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省城地处平原,不过东面和南面倒是有着数座高山环绕,云江一路奔流,在这里从北向南穿过东陵山和支云山中间的峡谷,迎面撞上巍峨的青莲山,水势受阻这才转向西南的平原,随后又在玉屏山的阻拦下,一江清水再度转过九十度,从玉屏山外面向着东南一路奔流而去,只在省城边上留下一段长约五六公里的江岸。

拿着省城的地图来看,云江在省城东面划出一个之字形来,而滨江公园就建在这之字第一个拐弯处。

云江古名清江,从很早以前就是省城最重要的水路运输通道和水源采集地,可惜建国后,乱砍乱伐导致上游水土流失,加之上游城镇几座大型厂矿直接把云江当成污水排泄口,致使整条云江终年流淌着灰黑sè,充满刺激xing味道的污水。

而陆路运输方式的兴起,更是将云江仅剩的一点功用也彻底废除了。

省城终于也沦落为无数守着大河没水喝的城市之一,而沿江区域的污染ri渐严重,使得当地居民无法忍受,纷纷搬离,船运功能的废弃,终于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十年下来,沿江区块彻底成为一片臭气熏天,人见人厌的荒滩。

改革开放以来,省城不断扩建,只是却始终没有向沿江迈近一步。

二十几年前省zhèngfu认识到整治云江污染的重要xing与必要xing,历届领导班子均将治理云江污染当成头等大事。

而今,耗时持久的云江整治进入尾声,云江水质持续改善,终于使水质恢复到一级的标准,使得云江在废弃四十年后,再度成为省城居民的饮水之源。

最近这十多年的时间,市zhèngfu更是投资无数,以江滨公园为核心、云江两岸山水风情为依托,打造全新的沿江商圈,使得沿江区域最终成为一个集旅游、购物、娱乐为一体的沿江高尚休闲商业区。

随着不断成熟的商业氛围与配套设施的完善,沿江边上不过两三公里路的街道及外围数条街道终于成为省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诸多国际知名品牌纷纷入驻沿江一线,立足沿江,辐shè全省,更是吸引了大量游客来此挥金如土,愈加使得沿江区块商业氛围分外浓烈。

沿江路长度几近五公里,只是江畔这里不过区区两公里左右,吸取了外省市水景建筑超高,导致景致被遮拦的教训,沿江一带建筑层高都被限制在四层以下。而这更使得商铺数量相较别处而言,更加稀缺,绝对堪称一铺难求。

无法进驻的更多品牌只能把视线投向与沿江路相邻的另外几条街道以及周边的几个专业的消费品市场,更是完善与丰富了沿江商圈的商业结构。

“不到沿江大道,不算来过省城”这话已经深入全省人民的心中。

三个人一直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走到路口,转到沿江路上。

虽然已经接近十点钟,不过一阵清风扑面而来,洗去几人满身的燥热,一条宽阔的大道将繁华的尘世和静谧的山水分隔两边,一动一静相得益彰,相映成趣。

十米多宽,使用青sè花岗岩地砖铺成的大道沿着江边向着两端延伸而去,街道靠近建筑一侧整齐划一地种植着省城的市树:丹桂。

十多年前种下的丹桂此刻已经三四米高,枝繁叶茂。

虽说三秋桂子,八月桂花香,算来而今不过阳chun三月,距离桂花绽放尚早,一树树的繁茂却足以让人想像得到满街橘红sè的丹桂怒放的盛景。

而沿江路的丹桂花雨同样也堪称省城一绝,是每个适逢花期到省城者必然要赏玩的一道胜景。

徐毅刚刚上学那年,也曾在深秋来过这里,清秋时节,倚靠江边的护栏之上,抬头看远山巍峨,低头赏秋水荡漾,回眸处满树碧玉流火,分外迷人,而那不经意就让人沉迷其间的幽幽花香,更是远在几条街外就能闻到。

跟往常一样,早已改成步行街的沿江大道上行人如织,随处可见悠闲地靠在江边栏杆上欣赏风景的游人,拎着大包小包行sè匆匆的购物狂人,甚或是挎着长枪短炮,四下搜寻之后,对着各种招牌、行人、江景,甚或一草一木按动快门不止的摄影狂人。

三个人在人cháo里艰难前行,一直走到江滨公园附近,这才松了口气。

沿江路在这里并没有沿着云江一直前行,而是在路头处几近直角地转了个弯,向着西北而去,继续引领着一路繁华。

几个人能够觉得松了口气,不是因为这里人少下来了,相反因为再向东北就是江滨公园,人更加的多了。只是江滨公园门前一个大概四五千平米的市民广场,使得人流分散开来,这才使得人流密度下降到几个人能够承受的程度。

不过相比身后第次林立的高楼,人流如cháo的各sè商店而言,路对面却只有一栋小楼孤零零地duli江边。

通体紫红sè花岗岩外饰,爬满了浓密常chun藤的三层小楼正对着来路,几道铁闸一落到底,锁住一楼的落寞,仿佛融入背后的青山碧水的静态画面,跟周围的繁华与喧闹格格不入。

“郑哥,路对面那个小楼是五号线江滨公园站的出口吧?”

徐毅看着撑在房子一二层交界处印有地铁标志的灯箱,以及小楼背侧络绎不绝的人流迟疑地说到,来过几次,不过总是行sè匆匆,依稀只剩一点儿印象好像就是当初每次好像都是从这小楼背面出来的。

“是呀,地铁出口正对着广场那面儿,这面看不到。”郑怀远停下脚步,遥望着对面的小楼,回答到。

“果然还是地铁公司够奢侈,好像这条街上,只有这个楼是靠在江边的。”

“就算公园里面也没有一栋靠着江边的建筑,所以这个楼恐怕是省城这里唯一一栋靠着江边能住人的建筑了。”

秦国栋也笑着说,不过他这笑的意味深长,徐毅却是没有发觉。

郑怀远领着徐毅和秦国栋走过马路,站在楼前叹了口气,随即从皮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找了一把插进中间那道卷闸门上的锁孔。

不过似乎这锁很久没有开启过,所以郑怀远拧了几下都没打开,就看他伸出拳头在铁门上咣咣地敲了几下,这才把锁打开。

郑怀远将卷闸门推上去,推开里面的玻璃门,带着两个人进到小楼里面,随后又将玻璃门关上,将满世界的繁华与喧嚣隔在门外。

难道这个楼也是郑怀远的,要不他怎么会有钥匙呢?徐毅暗自猜测,只是他带自己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徐毅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整个房间面积不小,差不多有六七十平米,进门的左手边有个小小的收银台,在后面左右两侧墙边同样做出一尺多宽的吧台。大堂后半部分更是用一圈吧台和半高的透明玻璃幕墙围起一个二三十平米的半开放式厨房。

徐毅看着也不大懂,这房子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某著名洋快餐被关掉的分店么?

房间挑高并不矮,装修之后还有四米多,只是进深比较多,再加上左右两侧以及房间的后面没看到窗子,所以有点昏暗,更是显得有些压抑。

“这面走。”郑怀远招呼一声,带着两个人沿着靠着右手最里边的墙边架着是一道差不多一米半宽的扶梯。

徐毅发现一路过来,昨天晚上非常健谈的郑怀远非常的沉闷,甚至这一会儿就盯着那玻璃幕墙里面空荡荡的厨房看了差不多两分钟。

又过了好一会儿,郑怀远才回过神来,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儿失态了,咱们上楼吧。”

一楼因为窗子上的卷闸门没打开,房间内也没开灯,所以有些压抑。

不过上到二楼,徐毅眼前只觉得豁然开朗。

除了这里隔出一块楼梯间,整个房间里面没有一根立柱,看起来非常通透,房子四面都镶嵌着巨大的圆拱形玻璃飘窗,虽说长时间没人打扫,所以窗子有些脏,但是房间内的光线仍然十分充足。

站在楼梯口这里无需转身,徐毅就能看到云江对岸的巍巍群山。

整个二楼面积只怕不下一百平米,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桌椅。

不过显然郑怀远没打算仔细给两个人介绍这里的情况,直接就走到楼梯口边上那扇门的前面,再找出把钥匙打开锁推门走进去,回头朝着正在往窗外看的徐毅说到:“走吧,咱到顶楼去看,这里好几年都没人打理,太脏了,而且风景也没有楼顶好。”

徐毅看过去,才发现打开的门内同样还是一道楼梯,郑怀远带着两人直接走了上去。

推开楼梯口外面的一道门,大门上方,是一道两米多宽,通长的红sè花岗岩石板制成的雨遮,正好将顶上shè来的阳光挡在外面,平添一股凉意。

这门口正对的,是一片差不多有七八十平米的一个长方形露台,露台上面空空荡荡,只在zhongyāng摆放着一张圆形的石桌,还有几个石墩,再没任何东西。

徐毅抬头远眺,几十米外就是江滨公园,沿江一线满眼的青葱绿意,再远则是水雾弥漫之下,略显有些青灰sè的几座高山,江风从右侧徐徐吹来,带来阵阵清新,丝丝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