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昊王朝贞元十一年,八月十五。皇宫御花园内挂起串串灯笼,一片欢乐祥和。

今日是中秋佳节,皇上在御花园设午宴,邀请贵戚近臣同乐。

离午宴开始还有整整一个时辰,贵戚近臣大都已携眷抵达,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谈笑。

女眷们皆是精心打扮,盛装出席,一个比一个夺目。

而几乎成为众人焦点的,则是杨左相次女、太子妃亲妹杨葭儿。精致却淡雅的妆容使她更显娇美,而束腰的淡紫曲裾深衣则完美地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

不少王孙贵族都偷偷地用眼光去瞄她,却明白自己不该对这个天生尤物动任何心思。碰过钉子的他们都明白,心比天高的杨葭儿看得上的世间男子只有一个,就是晋王轩辕澈!

此刻,杨葭儿静静地站在一株海棠树旁,远远地望着那个正与常山王轩辕邺低声交谈的高大身影。

今天,晋王轩辕澈仍是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只是,这个面具并不像平日那个那样,除了双眼,把整个面部都遮了起来。或许是考虑到要宴饮,今日的面具在鼻子以下有了开口,露出整个嘴部和刀刻般完美的薄唇,而面具从面颊两侧,又以完美的曲线婉延而下,在下巴处接合,把下颌也紧紧包裹掩藏起来。

显露在外的俊魅双目和完美嘴部,加上银色面具的刚硬曲线,使晋王看上去,宛如天神般,集霸气、犀利与高傲于一身,与其“东昊战神”的称号相得益彰。

轩辕澈十二岁征战边关,之后四年不回。杨葭儿不知道为何他从十六岁首次回洛都开始,每次都要戴着面具。

对此,他从不解释,大家也从不敢问他。

传言,他是因为在战场上俊容受损,所以要以面具遮丑。杨葭儿是有点相信这个说法的。

她知道他小时候长得是如何的俊美。完美的五官,长长的睫毛,白而细腻的肌肤,使他看上去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可深隧的双眼,高挺的鼻子,又使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女孩子,而明显是一个充满英气的男孩。

这样俊美的一个人,如果容颜受损,的确是难以接受,而要加以掩藏的吧?

不过,不管轩辕澈的外貌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能改变杨葭儿对他的仰慕之情!

从小,她就与姐姐杨蒹儿一样,痴迷爱恋轩辕澈。只是后来,姐姐在父亲的诱劝下,终抵不住有朝一日登上皇后宝座、母仪天下的诱惑,嫁给了轩辕铭。

其实,姐妹连心。她知道,姐姐这一年来是人前风光,背后神伤。

有时,姐姐会忍不住在她面前悔恨落泪,痛恨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错失了幸福,也痛恨轩辕澈竟如此绝情,在他大婚当日当着世人的面羞辱她是“破履”!

这个时候,杨葭儿总是轻言安慰姐姐,内心却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畅快。

就如在晋王大婚当日,当看到晋王与那名低贱的庶女身穿大红喜服,拜堂成亲,她的内心揪痛不已。当听到晋王在内室强行与那名庶女洞房,别人都在看热闹,她的内心却在滴血。只有当晋王当着众宾客的面,暗示姐姐是他“穿了几年的破履”的时候,她的内心在感到疼痛的同时,竟感觉到一股难抑的痛快!

她不能忍受任何女人与她分享轩辕澈,即使是姐姐也不行!但是,一直以来,她却总是输给姐姐。

本以为姐姐嫁给太子后,自己终于有了机会。没想到,父亲却极力撮合晋王与卫曦之女。

杨葭儿恨姐姐,更恨父亲!

但是,她却只能把这种种恨深深地埋藏在温婉清冷的外表之下。因为,要最终得到轩辕澈,她还得依靠父亲,甚至还要借力姐姐。

“哎哟!杨二小姐,怎么你也在这儿?”一把娇媚入骨的声音,打破了杨葭儿的沉思。

“是呀!我说今天怎么不见杨夫人?”接话的是另一把沉稳温柔的声音。

杨葭儿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正是晋王的紫妃与昭妃。

她缓缓回过身来,面带微笑看着两位身穿盛装、婀娜多姿的美人。

接话的是紫妃赵紫烟,温柔含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高傲。她是有资格高傲的。当今权倾一时,掌管东昊王朝一半兵权的赵太尉正是她的叔父;而掌管东昊王朝另一半兵权,战功赫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则是她的夫君。

四年前,晋王才十七岁,十六岁的赵紫烟便成了他的第一个侧妃。

如今,虽然晋王已大婚,可路人皆知,那个正妃只不过是个摆设,被晋王扔在觉雨苑将近半年,不闻不问。而她这名侧妃,则俨然成了晋王府的真正女主人。

赵紫烟非常满意如今的局面。她暗暗庆幸,晋王妃不是杨蒹儿也不是杨葭儿,否则,自己岂不得一辈子在她们姐妹面前低声下气?

“我母亲今日身体不适,所以爹爹带我入宫,也正好见见姐姐!”杨葭儿浅笑说道。

今日皇上设宴,贵戚近臣们只能带一两名眷属,因此大多人只带自己的正妻出席,像杨葭儿这样作为高官儿女出席的人极少。她明白,紫妃与昭妃这是在嘲笑她,抓住一切入宫宴聚的机会,以便攀上高枝,得到皇上或皇子皇孙的青睐!

杨葭儿不禁在心内冷笑,这紫妃与昭妃也未免太懂得见风使舵了!想当初,杨蒹儿与太子成亲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晋王妃之位必然落在杨葭儿身上了。那时,她们对她是何等的巴结?可自晋王与卫曦之庶女大婚之后,两人对她一下子就换了脸色!

“怎么就你们两人?容妃没来?”杨葭儿笑问道。

晋王还有一位侧妃司徒意容,是司徒右相的女儿。侧妃,不过都是妾而已,晋王侍妾近千,她们有什么好得意的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杨葭儿内心好笑。

“王爷说,今日不能带太多人进宫,容妃入府最晚,年纪最小。所以就不带她来了。”紫妃柔声说道。

“她呀!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难怪王爷不带她入宫!”昭妃谢昭罗不屑地说。她向来看不起庶出之人,即使她的父亲是右相又如何,还不是一名侧妃?自己的父亲虽是太仆,可自己是正房嫡女,她觉得自己才有资格嫁给晋王。

紫妃忙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不远处,与晋王交谈的人,已变成了司徒右相。

“好了,我们也不要打扰杨二小姐了。紫妃姐姐,我们去那边赏海棠吧!”谢昭罗道。本来,她们就是看见杨葭儿一直盯着晋王,看得入了神,才忍不住前来挑衅杨葭儿一番的。没想到,说了几句话,反倒让自己心情不好起来。

谢昭罗再不看杨葭儿一眼,带头迈步离去。

赵紫烟微笑向着杨葭儿稍一福礼,也跟着离开。

望着昭妃与紫妃远去的背影,杨葭儿嘴角的笑不禁带了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