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房看,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做透析,严晓君的心被狠狠揪着。

麟儿,她的麟儿啊……

在他还没有真正体会到生命的真谛时,他就快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为什么,他的命会那么苦?遗传了自己的先心病,还感染了并发症,无论怎样都是致命的,都是要徘徊在生死边缘。

而林悦尔生的女儿却那么健康,那么可爱,不止是做手术的那些医生们,连她看了都不禁会嫉妒!她更不会忽略掉,顾忘川凝视那孩子时的眼神,充满父爱,怜惜,还有深深的愧疚!

种种这些,她都无法容忍!

凭什么她的孩子就要受病魔折磨?林悦尔却能开开心心的守着女儿?万一……万一麟儿要是不在了,她一定会用那孩子做筹码把忘川抢回去!

不,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严晓君背过身去,背抵着门,咬得双唇在颤抖,伴着儿子的哭声,眼神中的憎恨已达至巅峰,几近扭曲!

就算拼着玉石俱焚,她也不会把忘川让给林悦尔母女!

这时,医生走出来,“顾太太,你儿子的情况……”

不等他把话说话,严晓君突然转身就走,脚步很快,近似逃避。

“顾太太?请等一下……”

无论医生怎么叫她,她都充耳不闻,快速离开这里,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

没人能对她儿子进行宣判!麟儿还有救!他还有救!

只要,她能给他弄来一颗肾!

……

顾夕岑在公司里忙到很晚,越来越多的业务需要他接手。顾长天在去香港之前,就已完全放权,把公司正式交给他打理,走得才算心安。

走出公司时,外头的天色已然黑压压的一片,扑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情不自禁的紧了紧衣襟。取了车,他直接开去了清水湾。

来到小区门口,他停下熄火,走下来,站在外面,默默的望着眼前这幢楼。一层一层的数着,然后视线停留在10层,看到卧室里亮着灯,唇角会微微翘起。然后倚厅车门前,双手抄进口袋里,一直都盯着那里。

这两天,不管多晚,只要下班他都会过来。

站在这里,望着那头。

不知就这样站了多久,他一点点收回目光,看看手表,这才重新上车,就在他驶离开这条路时,迎面一辆黑色跑车,与他擦身而过。

对方视线笔直,没有回头,他则捏紧方向盘,垂下了眼眸。

是大哥。

顾忘川看眼车镜,看到身后那辆渐行渐远的车子,眉头拧了拧,抿着唇,又缓缓调回目光,将车停了下来。

他推门下来,抬头望一眼对面那瞳二十几层的高楼,想了下,掏出了手机。可无论他打过几遍,都无人接听,最后,对方干脆直接关机。

他懊恼的把手机扔回车里,瞪着仍然亮着灯的十层某户。

真当他是洪水猛兽?

该死,这感觉真让他不爽!

林悦尔轻轻撩开窗帘,握着手机,看到站在下面的人,目光从未有半分松懈。

她不得不防备,她不会忘记当初是谁抱走了薄荷!

就在这时,他掏出手机,好像收到一条讯息,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登时就变了,坐回车里,开着车子就离开了。

林悦尔踮起脚尖,狐疑的盯着。

他这么匆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是……麟儿?

撇开这个想法,她敛下眼眸,放下窗帘,走进婴儿房去看薄荷了。

顾忘川怎样,都是他的事。

将车子开到最快,顾忘川赶到了医院,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一口气来到顶层。

推开楼顶的安全门,一股强冷风扑面,吹乱了他的发。

楼顶上,严晓君正抱着麟儿站在那里,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被吹得狂乱。漆黑的夜,形成一个巨大的无底洞,随时都会将她们母子二人吞噬掉。

“晓君!”

顾忘川惊吼一声,马上冲上前。

“别过来!”严晓君侧过身,绝望的神情面对他,凄凄惨惨的笑了下,“忘川,我只想在这里见你最后一面。”

“晓君,别开这种玩笑了!快过来!”

她摇了摇头,手里倏地多了把刀子,刀尖正对准怀里的宝宝。

顾忘川眸光一紧,心倏地悬起来,脸颊绷得紧紧的,“晓君,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刀!你会弄伤儿子的。”他尝试着朝她走过去,又不敢动作太大,生怕会惊动她。

她哀怨的望着他,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忘川,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麟儿离开我,更不愿他这么小,就受这么多苦……所以,原谅我选择这种方式跟他一起走。”

顾忘川呼吸一窒,脸色变得煞白,“晓君,乖,过来,把刀放下,你会吓到麟儿的。相信我,麟儿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们都不可以放弃希望!”

她低头看一眼怀里安睡的宝宝,她痛苦地摇了摇头,“忘川,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很清楚,能救他的只有林悦尔的女儿。可是,你又不舍得……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我陪着麟儿一起了。”

“该死,你在说什么鬼话!”顾忘川愤怒了,朝着她走过去,“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吗?你要先放弃麟儿吗?”

“不然呢?你要我怎样!”严晓君哭喊出声,倏地抬起刀,刀尖正对麟儿的小脸,顾忘川赶紧停下,“晓君!别乱来!”

严晓君的手在颤抖,泪已决堤,“忘川,这是唯一救麟儿的机会,我不会放弃的!除非,是我先死!”说完,刀子猛地落下,对着自己的肩膀就狠狠扎下去。

顿时,鲜血涌出,滴在麟儿苍白的小脸上。

“晓君!”顾忘川两眼赤红,不由分说的就要过去,严晓君却咬着牙,又将刀子拔出来,这次却是对准自己的脖子,“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割下去了!”

顾忘川脚步僵住,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无法相信的瞪着她,咬紧牙,一字一句的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么做,麟儿就会没事的吗?”

严晓君凄凉一笑,“我知道没用,我救不了麟儿,我也抱不来那个孩子,所以,我能惩罚的,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