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情被段寒芜突然转变的态度给吓愣住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在段寒芜额头上摸了摸,“眉妩,你怎么了?为何你会这么激动?”

段寒芜听到纪长情的话,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确实是有些过激,眸子一转,便恢复原本的音容,“嫔妾只是有些激动罢了,毕竟这种事只有在话本才看到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便跟着有些情绪高涨了。”

“你也喜欢看话本?”纪长情眯起眸子,“朕记得她也喜欢看话本,你们当真是很像啊。”

段寒芜咬了咬唇瓣,抬头目光澄澈,“想像的人很多,喜欢话本的人也很多,难道只许皇上的那个她喜欢,不许嫔妾喜欢吗?”

“呵呵呵、、、”纪长情被噎得只有笑的份儿了,“好好好,朕只是问问你的喜好,你若是喜欢,朕明日便去给你搜罗话本可好?”

段寒芜脸色这才缓和了点,稍微点点头,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突然抬头问了一句,“皇上,嫔妾想问一句,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皇上的用意,也很用心的和皇上在一起,到了交战之处,皇上可还会做现在这样的决定吗?”

纪长情闻言没说话,眸子深深的看了看窗外,窗外,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在天际,闪着细碎的光芒,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清幽的说道,“若是可以重来的话,朕的决定依然不会变,依然会将她送离身边,依旧是会流放她,此生不再相见。”

段寒芜身子僵住了,她目光空洞的看着那边面对着窗口的俊颜,用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声音说道,“只因为你是皇上?只因为舍不下这扶风的万里江山?”

“不错。”纪长情点头,当下便放开了段寒芜,此刻也没有了要宠幸的念头,站起身子整理下凌乱的下摆,“天色晚了。你早点休息,朕今日就不在这里留宿了。”

段寒芜没说话,只是一直站在那里,静默的盯着地面。

纪长情见她不说话,也不强求,旋身便离开了。

段寒芜听着门关上的声音,眼泪随着关门声一齐落下,摔在地上成了几颗晶莹的碎光。她脚上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沉痛的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滚滚滑落,终于忍不住的捂着心口低低哭泣了起来。

“主子!”门外的采薇见到纪长情面色不善的走出去,当下就暗叫不好,赶紧冲进房间,低头就看到段寒芜坐在地上捂着心口肆意的哭着。当下采薇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主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冰蚕蛊又发作了?采薇去给你拿药来吃好不好?”

段寒芜含着泪意,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采薇,带着哭音,“采薇,我心好痛。我心好痛啊、、、他说若是重新来过,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纪长情,他怎的就这般薄情呢?”她含糊不清的说了这么几句,便捂着心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这种撕心裂肺的疼,比冰蚕蛊还要痛,深入骨髓,牵着着筋脉,丝丝伤神,寸寸残心。

采薇木讷的看着段寒芜捂着心口哭泣,她眼泪也跟着在眼圈里打转,伸手环住段寒芜的肩膀,将那个身子不断颤抖的人护在怀里,声音也跟着哽咽了,“主子,采薇明白,采薇都明白的,明白主子的苦,也知道主子的累。”

“采薇、、、、呜、、采薇、、、”段寒芜扯着采薇的衣衫,放肆的大哭着,“他要杀了我,要杀了我、、、”

“主子别哭、、”采薇也跟着哭泣,屋子里顿时一团乱。她胡乱的拍打着段寒芜的脊背,心疼面前这个女人的遭遇,被凌辱遭毁容,最终还落得这样的下场。采薇神色黯淡,便紧紧的环住段寒芜,努力把自己身上唯一的温暖分给她。

夜已深,屋里一边凉意,醉里不知年华,醒时归期未至,几轮春光葬哭颜,夜色更浓了。依旧是那弯新月,还是淡漠的夜色,弥漫消散。

段寒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清醒,已经是躺在床榻上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起身,身边早就没有了采薇的影子,她狐疑的四处看看,才轻巧的唤道,“采薇?”

“主子!”采薇碰巧端着自己一大早做的粥走进来,瞧见段寒芜醒了,便笑着端过去,“采薇刚做好粥,主子就醒了,正好趁热喝了吧,昨夜你和皇上下棋似乎都没有好好吃过的东西。”

段寒芜神情有些疲惫,她笑着点头,便伸手接过采薇手里的碗,轻轻一笑,“是香菇虾仁粥啊,你怎的知道我喜欢这粥的?”

“采薇之前来服侍主子的时候,早就把主子的喜好打听好了,自然是都知道的啊!”采薇轻轻一笑,“这粥当真是比较难弄,要把虾仁脊背的线取出来,香菇要做的七分熟,才能跟粥配在一起。主子当真就是主子,吃的粥都这么别具一格,快尝尝看,采薇做的好不好吃。”

段寒芜闻言,惨白的唇瓣勾起一丝笑意,舀了一勺子放在唇边,小心的吹了吹,才送入口中,咀嚼一下,她轻笑道,“很好吃,采薇,你倒是有心了,谢谢你。”

“主子喜欢就好。采薇不怎么擅长厨艺,还生怕这第一次做的东西主子会不喜欢呢!”采薇高兴起来,“若是主子喜欢,采薇可以每日都做给主子吃的!”

段寒芜笑意慢慢的收起,抬头怅然若失的看着窗外的阳光,“喜欢有什么用,也不是一日三餐的必备,完全可以抛弃的,毕竟不是主餐。”

采薇知道段寒芜又想起昨夜的事了,她坐在段寒芜身边,伸手弹了弹段寒芜的额头,“主子,你现在还有这样的时间来感慨风月吗?难道主子忘记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了?那样的男人忘了便是,何苦一定要委屈自己呢?更何况,主子不是有了冷公子吗?那样精致细腻的男人,定然会好好疼惜主子的!毕竟主子是冷公子的双眼,不是吗?”

段寒芜身子一颤,是啊,医仙谷还有冷肃在等着自己,她怎么一回到扶风就把他忘记了呢?段寒芜升出一股愧疚感,才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采薇,你说得对,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没时间在这里感叹风月。我这就喝粥,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我要去找一次亭池。”

“好。”采薇见到段寒芜恢复,便挂着淡淡的笑意。

段寒芜大口大口的喝着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促狭的笑意,“采薇,我倒是有件事有些好奇,想要问问你。”

采薇被问得有些发愣,点点头,“恩,主子说吧。”

“我瞧着,你似乎对龙傲有些怪异啊、、、”段寒芜仰头喝光了碗里的粥,含笑的冲她眨眨眼。

采薇一僵,赶紧摆手,“主子您在说什么啊?采薇对堂主怎么会怪异呢,分明就是毕恭毕敬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段寒芜来了逗弄采薇的心,“我瞧着你就是不对劲,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龙傲?”

采薇脸颊有些发热,伸手扇了扇自己的脸颊,有些哀怨的瞪了段寒芜一眼,“主子就会取消采薇!采薇去收拾厨房了!”说完这句话,不等段寒芜回答便端着空碗落荒而逃,给段寒芜留下一抹倩影。

段寒芜失笑的摇摇头,“这丫头当真是不禁逗。”

尚书府。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屋里响起女子恼火的怒吼。

韩哲文走到门口,便迎面飞出来一个枕头,他一皱眉,准确的接住枕头,身边的丫鬟都被吓的战战兢兢,脸颊上都是血迹,可见屋内的人火气发的有多么严重。放眼看去,满地都是花瓶碎片,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掉落了一地。

“公子、、、”丫鬟们担忧的看着韩哲文,眼眶里都是泪花。

韩哲文叹了口气,“罢了,你们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是。”丫鬟们如释重负,赶紧转身就走,丝毫不敢在这里停留。

韩哲文抬眼看看屋内,抬步刚走进去,又是一个古董花瓶飞了出来,他负手接住,便慢悠悠的走进来。屋内,一身凌乱的珍珠蹲在地上,满头青丝散落下来,眼角挂着大大的泪珠,警惕的四处看着,细细看去,她整个人倒是胖了许多。

“珍珠、、、”韩哲文瞧见珍珠这个样子,有些心疼,便悄悄的走过去,伸手按住珍珠的肩膀,“珍珠,是我,不要怕。”

珍珠泪眼朦胧的抬眼,见到是韩哲文,一头便扎进韩哲文的怀里,放肆的哭泣。“哲文,我好怕,你带我离开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你带我入宫,带我去找娘娘,好不好?”

韩哲文沉痛的摸着珍珠的脑袋,“对不起,珍珠,是我害了你、、、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娶你进门了。”

“不,哲文,你不能不要我!”珍珠含着泪花的摇脑袋,“嫁给你是珍珠一生最幸福的事了。”说着她将挽着的袖子放下,努力盖上胳膊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抬头带着明媚的笑意,“你在我身边,什么苦我都不怕。”

珍珠的举动没逃过韩哲文的顺眼,他立刻皱眉的扯过珍珠的胳膊,撸起来,便是看到满胳膊的伤痕,他被震惊了,瞪眼的瞧着珍珠,“我娘她、、她又打你了?”

珍珠像是受惊的兔子,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男子,“没有,夫人、、不是,娘她没有打我,是我自己做不好事情受罚的。”

“混账!难道他们不知道你还怀着孕吗?”韩哲文怒不可遏,站起身便要去找尚书夫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