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暗子杨萧
天色灰蒙，夜色悄然降临，黑沉沉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凄凉的残月。
清冷暗淡的月辉洒落下来，狼藉一片的山林中，像是缭绕着薄雾，朦胧而又令人伤感。
这一片偌大的地域，很安静，连夜鸟啼叫与虫鸣声都没有，一股压抑而恐怖的气息在弥漫，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哒、哒、哒……”
在这个凄伤的夜晚，是谁的鲜血长流不止？又是谁的心，支离破碎……
季然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一下，身上有着斑斑血迹，尤其是胸膛位置，炸开了一个大洞，前后透亮，断裂的白骨狰狞的探出了一角，沾着稀碎的血肉。
龙魂在他头顶哀鸣，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守护着他。
那一刹那，若非龙魂自动护主，劈碎了直奔丹田的那一箭，恐怕季然已经彻底废了。
“杨萧师兄，我不是败给了苍弓，而是败给了你，一败涂地！”季然木木的开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是恒久的空洞、麻木……
韩冲一身素白，银发如雪，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嘲笑，作为主要谋划者，他在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胞弟被杀之仇，被逼自毁禁器之耻，终于得报，他送了季然一场大礼！
“我早就说过，古族是不会败的，我等准备了这么久，岂容因你而毁于一旦？”杨凌冷笑道，姿态十分高傲。
预演消息刚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策划这场好戏，就等着季然这个观众。
故而在龙窟，所有人都以为季然破不了关而感到惋惜的时候，唯有杨凌表现出了一丝恼怒，不甘这一切因之而落空。
“鼎鼎大名的瘟神，居然亲口说败给了我，这让杨某不胜惶恐，有些承担不起啊。”
杨萧走了过来，与杨凌、韩冲站在一起，手里拿的是季然给他的苍弓，脸上挂着的，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
季然心中酸涩，嘴角掠过一个自嘲的弧度，对方的这个笑容，骗过了不知多少人？
刚才，季然还在为杨萧的陨落而悲伤，为自己当初的“误会”而自责，更是不顾一切，要为他报仇。
可是，一切都是个局。
是他出的手，在季然一心拼杀，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差点彻底废掉了季然，没有一丝留情。
用的，是季然亲手给他防身的苍弓！
很可笑……
韩冲施展九阴九阳不是要杀杨萧，而是为了将他隐藏在阴阳界中，制造出一个他被杀的假象，以及一个绝佳的偷袭机会。
那一刻，季然没有感应到杨萧的气息，误以为他陨落了，而陷入了疯狂。
愤怒、自责、杀气……吞没了他的意识、理智，最终导致了败局的发生。
其实这个局并不完美，有一个致命的破绽，那就是苍弓、龙魂。
哪怕杨萧真的被杀了，这两件法器也不会被毁，可是当时季然并没有感应到它们的波动。
不知韩冲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在那种情况下，他要将杨萧藏起来，就必须同时遮盖两件法器的波动。
若是季然稍微清醒一点，就能发觉这个漏洞。
然而关心则乱，这个局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攻心。
用韩冲与杨萧的流血拼杀，来消除季然对于杨萧的质疑，并心生内疚；再用杨凌的出场，来激怒季然，营造一个双双苦战的局面；最后用杨萧的假死，令季然彻底癫狂，因为内疚、狂怒而失去理智。
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出一个破绽，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色，出手偷袭季然，真的很容易了。
“哈哈哈……”
季然忽地仰天长笑，眼角蕴出了血泪，似自嘲，似苦涩，似哀伤，似悲凉……
好一份大礼啊！真是一场好戏啊！
至今为止，季然经历过两场惨败。
上一次，败在了他的二叔季权手中，季然输掉了家族，输掉了亲人，落得个无家可归，人人得而诛之。
这一次，败在了他的师兄杨萧手里，季然输掉了兄弟，甚至可能会输掉性命。
两次惨败，季然输的一塌糊涂，其中共同一点就是，都输给了自己身边的人。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季然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暗子，就是他最敬重的师兄——杨萧。
“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你吗？”杨萧举起苍弓，对准着季然问道。
“咳咳……”
季然轻咳了一下，带动全身仿佛在被无双的大手撕扯，痛彻心扉。
“因为我这颗项上头颅吗？”他凝立在那里，满头黑发被鲜血浸湿，贴在脸颊上，染红了一大片，自我嘲弄道。
当初，季权就是要将季然的项上人头，保持着一丝活性送给韩鸣，来换取韩家的庇护。
因为在季然的识海中，藏着一簇乳白色的火苗——噬魔之火！
虽然韩鸣早就死了，但是他的心腹马叔一直都在，韩冲出关之后，肯定会通过马叔知道之前一切。
可以说，在场的都是明白人。
季然心里很清楚，他这一句话等于承认了噬魔转世的身份，可不知为何，此刻他不想再隐藏了。
他很累，真的很累……
“呵呵，你知道躲不过去，自己承认了吗？”杨萧冷笑道，眸光变得凌厉起来，“我知道你很愤怒，对我的行为不耻，不过你没有资格批判我！”
“荒古最大的魔头，你的存在为苍生所不容，就算抛开其他一切，我杨萧也必将大义灭亲，绝不会让你为祸人间！”
“呵……哈哈……哈哈哈……”
忽然，季然像失心疯般，狂乱的大笑不止，浑身都在颤抖，笑出了血泪。
这一刻，残月的映照下，那道全身浴血，摇摇欲坠的身影流露出一丝凄凉，令人心疼。
杨萧绝情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回荡，如他所言，季然仿佛也开了一切，当他还是自己那个最敬重是师兄、兄弟。
季然感到了无比的绝望，前所未有的孤寂、悲凉……
是不是将来？当他的身份公之于众的时候，他的每一个兄弟，每一个他看重的人，都会说出与杨萧一样的话语，一样的绝情？
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