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懒懒的,连带着人的情绪也不高。
春泽海回来后,姨娘和小姐又都要去主院向韩氏立规矩。
一早,春慕锦就挽着蓝姨娘的手来到韩氏的屋子里,韩氏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春慕月被她搂在怀中,一脸忿忿。
一旁,明姨娘和春慕橙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夫人、明姐姐、大小姐、二小姐!”蓝姨娘进去后打了声招呼,坐在一旁沉着脸。
“母亲、明姨娘、大姐姐、二姐姐!”春慕锦乖巧行礼,就见到春慕月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春慕锦撇撇嘴,无奈地坐了下来,就见春慕橙坐在她对面冲她笑了笑,春慕锦回以一笑,也低着头不再乱动。
“好了,这些时日里你们也辛苦了,没事儿就都回去吧!如今老爷日夜都在烟姨娘那儿,你们若是想老爷了,就去那儿见见他吧!”韩氏神情懒洋洋的,想到昨儿个春泽海来她这儿坐了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又匆匆去了烟翠楼。韩氏眼眸阴鸷,咬碎了一地银牙。
“夫人,呃,姐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姨娘蓦地抬头,为了显得亲切,也是为了让韩氏明白她是向着韩氏的,故而唤她“姐姐”,“那烟姨娘来府上也有五日功夫了,一次都不曾过来请安,这分明是不把姐姐,不把我和蓝妹妹放在眼中!”
韩氏抬了抬眼皮,目露疲态,“那你说怎么办?那小蹄子功夫可深得很,老爷如今一颗心都在她身上,昨日我可是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老爷就过来坐了一会儿又走了!”
“姐姐,您大可放心!她不过新来的,那肚子里是不是个男孩还有待时日!”蓝姨娘见素来冷漠的明姨娘都率先开口了,也不好不再表态,慌忙也罢夫人换成了姐姐。
韩氏见蓝姨娘小心翼翼的模样,她此刻倒也没了惯来欺人的态度,无奈地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也不好说!如今那孩子也才满一个月,什么都看不出来,老爷又天天守着,精贵得很呢!”
“我倒是觉得奇怪,这烟姨娘究竟是哪儿来的人啊?莫不是扬州城哪个烟花之地来得吧?”明姨娘喝了一口茶,视线轻扫蓝姨娘,冲她笑了笑,“蓝妹妹,你可别见怪啊!我没有对你的意思!”
蓝姨娘微微敛眸,深知自己过去的身份始终是根刺,谁都不舒服。
春慕锦狠狠握着她的手,冲蓝姨娘眨了眨眼,蓝姨娘这才松了口气,摇了摇头,“明姐姐无需介怀,我都进春府十多年了,那些陈年旧事都是些老掉牙的故事了,想来也没人愿意提及了!还不如看看如今的烟姨娘,才觉得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哎,谁说不是呢?”韩氏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地看了蓝姨娘一眼,“这女人哪,过了那几年就老了,男人却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女人往家里带,也不管管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这万一真是从那种地方来得也不知道有没有花柳病!”
“娘啊,什么是花柳病?”春慕月来了兴致,想到烟姨娘得病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韩氏一愣,回头轻点她的脑门,“你这丫头不能像你大姐姐和三妹妹一样么?乖乖的!”
春慕锦听着三人暗含讽刺却又看似要好的话,不由暗自冷笑。只是如今的春慕锦却能够明白她们几人的心思,就如同韩氏说得一眼,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着太大的差距,有时候为了自己和孩子也不得不好好谋算谋算。
“夫人,烟姨娘来了!”彩蝶忽然跑了进来禀告。
屋内几人都瞪大了眼,等着烟姨娘进来。
烟姨娘一身浅紫色云萝长裙,那张脸扑着淡淡的胭脂,一双眼眸微微颤抖,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夫人,两位姐姐,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都怪妾身的身子不争气,这都来了五日了,好不容易好些,就赶紧来向夫人请安敬茶,还请夫人莫要生妾身的气!”
韩氏的目光落在烟姨娘头上插着的那只檀木簪,眼眸闪过些许冷意。
春慕锦觉得韩氏的眼神有些奇怪,顺着她的视线朝烟姨娘看去,却见她身上并无不妥,心下疑惑。
“好了,你如今有了身孕,一切都要以孩子为主,切莫这般莽撞下跪,否则被老爷看到了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了你!”韩氏态度不冷不热,示意李妈端了茶出来。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春府可都是极守规矩的!”韩氏沉着声,“所以你就站着敬茶吧!”
咦?她怎么会如此好心?难道真是为了烟姨娘肚子里地孩子着想?
春慕锦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韩氏自己的儿子早早夭折,自然是不允许其他人有了儿子的!当年春慕澜也不过是因为春府老夫人在世,才保住了那个庶长子,伺候无论是谁有了身孕都不曾生下儿子来。
如今烟姨娘有了身孕,她一定是最担心的那一个,所以……
春慕锦的视线再一次不着痕迹地落在烟姨娘身上,一定是因为她身上有了什么东西,才让韩氏如此“宽厚”。
“妾身谢过夫人的体贴!”烟姨娘声音柔柔弱弱,勾得人心*痒痒的,奈何如今在她面前的都是些女人,可不会像春泽海那般柔情似水。
烟姨娘微微红着眼眶,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接过第一杯茶站着恭恭敬敬地向韩氏敬茶。
韩氏懒洋洋地接过茶杯,目光犀利地盯着她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就要向我们提,可不要受了委屈不敢说,老爷要事看了你这副样子,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
春慕锦听了这话差一点笑出了声,这烟姨娘这会儿这出那副表情可真有意思!还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原来竟是看不清形势啊!
“是,妾身知错!”烟姨娘恭敬回答,“妾身不过是感激夫人的恩典,所以感动地想哭!”
韩氏勾唇冷笑,也不戳穿她的小伎俩,低头把茶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