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想看着浓浓死?浓浓有多爱你,你该比谁都清楚。他在以为亲生父亲是秦昊天的情况下,还能爱你胜过他!”
邵溪云的这一番话,让秦致远的心一紧,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
“今天珍珍上了手术台,一个月后,她就又能活蹦乱跳的到处去玩,而浓浓呢?不换肝,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邵溪云一脸痛苦,把话说得很重,秦致远握紧拳头,手指甲都抠进了肉里,一面是危在旦夕的儿子,一面是和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宝贵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伤害哪个都心疼。
老天,难道真的是他造孽太多,非要这样惩罚他?
好半天后,他还是僵硬的转过头,双眸饱含痛苦的看向苏曦。
苏曦猛地打了一个冷颤,他看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动摇了,他想牺牲珍珍了?
“曦曦,你冷静一下,听我说!”秦致远抱紧她,嘴里好苦涩,艰难的道:“我也爱珍珍,她是我们的女儿,可是,请你体谅我一下,浓浓,我不能看他死!他不换器官,真的会死的!把珍珍的肝分给他一点,好吗?肝有再生的功能,真的会再长出来的!”
苏曦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怀疑自己是否因为脑袋还没好,所以才会听错了。
“曦曦,对不起……”苏曦受伤的神情落入秦致远的脸里,他的心一紧,刚要收回刚才的话,“如果你……”
这时,苏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扬起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显得异常响亮!
所有人都傻住了,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打恐怖的冥王!
秦致远身体僵硬的站在一边,头发有些散乱,被打红的脸颊狼狈的侧向一边。
他甚至不敢抬手去摸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痛觉根本不算什么,心里的痛才痛入骨髓,他痛,为自己又一次伤害了苏曦,让她难过而痛。
这一巴掌打得那么狠,她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吧?
苏曦也傻住了,眼角流下两行泪水都不自知。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却痛在她心上。
“苏三,你疯了吗?”走廊那头传来一声惊吼,所有人顿时回过神来。
苏曦不用回头就知道背后怒喊的声音来自于谁的口,把她当成商品一样,“卖”给秦致远的父亲,为什么非要在五年后的重逢之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疯了呢?
她不理会身后走近的嘈杂的脚步声,两眼含泪的只是看着秦致远,他也表情复杂的凝视着她,黑眸里,满满的都是痛苦。
“秦致远,这一阵子以来,我还以为你是爱我的。可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非要一次次的伤我的心……”苏曦凄声扔下这句话,转身朝担架车走去。
“苏曦,你不要动珍珍!”邵溪云被秦昊天拦在怀里,眼见秦致远都不坚持了,她还不肯放弃的喊
“你要给你孩子换肝脏,换你的去啊,自己生孩子换去!换你们的去!为什么非要陷害我,为什么非要伤害我的孩子?”苏曦扭头悲愤的大喊,喊的嗓子都嘶哑了,泪水忍不住的流,整个人又累又乏,心痛如绞。
“如果我还能生,你以为我不会生吗?如果秦家有一个人器官匹配,你以为我愿意拖到现在才给浓浓动手术吗?”
邵溪云万般无奈的吼声在寂静的走廊内回荡,苏曦望着她,就算她可怜,就算她的儿子可怜,他们也不可以动她的女儿。
看都不看走廊那头的苏家人一眼,她抱起依然昏迷的珍珍,喊了一声:“阿部——”
阿部立即跟上她的脚步就要走。
“秦致远,你不管浓浓了吗?”
“不许走!”
邵溪云的话音未落,秦致远焦急的声音倒是先喊了出来。
苏曦顿住,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她不敢回头,只能背对着秦致远咬牙切齿的问:“你真的要把珍珍当成器官供应器?”
这是她的逆鳞,五年前是,五年后依然是。
“曦曦……”下一刻,秦致远已经来到她身后,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却闹成这样,看来这场婚礼不可能举行下去了,况且浓浓还在手术室里,可他还是忍不住的说:“已经八点了,该举行结婚典礼了。”
就算有一点点可能性,他也不想放过。
抱着珍珍的手一紧,冰冷的声音好像不是她的:“我不会和你结婚!”
“苏三,你在说什么啊!”苏昆领着妻子和女儿们走到苏曦的面前,他不敢直视秦致远红肿的脸,低下头冲苏曦喝道:“不许胡闹,乖乖的把婚结了!”
她这下可玩大了,不知道吗?打了秦致远,还取消婚礼,苏家就要被她害死了!
苏曦抬眸望着苏昆,五年不见,他一点都不显老,妈妈也没显老,看来他们都保养有术,过得不错。
他们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她不该怨的,不该怪他们……
“爸……对不起……”
“你这个死丫头——”
“苏昆!”秦致远声音低沉的打断苏昆的话,“这是我们家的事,与你无关,现在请你和你的家人离开。”
“秦先生……”苏昆一改刚才严肃的表情,谄媚的笑:“没关系,让我好好劝劝这个不听话的丫头……”
“滚!”
秦致远不耐烦的喝道,苏昆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拉着他的妻女走开了。
“曦曦……我……会把婚礼取消。”
“好!”苏曦甚至懒得说一声谢谢,本来也没什么好谢的,带着孩子又要走。
“不许走,不许走,你们就这么狠心,置浓浓于死地?”邵溪云绝望的痛哭出声,“不许走……”
秦家的两兄弟深深伤害了她,她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了,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浓浓是她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她怎么可以再让他死?
小时候的她没有能力,只能看着妹妹烧死在大火里,为什么大了,她有权有势了,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老天非要把她最爱的人都夺走吗?小时候的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又擒住她,压得她好痛苦。
邵溪云绝望又悲恸的声音在走廊里不断的回响,苏曦蹦紧神经站在那里不敢回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还是不会让珍珍去献肝,但之前对邵溪云的憎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她也是一个母亲,将心比心,她能理解另一个母亲保护自己孩子的心情,之前她不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想带着秦致远一起去死吗?可是,理解,不代表就能接受她的所作所为。
“秦致远,求求你,救救浓浓……”邵溪云可怜兮兮的哀求。
苏曦皱眉,狠绝的道:“想动我的珍珍,除非我死!”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动珍珍的!”秦致远对刚才脑袋一热提出让珍珍动手术的事后悔极了。
邵溪云一听到他的保证,又撒泼嘶喊起来:“秦致远,你太狠心了!不管浓浓的死活!”
“妈……”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手术室门口响起,众人吓了一跳,立即顺声看去——
浓浓,已经十多岁的孩子,因为常年生病卧床不起,长得很瘦小,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他脸色一片惨白,穿着病号服坐在地上,泪如雨下,见大家都震惊的看着自己,他苦苦的笑了一下,声音轻灵的说:“妈……你何苦骗我?我就觉得那两个孩子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帮我……”
“浓浓……”邵溪云一把推开秦昊天,跑过去将地上的孩子抱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不好意思,夫人,麻醉药对浓浓已经不好使了!”站在门口的医生局促不安的解释。
打了麻醉药等待做手术的浓浓,其实早就被他们吵醒,他闭着眼睛躺在房里的病床上,把外面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最后不顾医生的阻拦,费力的来到门口。
“妈……别为难叔叔了!”浓浓抬眼看了秦致远一眼,小手捂着心口,原来,他才是他的爸爸,可是,他不能叫。
“浓浓,妈妈一定要救你,一定要救你。妈妈不许你有事……”
浓浓一边摇头一边擦去邵溪云脸上的泪水,声音淡淡的,却充满坚定的气息:“就算今天换了肝,明天换了肾,又如何?我最主要的是换心脏,既然没有匹配的心脏,你也没必要打弟弟和妹妹的主意,不是吧,妈妈?”
“浓浓……”他的话,对邵溪云而言,是最大的打击。长久以来的压力好像要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似的,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的生死,老天早已经定好了,你就不要为了我一个人,让大家这么痛苦。”
浓浓抱住邵溪云的脖子,无声的哭着道:“今生今世,我成为你的儿子,是老天对我的恩赐,对你的惩罚。这辈子我没办法孝敬妈妈了,来世,我不要当你的儿子,我来当你的爸爸,我来照顾你……”
“浓浓……”抱紧宝贝儿子,邵溪云泣不成声,“不要这么说,不到最后,不许你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