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的日子似乎没有段寒芜想象的那般难过,相反的,除了环境不算太好之外,没有为难之处,狱卒因为她是皇后的原因也并无为难她的地方,一日三餐虽然不比飞凤阁的好,但好歹也比原本的牢饭要好得多。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唯一能看到光线的便是那头顶的天窗,当正午之时会从外面照射进来一束光芒,暖暖的,若是到了晚上便会有皎洁的月光。段寒芜靠在墙边看着外面的微弱月光,暗暗算计着在天牢里度过了多少时日。

“哗啦啦”是打开牢门的声音,段寒芜知道,是有人来给自己送饭了,这个时间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她根本就没有抬头,只是默默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稻草上。

“寒儿。”段寒芜耳畔传来这么一道声音,她浑身不禁一颤,抬头便望进了纪长情晦暗如深的眸子里。而此刻的段寒芜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端庄秀丽,长发胡乱的披散下来垂到地上,衣衫还是之前穿的那套,大概因为不习惯这里,段寒芜的脸上带着如纸的苍白。

段寒芜没说话,就这样抬头看着纪长情,毫无表情。

纪长情挥退了身边的太监侍卫,独自一人靠近段寒芜,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声音淡淡的,“寒儿,这几天可还好?”

段寒芜依旧是没说话,目光灼灼。和纪长情对视了良久,嘴角才挂着一丝凉薄的笑意,“在这里过的好不好皇上不是最清楚了吗?何必来问臣妾呢?”

“你还是在怪朕。”纪长情不急不火的开口,“原本以为你在天牢里会好好反省,看来是朕以为错了。”

“既然这样,皇上就不必在这里和臣妾耗费时间,倒不如回到你的温香软玉的身边不是更好?臣妾在这里也不错。”段寒芜懒得和纪长情再说什么,干脆的闭上眼,将脑袋倚靠在墙上,作出假寐的动作。

纪长情低低的笑了几声,靠近段寒芜,蹲下身子,一双狐狸眸紧紧的盯着段寒芜,“寒儿,再过几天,朕便把你放出去。玺贵人那边你不必紧张,朕都会处理好的。”

“皇上不是已经安慰了那玺贵人吗?”段寒芜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但是看到纪长情眸子里的火焰更深了,她撇过头,“皇上莫要误会,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纪长情伸手摸了摸段寒芜的头发,“若是没有前几日,那玺贵人的孩子也是留不得的,朕早晚也会把孩子打掉。”

段寒芜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纪长情,“臣妾可是听错了?皇上要打掉玺贵人的孩子?虎毒不食子,皇上您为何?”

“一个冒牌货也配在朕的皇宫生存下去?她们未免把朕想的太愚蠢。”纪长情阴冷地说道,随后看到段寒芜一脸狐疑的模样,才继续解释道,“朕沐浴后宫没错,但是事后都会赐一碗参汤,如此一来,这后宫根本就没有女人会有身孕。而如今玺贵人有了身孕,寒儿你倒是说说,朕要如何理解?”

听到纪长情说这话,段寒芜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她惊慌的看着纪长情,“你早就知道玺贵人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了,是吗?”纪长情无声的点了点头,段寒芜第一次觉得面前的男人心机沉重的可怕,前几日的那一刻他还是满脸失去孩子的痛苦模样,才短短的几天就恢复原来的模样。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戏码。

许是看出段寒芜的神游,纪长情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如果是寒儿的话,朕不介意给你一个孩子。”

“少做梦了!没有那个可能!”段寒芜毫不犹豫的回绝,连带着看纪长情的眼神都带着惧怕,她手指紧紧抓着身边的稻草,连指甲抠到手心里都浑然不觉。

纪长情忍不住的笑了笑,“寒儿性情当真是变得好奇怪,之前不是说要敞开心扉爱上朕吗?现在为何又是这么一个态度了?”

段寒芜深呼吸的片刻,抬头盯着纪长情,不放过他任何的表情,“若是臣妾说玺贵人落水之事与臣妾无关,皇上您信吗?”

“信与不信有什么关系?那个孩子于朕毫无意义,相反的朕还要感谢你,不是吗?”纪长情皱了皱眉才回答。

段寒芜唇瓣颤了几下,“这不同,皇上说过无论什么事都会相信臣妾的。”

“别的朕自然可以信你,不过你实在没必要在这里揪住不放。是你也好不是你也罢,都无伤大雅。”纪长情难得好脾气的和段寒芜解释。

段寒芜没说话,盯着纪长情看了半晌,终于是低低的笑了,“皇上至始至终都没信过我,换句话说,你根本就不信任何人,你只相信你自己。”

“是又如何?”纪长情原本是为了安抚段寒芜才来的,如今被段寒芜的话一再冲撞,饶是再好的性子也被激怒了,他站起身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显得格外威严,他沉着脸,说道:“朕都说了这件事既往不咎,你何必要苦苦相逼,再等两日,朕便放你出去!”丢下这句话,纪长情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段寒芜耳畔只传来牢门的重重关闭之声,她苦涩的笑了几下,最后无力的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弯了弯唇瓣。

纪长情刚走不久,门又被打开了,段寒芜以为是纪长情,她丝毫不肯睁开眼,也不屑去看那个没有心的人。

“寒芜,连我都不愿意见了吗?”

段寒芜听到这个声音,一愣,睁眼瞬间瞳孔扩大了几分,不可置信的开口,“许鸠合?怎么会是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别问我如何进来的,我只是来看看你,我的朋友。”许鸠合笑着走到段寒芜身边坐下,不得不说,段寒芜觉得他身上哪里变了,不似原来那个腼腆的书生。瞧见段寒芜打量的眸子,许鸠合爽朗的笑了几声,“不用打量,是我,许鸠合。难道声音你也听不出来了?”

段寒芜依旧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都说了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山人自有妙计。”许鸠合胡乱的摆摆手,“倒是你,我都听说前几日的事情了,被关在这个天牢里,你可曾觉得委屈?”

段寒芜一怔,低头不语。

“我知道玺贵人不是你推下水的。”许鸠合见到段寒芜没接话自顾自的开口道,“换个人想都不会是你,那玺贵人就是和你出去游玩,若是出了什么事定然会把责任推给你。除非你是傻子,不然才不会做出那么低级的事。”

段寒芜闻言忍不住的笑了笑,“你倒是看的通透。”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色,叹了口气,“你信我,有何用?”

许鸠合转了转眸子,笑道,“寒芜,你可是喜欢那皇上?”

“谁说的?开什么玩笑!”段寒芜下意识的就反驳,咬着唇瓣继续开口,“那个昏君,是非不分,围着女人转圈子,到处利用人,谁会喜欢上那样的人?”

许鸠合点点头,“那就好,我觉得过两天你就会被放出去,既然这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改变现状的局势?”

“现状的局势?”段寒芜一愣,不理解许鸠合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鸠合眸子亮了亮,伸手捏住段寒芜的下巴,低声的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要颠覆这个王朝?给自己一个全新的国家?”

段寒芜闻言眸子瞬间睁大,伸手就把许鸠合推开,一脸看疯子的神情看他,“许鸠合,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呵呵,为何是说我疯?为何没人说这江山原本就是我的?”许鸠合冷笑了几声,眸子里划过丝丝的寒气,转头盯着段寒芜,一字一句的开口,“这个江山是我的,是我们许家的,不是他纪家的,你知不知道?若不是纪家反叛,如何会霸占了扶风这么许久?”

段寒芜依旧是张着唇,不可置信,“你们许家的?”

“就是因为祖父太仁慈,没有斩草除根,才会让纪家霸占了扶风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取回来了,不是吗?”许鸠合根本就没打算隐瞒段寒芜,继续开口,“当年入关,若不是纪家临时改变主意,加入叛军,我祖父是不会输的一败涂地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才会让我们不得不隐匿,不得不隐姓埋名!你知道上次我看到纪长情有多么想直接杀了他?但是我知道,他死了族里也会有其他人顶替,若是要彻底拿回来,只能是颠覆,只能有颠覆!”

段寒芜觉得今晚的信息量有些大,她闭上眼睛,使劲儿的呼吸了片刻,才说道,“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么重大的秘密,难道不怕我会泄露给纪长情?”

“我不怕,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许鸠合的眸子好像可以看穿人心底的想法一般,他低低的笑了几声,“更何况,你不是已经不再对纪长情抱有希望了吗?他不信你不尊重你,这还不够吗?更何况,他也在利用你控制整个后宫,也就你段寒芜像是奴才一样,任由纪长情驱使。”

段寒芜脸色一寒,转头不去看许鸠合,“不要再说了,你出去吧,今日之事我就当你没说过,大家都忘了就好了。”

“寒芜,你真的就这样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若是考虑好了,大可以来找我。”许鸠合不急不躁的开口,眸子里都是势在必得。

段寒芜闻言忍不住的弯弯唇角,“是啊,等我考虑好了,好去找傲霜,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