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李哲瀚带着两位属下守在询问室,等着范行亮把丁一飞带过来,进行出庭前的最后一次审问。
“不好了,不好了,”范行亮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像是发生了很严重的大事。
李哲瀚心底一沉,攥住他的胳臂,“什么事?”
“丁一飞”范行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他死了,死在牢房!”
“什么?”李哲瀚二话不说,飞身冲出询问室,朝着牢房奔去。
丁一飞真的死了,双目圆睁,瞳孔扩大,嘴角有紫黑色的血迹流出。
应该是中毒身亡。
“氰化钾中毒,剂量太大,救都没得救!”鉴证科同事的鉴证结果果然论证了李哲瀚的猜测,他忍不住一拳头砸在墙上,竟然还是让迟颢然先下手为强。
“头儿,没关系,之前,丁一飞已经接受了三次审问,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将迟颢然和沈致远定罪,”属下苗晓越安慰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跑不了的,丁一飞死了也好,起码不用再跟华兴那边谈条件。”
“这倒是,”李哲瀚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但还是觉得气很不顺,“可是少了个证人,终究有些不妥,下手这么干净利落,肯定是我们内部的人被迟颢然收买了,他妈的,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否则,我要他比死了还难受!”
那老鹰一般犀利的目光尖锐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只有范行亮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无论如何,先请迟颢然回来坐坐!”李哲瀚收回目光,向同事们发出了命令。
终于等到跟迟颢然正面交锋的这一天了,而这一天,他盼得实在是太久了。
可是,等他们冲到迟颢然的别墅的时候,那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同样,在天星集团也吃了个闭门羹。
据说,在一个星期前,迟颢然就将天星集团的股份卖给了繁星世界,现在那里的老板已经不是迟颢然了,所有天星集团的员工也都已经被遣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迟颢然更是连个影子也查不到,就好像他突然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一个星期前?”李哲瀚不禁冷笑起来,“迟颢然,你跑得他妈的还真快!”而后无精打采地说了两个字“收队!”
“请问,您是李哲瀚督察吗?”一楼大厅里的保安队长拦住了他,恭谨地问道。
李哲瀚一愣,“是,有什么事?”
保安队长从办公室拿出一个外形很精致的盒子,恭恭敬敬递给李哲瀚,“这是迟总临走的时候,托我代为保管的,说是李督察来了就要亲手交给你,您收好!”
李哲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交给我的?你没听错吧?”
迟颢然犯病了吗?被警察逼得走投无路还送礼物给他?这怎么可能。
保安队长很肯定,肯定得都有些恼了,“我的听力几十年都没有出过一点纰漏,怎么可能听错,您不要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李哲瀚顿时被惊到了,这靠近迟颢然的人怎么都这一个德行,赶紧接过那盒子,“行了,这跟职业操守半点关系都没有,大叔您千万别激动,给我的,我拿着就是,您放心吧,我拿着!”
保安队长一脸不满地去站岗了,苗晓越看了看他的背影,把嘴巴凑到李哲瀚耳边,“他,是迟颢然的人?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上次我来见迟颢然的时候,就是他登记的,所以他认识我,”李哲瀚沉声说道,“大概是因为做得不错,所以被新老板留了下来,至于他跟迟颢然的关系,就相当于公安局大门的门卫大爷跟我和你的关系一样,我敢保证,迟颢然连他长什么样都不太清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迟颢然留下的盒子,里面竟是一款崭新的手机。
什么意思?迟颢然,你这是觉得我穷到没手机用还是怎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李哲瀚按下了开机键,立刻有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我走了,不用再找我,你抓不到我的,去下面这个地址找迟优璇,好好照顾她。
署名是迟颢然。
“查,这个手机号!”他把手机号码扔给苗晓越,后者马上打开仪器搜索。
不到两秒钟,结果出来了,苗晓越的脸色也由晴转阴,“头儿,本地号码,已停用!”
“SHIT!”李哲瀚差点想摔了这手机,微一皱眉,又打开那条短信看。
这个地址,好像是个医院,迟优璇?他蹙起眉头,拉过苗晓越,从他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有事,临时去处理一下,你们回局里。”
“车你开走了,我们怎么回?”苗晓越脑子一昏,就说了句很弱智的话。
随着吉普车的轰鸣声,李哲瀚的回答很快飘散在风里,“打车、走回去,我都没意见,只是别把自己弄丢了。”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迟优璇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准备出院。
自从跟迟颢然谈妥了之后,她就想离开这个地方,虽然迟颢然已经答应还她自由,但是他那个人,喜怒无常,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变卦,她真是怕了他,不想再跟他扯上一点关系,但是林倩雪却坚持让她多住几天医院,等重新一轮的化验报告出来证实她没有大问题了才肯接她离开。
“其实,我自己可以的,”迟优璇一边打包一边说,冲着林倩雪露出一抹优雅的微笑,“每次都麻烦你来,我真的很抱歉。”
“迟优璇,你再这么说,我跟你翻脸了,”林倩雪把检查报告塞进包里,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帮她,“抱歉这俩字你跟谁学的,居然也可以用到我身上了,”她抬起头凝视着迟优璇的脸,“哼,自从你跟迟颢然有了那什么瓜葛之后,你就把我放得越来越远了,一点小事就对不起啊,道歉啊,这什么坏毛病?你到底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一双明亮的眸子嗔怪地瞪着迟优璇,但却充满了暖意,丝毫也没有要翻脸的意思。
迟优璇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一提到迟颢然,她还是有点不适应,胸口闷闷的,似乎还有点钝疼,“哪有,看你说的,知道你对我好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不也是有了沈致远就把时间都给他了,我们俩彼此彼此,呵呵!”她扑进林倩雪的怀里,享受那久违了的温暖,让自己的心悸平复下来,“但是,沈致远呢?你今天都不用陪他吗?今天早上到现在你一直都陪着我,他像是连一个电话也没打。”
林倩雪拿出手机,上面并没有显示任何未接来电,“我也觉得奇怪,那天早上就觉得他和迟颢然都怪怪的,他们说有事,晚点过来接你出院的,可是现在好几天了,连个人影也没有,两个人到现在都没出现一个,电话没有,连短信也没有,我刚刚打给他,居然关机了。”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好几天都没有沈致远的一点消息,夜不归宿已经够离谱的了,还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致远怎么可能连续几天都不跟她联系,除了上次闹分手那几天,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而这一次,两人分明好好的,连红着脸的拌嘴都没有。
沈致远更不可能不接她的电话,他的电话向来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没有特殊原因不可能关机,就算是没电了,也不可能好几天还找不到地方充电。
而且以迟颢然和沈致远的性格,说好了的事情一定不会变卦的,他们怎么可能不来医院,除非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林倩雪越想越觉得后怕,脸上也没了血色,“优璇,你有迟颢然的电话吗?”
迟优璇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迟颢然的号码,“喏,他的号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情,”匆匆说着,林倩雪急忙拨通了迟颢然的电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停用,请您查证后再”
“这怎么可能?”林倩雪的眼睛张得有鹅蛋那么大,对迟优璇关切的询问竟也置若罔闻。
迟优璇伸手拿过林倩雪手中的电话,贴在耳边,细细听着,仍然是宣布停用的系统女声的清脆嗓音,她也吃了一惊,“嗯,这是怎么回事?”
迟颢然这个混蛋,做事向来不安排理出牌,可这回,她怎么看也看不清他想做什么,注销电话,不会是怕她纠缠他吧?或是,别的纠缠他的女人太多?
“一定不是,”林倩雪像是看透了迟优璇的想法,“你说,他们是不是出事了,或者合伙去抢银行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迟优璇被林倩雪的猜想弄得哭笑不得,“迟颢然和沈致远缺什么也不会缺钱,就算他们现在开始什么也不做,这辈子也不会饿死,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林倩雪小脸一红,想想也是,便不那么慌张了,“那,他们这是唱的哪出戏?一个关机,一个停用,摆明了玩失踪。”
迟优璇皱皱眉,“说不清楚,不过,不用太担心,他们两个的智商情商和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远远在你我的想象之上,你就不用再替他们操心了,走吧,”她的表情一会儿的工夫竟然变得清冷,“如果,沈致远放不下你,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甩开脑子里有关迟颢然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不住地提醒自己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他亲口说过放过自己,那就是他已经离开了,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都跟自己没关系了,所以无需在意,更不必心痛。
走到门口,却听见林倩雪轻轻地问,“那迟颢然呢,他会放不下你吗?他会给你打电话吗?”
迟优璇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她垂下头,肩膀微微颤着,“不知道,我想应该不会了,迟颢然不会允许自己放不下任何人,他比沈致远残忍暴虐得多,也心狠手辣得多,这种残忍和狠辣不止是对别人,也是对他自己。”
转过身子,她迷茫地盯着林倩雪,“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误认为他,竟然是爱我的,他只是不懂怎么表达对我的爱,直到,”泪水再次滑过她苍白的脸颊,“他那么残忍地让我失去这个孩子,我才明白,他一点也不爱我,他爱自己比任何人都多,他根本不需要我在他身边,没了这个孩子,也算是上天给我们之间的纠葛划上了一个圆满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