对皇宫没什么好感,日后谋成大事也只会寻得一个角落休养生息,不会那些权力之术。”
青兰握住段寒芜冰冷的指尖,“只是一个小小的曼陀罗就足以要了娘娘的命,这样下去娘娘还如何熬过去这些日子呢?更何况,青兰实在不想再看到有主子逝去的样子了。”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任由青兰握着自己的指尖,半晌她才低低一笑,“罢了罢了,这件事咱们先按兵不动,暂且你帮我盯着画意,瞧瞧是谁这么放肆,竟然敢在我眼皮子下面做手脚,知道吗?”
“青兰知道。”
夜晚,纪长情无论是多么忙都会来百草阁看看段寒芜,哪怕只是坐一会儿他也会来,抬头看看段寒芜,觉得面前的人有些消瘦,“朕明明每日都来看你,为何还是觉得你消瘦了许多,可是御膳房膳食不满意吗?”
“不是,是臣妾自己没什么胃口,皇上不用担心。”段寒芜依偎在纪长情怀里,眸子不含一丝感情,她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口中还是说着丝丝句句的情话,“只要皇上时常来看看臣妾,臣妾就万般满足了。”
纪长情环着段寒芜的腰肢,疲惫的闭上眼,“朕还是第一次觉得分身乏术,你知道吗?天武已经接连攻下两座城池,不知他们是得了什么妖术,竟然将我扶风的兵力尽数瓦解,朕实在是很头疼。”
段寒芜眸子闪了闪,随即弯着嘴角,“朝堂中的事臣妾不知道,也帮不上皇上什么忙,既然这样的话,皇上还是回去和朝臣商议比较好。”
纪长情突然紧紧盯着段寒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但还是有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段寒芜温婉一笑,手还是不断的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母亲慈爱的柔光。
纪长情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段寒芜,他唇角一勾,贴着段寒芜的耳边说道,“这次朕的大将军击毙了地方的中德王,也算的上是占了便宜。”
“。。。。”段寒芜眸子一震,手上抚摸肚子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她水眸泛着不可置信的光,抬眼看着面前对自己妖孽笑着的男人,一瞬间的晃神,但是很快便平复下来,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是这样吗?那臣妾真是要恭喜皇上了。”
纪长情伸手在段寒芜发丝上揉了揉,语气却是带着满满的无可奈何,“你是说你恭喜朕?”
“不然呢?难道臣妾要难过吗?”段寒芜笑意从未减少,手指继续在肚子上摸索,只不过若是仔细一点的话,会发现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她状似不经意的打了个呵欠,随后脸颊微红,赶紧低下脑袋,“皇上恕罪,臣妾最近着实比较困顿,在皇上面前有失体态,是臣妾的过失。”
全程中,纪长情都在紧紧的盯着她,不放过段寒芜一丝一毫的神情,可是很快,纪长情便怅然若失的笑了,“妩儿当真是惦记着朕的喜怒哀乐,当真是不把身外之物当回事了呢!”说着他松开段寒芜的肩膀,自己站起来,“罢了,既然你困了,就好好的休息,朕还有事,便不陪着你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段寒芜闻言,赶紧站起来欠了欠身,那张脸还是一直垂着,丝毫不抬头。
纪长情脸色不是很好,点点头便旋身离开。
听到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段寒芜浑身像是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地,长发也跟着松散,稀稀落落的垂在腰际,她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阻止那争先恐后要流淌出来的晶莹。要她在他面前强颜欢笑,那是她的亲爹啊!哪怕没相聚多久,那也是生他的亲爹,她要如何才能做到在纪长情面前平淡无波?
“爹、、、、”段寒芜捂着脸颊,可是那眼泪再如何都止不住,顺着手指尖的缝隙便流淌而下。她伤心入骨,手指在腰间摸索,摸到了之前爹送给她的吊坠。段寒芜眸子含着滚滚泪水,跪在地上,对着东南方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爹,女儿不孝,不能在爹身边,但是女儿发誓,定然会给您报仇雪恨!”她说完这句话,就狠厉的用手背揉着双眼,将里面充斥的泪水尽数擦掉,旋即撑着床榻站起身,眸子闪着一抹冷光,“青兰!”
外面的青兰听到声音,赶紧推门而入,“娘娘,有什么事吗?”
“把画意给我叫过来,对了,顺便让她给我点一壶火炉。”段寒芜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寒,背对青兰而立,就连身影都带着滔天的杀气。
青兰怔了怔,赶紧领了命,出去找画意。她并不知道段寒芜怎么了,只是察觉到她似乎有些那里不同。
画意抱着刚刚点燃的火炉,有些颤巍巍的走进段寒芜的寝宫,刚进来,入眼的就是段寒芜一身红色罗裙坐在那里的样子,此刻已经是深夜,多少个寝宫都已经就寝,偏巧只有贤妃要她送火炉来,难道是她身子冷了吗?画意小心的朝前走,将火炉放在桌子上,身子欠了欠礼,“奴婢参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吉祥,您要的火炉奴婢给娘娘送来了。”
段寒芜摸着自己刚涂好蔻丹的指甲,嘴角一弯,还是之前那股温柔的味道,“辛苦了,要画意你深更半夜的来给本宫送火炉,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的,能为娘娘效力是奴婢的福气。”画意听着段寒芜的声音,觉着主子心情还不错,便安心下来。
段寒芜给青兰使了个眼色,青兰会意,便过去将火炉抱起来,上下看看,没有找到那碎屑,只得抬头冲段寒芜摇摇头。
“画意啊,为何本宫觉着这味道不太对劲啊!按道理说应该会很香的,怎么连一点香气都没有呢?”段寒芜手指在鼻子尖扇了扇,皱起秀眉轻声问了一句,“上次的火炉味道可不是这样的,你连着点燃四天,本宫早就闻习惯了,这次的怎么没有了那味道?”
画意身子一僵,赶紧笑道,“上次的香料用完了,若是娘娘喜欢,奴婢大可以再去置办一些,今晚着实是没有了。”
“是吗?”段寒芜弯弯唇,眼睛突然狠辣的聚焦在画意身上,“七天的曼陀罗分量,你竟然这么短时间就用完了?那本宫问你!为何本宫没死!”
一句话,吓得画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的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不知娘娘您在说什么,请娘娘明察,请娘娘明察啊!”
“明察?”段寒芜反问了一句,站起身子,一边的青兰赶紧过去搀扶住她,她顺着青兰的脚步慢慢的走到画意身边,语气冷冽,“本宫确实要对你明察明察,谋害皇宫妃嫔和皇嗣,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画意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谋害皇嗣,奴婢都不知道啊!娘娘您要明察啊!这发生什么事,奴婢根本不知道。”
“嘴巴倒是很硬啊!”段寒芜手指捏住画意的脸,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长指甲已然划破了她的脸,段寒芜嘴角上扬,“好,本宫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曼陀罗顾名思义也叫七日散,轻者是会小产,对于本宫这样的体质就是毒药!画意你好狠的心,竟然拿出这么狠毒的东西对付本宫,是不是?连翘倒是会找个好人啊!”
画意脸色在段寒芜说出这一段话的时候已经惨白一片,她仓皇的看着段寒芜闪着寒气的眸子,连连摇头,“不不不,娘娘您误会了,奴婢根本不知道什么曼陀罗,根本就不知道啊!”
“还是不肯实话实说?”段寒芜嫌恶的将她的脸甩开,给青兰一个眼神,青兰会意,上前伸手大力的扣住画意的身子,画意如何挣扎对青兰都没用,只见青兰在她身上到处摸摸,却是什么都没找到,正在狐疑之际,段寒芜手里突然斜着飞过去一个小药包,青兰一愣,便捏着药包说道,“娘娘,这里果真是有东西!”
段寒芜一笑,伸手接过药包,打开凑到鼻尖闻闻,笑了,“人赃并获,就是这股味道,画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本宫对这股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画意瞪大双眼看着根本就不应该出现的药包,那东西她自己已经稳妥的收好了,根本不会被找到,眼下瞧见段寒芜嘴角含笑的捏着那东西看自己,画意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是你!是你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