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筝一听,脸颊顿时红透,羞涩地低了头,半晌,才期期艾艾嗔一句,“哥哥!”
慕容濯看着她笑,故意打趣道,“怎么?你不愿意?若是不愿意那便罢了,只当我这次回来就是看看你好了。”
“不是。”容筝一听急了,忙抬了头看向慕容濯,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声若蚊呐地开口,“我……我愿意。”
慕容濯笑开来,“不过……慕白还未上门提亲,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灵不灵光。”
容筝下意识为他说话,“他……他先前跟我提起过,只是我说要等哥哥回来才做决定,所以他才没有……”
慕容濯眼眸一眯,佯做受伤状,“阿筝,你还没嫁过去呢,就这般急急为他说话了,这要是嫁过去了,还得了?”
容筝闻言,脸颊又是一红,“哥哥……”
慕容濯“哈哈”笑了两声,见自家妹妹这般含羞带怯的模样,知她是真喜欢慕白,便也放了心,“好了好了,我不会为难他的,你放心吧。”
容筝舒口气,朝慕容濯笑笑,“谢谢哥哥。”
“我这次回来待的时间较久,你要不要同我住回慕容府去?”慕容濯又问。
容筝点头,想也没想便应了,“好。”
她难得有时间与慕容濯相处,自是要好好抓住这短暂的时光才是。
慕容濯脸上笑意更甚,看着容筝的目光越发柔和。
这时,听到花厅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抬头一瞧,原来是容岩和容夫人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两家之间误会已经解除,容家又对容筝颇多照顾,慕容濯心里自是感激不尽,见他们过来,忙不迭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慕白没有让慕容濯失望,第二日,他便亲自登门拜访。
慕容濯没让人通知容筝,径直请了慕白入书房,两人关上门聊了许久,两个时辰之后,房门才被打开。
慕容濯一脸满意地送了慕白出来。
慕白拱手一礼,“慕容兄不必送了。”
慕容濯玩味地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对府里地形不熟,还是我送你出去吧。”说着,拱手一让,“请。”
别以为他不知道慕白的小心思,他是打算先将自己打发走,然后再偷偷去找阿筝罢了。他俩虽两情相悦,但毕竟尚未成亲,还是避避嫌地好。
慕白无奈,只得点头应了,在慕容濯的亲自护送下出了府。
*
过了几日,宫中传下一道圣旨。
原来,在宫里替慕容濯将军和楚慕白将军举办的接风宴上,楚将军向皇上请旨,求娶慕容濯将军的妹妹慕容筝。
慕容濯将军和楚慕白将军乃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闻之大悦,即刻下旨,将慕容筝赐婚给了楚慕白将军,命礼部协助,择吉日完婚。
消息传出,立即成了临都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有传楚慕白将军是如何对慕容筝一见钟情的,也有传两人姻缘是皇后娘娘做的媒,不管如何,因着这一道赐婚圣旨,沉香阁的生意也好了不少,不少人都是慕名而去,想看看这位慕容姑娘究竟长何样。
慕容濯知道慕白原本在京中是贵女闺秀们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担心这些姑娘去沉香阁是去闹事的,便让容筝这段时间待在府里不要随意外出,以免同她们有什么正面接触。
慕白办事雷厉风行,很快择了个良辰吉日,上慕容府下了聘礼。
他跟在沈初寒身边这些年,得的赏赐就多得数不胜数,再加上宋清欢特意又为他多备了一些,因此,下聘礼那日,众人只见源源不断的箱笼抬入慕容府,都惊得合不拢嘴。
这日,好巧不巧的,尹卿容也在大街上。
她并不知道今日是慕白下聘礼的日子,只是知道慕白已被赐婚,心中憋闷,见今天天气不错,再加上秋霜说朱雀大街上有一家酒楼做的糕点不错,便带着冬雪和秋霜出来了。
她本来正坐在马车中,等着秋霜去买糕点回来,忽听得外头人声鼎沸,嘈杂喧嚣声越来越近,好奇之下,便掀起了车帘子。
甫一映入眼帘的,便是源源不断抬聘礼的队伍,她似想到什么,脸色一白,垂了眼睫。
身旁的冬雪见状,眼底一抹讥讽闪过,幽幽开口,“殿下,这好像是楚将军的聘礼队伍。”
尹卿容没有说话,气息却是一沉,只死死看着车窗外热闹喧天的场面。
冬雪看她一眼,又道,“听说楚将军先前只是寒帝身边的侍卫,这才刚当上将军没多久,聘礼便如此气派,看来……果然是寒帝的心腹啊。”
尹卿容依旧没有说话,眸光却又几分波动。
冬雪心中得意,面上却假意惋惜,叹口气道,“真是可惜了,楚将军……确实是个合适的驸马人选。”
话音落,尹卿容猛地扭头,满眼讥讽地看着她,“冬雪,这里就你跟本宫,你不必假惺惺地装出一副为本宫好的模样。”
冬雪却也不恼,淡淡瞥一眼窗外,“殿下对奴婢,一直有着莫大的敌意。”
“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苏娆到底存着什么心。”尹卿容心中恨恨,再不想隐忍。
“娘娘想要做什么,奴婢并不清楚。”冬雪看回她,“但奴婢知道,娘娘对殿下并没有恶意。”
尹卿容冷笑一声,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冬雪接着道,“殿下好好想想,若娘娘想要对殿下不利,为何还要让殿下来昭国和亲?”
尹卿容冷笑不语。
冬雪接着道,“到了临都,便是寒帝的地盘,寒帝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殿下比奴婢更清楚,又怎会允许他国的和亲帝姬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呢?”
这个问题,尹卿容自然也想过。她的猜想是,苏娆想对皇兄下手,彻底把控凉国朝政,怕自己在凉国碍事,所以便将她远远地打发来昭国。但她不明白的是,苏娆为何也要偷偷跟着过来?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便是,苏娆对宋清欢恨之入骨,潜入临都的目的,就是为了她。
但即便如此,她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冬雪又道,“帝姬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娘娘的目的是舞阳帝姬。任何能膈应到舞阳帝姬的事,娘娘都会很高兴去做。所以前次,娘娘才让奴婢提点殿下,楚将军是个合适的驸马人选。”
尹卿容低垂着头,十指紧攥,面色尚好,心底却十分不平静。
不得不说,冬雪的话让她的内心有了动摇。
宋清欢与她有根本立场上的差别,所以不会真心实意地帮她,更何况,上次见面,她明显恼了自己,于自己的婚事上,又怎会尽心尽力?
而苏娆这边。
虽然自己并不信任她,但冬雪的话,的确有道理。
定了定心神,冷冷看向冬雪,“慕白已经不可能了,你家主子可有下一个人选?”
冬雪勾唇一笑,“娘娘确实已为殿下想好了下一个驸马人选。”
“谁?”
冬雪身子微倾,靠近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
尹卿容脸色微变,眸光一抹异色。这个人,她虽然没有过什么接触,但的确是除慕白之外,最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
她皱了眉头看向冬雪,斟酌着开口道,“听说……他与寒帝亦是关系匪浅,本宫担心,寒帝和舞阳帝姬不会同意。”
“他们不同意楚将军为驸马,是因为楚将军与慕容姑娘确有其事,但这个人选,奴婢已经打探过了,他并无婚约在身,也无心上人,所以不存在什么拆人姻缘之说。只要殿下同意,娘娘自会指示尧夙将军替您安排。”
尹卿容低头陷入沉思。
冬雪说的这个人选,着实诱人,不管苏娆安的什么心,只要她能成功嫁给此人,她的安全,就必能得到保障。
思考良久,终于抬眸,看着冬雪缓缓点一点头,“好,本宫同意。只是,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才是。”
冬雪眼底一抹冷意,却很快垂头恭谨回话,“奴婢不敢。”
尹卿容闭了眼没再说话,很快,听到秋霜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原来是她已经买好糕点回来了。
时机如此凑巧,看来,今日慕白送聘礼的队伍,冬雪是有意让自己瞧见了。她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底些微的不安,希望这一次,自己能如愿以偿才是。
一睁眼,冷冷吩咐,“回去吧。”
*
虽然凉国主动求和,但沈初寒怀疑尹湛和苏饶的真正用意,故而在边防步兵上并未放松。慕容濯身为东北军主帅,此次并未预备在临都长待,一旦边境有情况,就必须立即返回崇州。
因此,慕白下完聘礼后,他和容筝的婚期就提上日程了。
宋清欢十分重视两人的婚事,特命礼部派专人负责筹办,经过测算,最近的适宜嫁娶的日子在一个月之后,于是,两人的婚期便定在三月十八,春暖花开的日子。
两人的婚期确定,宋清欢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不过很快,凉国使团那边,却又有了新的动静。
前两日,礼部拟出了尹卿容的驸马候选人名单,都是些身世显赫的青年才俊,也不算辱没了尹卿容的长帝姬身份。宋清欢与沈初寒一一看过之后,确认没什么要更改的了,正打算宣了尹卿容进宫听听她的意见,尧夙却赶在这之前进了宫求见沈初寒。
听到流月来报,宋清欢心中隐有不安。
替慕白和容筝安排婚事的这些日子,凉国使团表现得异常安静,如今再度动作,想必,是苏娆有了下一招。
尹卿容想嫁给慕白一事,苏娆在这其中绝对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只不知她这一次,又生出什么样的主意?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沈初寒从御书房回来了,宋清欢忙起身迎了上去。
沈初寒面色微沉,挥手遣了殿内伺候的宫女下去,随宋清欢进了内殿。
“怎么了阿殊?”见他面色不好,宋清欢不由也蹙了眉头。
沈初寒在桌前坐下,沉沉开口,“尧夙进宫的事,阿绾也听说了吧。”
宋清欢点头,“他说什么了?”
“他说,尹卿容喜欢上了慕容濯,请求我替二人赐婚。”
“什么?”宋清欢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慕容濯刚回京,尹卿容便将主意打在了他身上。她定了定心神,“那……你怎么拒绝的?”
沈初寒抿了抿唇,“我没办法拒绝。”看一眼宋清欢吃惊的神色,他语气沉沉,接着往下说,“尧夙明显是有备而来。他说先前尹卿容其实对慕白有好感,但因为知晓了慕白与容筝两情相悦,她不想拆人姻缘,便谁也没说,悄悄成全了他们。”
看一眼宋清欢面色,又道,“尧夙还说,在入宫前他已派人打探清楚了,慕容濯既无婚约在身,也无心仪的女子,再加上家世人品出众,的确是他们凉国驸马的不二人选。”
宋清欢脸色微变。
尧夙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漂亮”,让人挑不出任何破绽。
他先提起慕白,意在“提醒”沈初寒,你们昭国已经拒绝了我们一次。再提到他们已对慕容濯做过调查,那么这一次,他们便不可能再找出合情合理的理由拒绝。
可以说,这一次和谈,明面上凉国做足了姿态,而且,已然妥协了两次。如果这一次他们再拒绝尹卿容想嫁给慕容濯的请求,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说不定……正中苏娆下怀。
“可是……”宋清欢眉头紧皱,“慕容濯为我们,为昭国做了这么多,难道我们还要勉强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么?”
沈初寒点头,语气有几分沉郁,“是啊,我也不想他被迫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但如果我们这次再拒绝凉国的请求,此次和谈,怕是就谈不下去了。那么,他就得做好随时回崇州的准备。”
宋清欢听得焦躁不安,却又知道沈初寒说得都是实情。
尧夙是苏娆的人,他不可能听命于尹卿容,故而今日之事,苏娆必定脱不了干系。如果他们拒绝,凉国军队就有了借口再次进攻,而慕容濯此时远在京城,就算快马加鞭赶回去,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边境局势堪忧。
如果他们同意,慕容濯就被迫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而且,苏娆还将尹卿容成功地打入到了他们内部圈中,她实在是膈应得很,这怕也正是苏娆所乐见的。
她气得一咬牙,“这个苏娆,真是好狡猾的心思。”
沈初寒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事情已经如此,生气也没有用了,我们越气,就越中了苏娆的下怀。”
宋清欢深吸一口气,看向沈初寒道,“那……你刚刚怎么答复尧夙的?”
“我说慕容濯是国之栋梁,他的婚姻大事,我不想擅做决定,需要问过他再说。”
宋清欢眼睫一垂,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好歹替他们争取了些时间。只是,也拖不了太久,他们最终还是要给出个答复。
“那……阿殊,你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召慕容濯进宫,先听听看他的意见,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宋清欢无奈点头,眼下看来,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午的时候,沈初寒便宣了慕容濯入宫,宋清欢也在。
慕容濯在沉星的带领下进了华清宫,走到下首给两人行礼。
沈初寒示意他不用多礼,又让沉星引着他入了座。
慕容濯谢过,见殿内除了流月沉星,再无其他伺候的宫女內侍,心知沈初寒和宋清欢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同他说,遂微敛了笑意,“不知皇上和娘娘宣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凉国和谈书上的条款,你应该有所耳闻。”沈初寒开口。
慕容濯点头。
“尹卿容原本想嫁给我,我不同意,消息传回凉国,尹湛作出让步,只让我们给尹卿容寻一门好亲事,最好是能让尹卿容自己满意的。”
慕容濯再次点头,心底隐隐升起了某些预感。
“原本尹卿容看上的是慕白,但因为慕白与你妹妹之前有过口头婚约,凉国使团这才作罢。”
他顿了顿,沉沉的目光落在慕容濯面上,“这一次,她又看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