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国公即便再无作为,那也是先帝御赐的爵位,现在一拜宗令,宗令也不敢继续端坐了,就起身拱手:“国公爷,今日此时正是盛王爷大喜,国公爷也算几个孩子的长辈,您看咱们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说?或者酒宴之后,国公爷去我府里,咱们细谈?”

随国公笑道:“大人不用担心,老朽说替盛王爷高兴也是真心实意,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其实今日之事,跟盛王爷有关,也跟我府里出来的王氏有关。”

“……皇上圣明天子,王氏被皇上赐到盛王府,随国公府不敢有半句不满,只是王氏好歹是我女儿,即便是为妾室,也该礼聘为妾,却不想盛王府将人接下,这礼聘一事,一直到今时今日也未曾提起。”

“大人是宗令,也该知这规矩,礼聘不成,这为妾一事就算不得准,老朽前思后想,不能让姑娘不明不白的继续待在盛王府,否则我王氏一族的女儿们以后如何出门嫁人?”

“盛王府门第高贵,我国公府的姑娘高攀不起,老朽在此,愿意将女儿接回家,恳请宗令大人体谅我王氏全族一向循规蹈矩,也恳请王爷高抬贵手,放王氏及其子归家。”

众人这下哗然了。

只恨不能分出一只眼来盯着盛王爷的表情,再分出一只眼来膜拜一下敢于撩虎须的随国公。

因为随国公的一贯“随和”的原则,所以他在众人心目中可是一直都是一只软蛋的,没想到,这软蛋突然硬了,这是打算硬成金刚钻,去钻石头啊!

宗令也是瞪大了眼,他忍不住看一眼盛王爷。

林兆和今日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可眼中一直毫无笑意。

随国公说完,目光掠过林兆和,直接落在宗令身上。

他一看向宗令,也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老奸巨猾”的宗令顿时一身冷汗,他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没法用一床棉被掩盖过去。

随国公先说的礼,又说的情。

盛王府如果真的没有送聘礼,那么这纳妾的礼是真的不算完成的,此时若是盛王爷服软,那么他就得在全京都王公勋贵面前向随国公道歉,并且要尽快补全礼聘事宜。

可就算盛王府服软,随国公的意思也明晃晃的摆出来了,就是要先把闺女接到家里。

随国公暗暗咬了一下舌尖,顿时痛得泪水在眼眶里头打圈,又道:“不瞒大家,老朽的夫人也是因此而食不下咽,说因为不能替王氏做主,害的我王氏一族闺秀名声因此蒙羞,到了地下也无颜对着列祖列宗交待……”

随国公再三逼迫,宗令也不能不发话,他迟疑的开口:“这……”眼光却看向盛王爷,显而易见的是想听听林兆和怎么说。

随国公却抓紧时间,喝斥陈雾:“还不去后头,将你姐姐请出来回家?!”

林兆和眸子幽黑暗沉,落在陈雾跟阮娘相似的容颜上,捏着酒杯的手渐渐浮起青筋。

这满院的宾客,或许只有陈雾最没心没肺,也最为高兴,听到随国公的话,他立即高声道:“是。”转身就往内院走。

“慢着!”林兆和终于出声,他一出声,成云成风立即上前拦住陈雾。

陈雾笑,眼中尽是“你们打不过我”的自信。

随国公心中老泪纵横,骂陈雾混账王八蛋,平日也没见他这般听话!

四周的气氛因为林兆和的出声而微微发紧,本就不算暖和的气温顿时又降低了两度,喧哗声顿消,连咳嗽声都没了。

林兆和的脸上让人看不出表情。

他开口:“王氏是皇上所赐。”

随国公对了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是,皇上的意思臣等绝不敢违背,只是我想请教王爷,皇上是赐阮娘为妾,还是赐她入府做奴婢呢?”

这下宗令也无话说了,皇上要是不着调到将国公的女儿赐给别人做奴婢,估计大臣们能轮流将皇上怼死。要是因为有罪而罚没为奴也就罢了,随国公献女入宫是表白忠心的,他这样的都得到这种结果,那么其他人还敢对皇上表示忠心吗?若如此,大燕国估计也要真完蛋了。

林兆和久久沉默不语,久到陈雾转身目光示意随国公,意思是“我能开打了吗?”。

随国公只好硬着头皮道:“去接你姐姐吧!”

他话音刚落,林兆和的声音立即跟了上来:“国公爷,我给国公爷赔不是,礼聘一事,确实是我盛王府所做不够妥当!”

他能当众服软认错,这却是在众人意料之外,然而陈雾却没有回头,而是恶狠狠的对成云成风道:“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国公回神,也连忙呵呵:“王爷言重了,老朽此来,并非为难王爷,也不是来找王爷挑刺。王爷乃国之栋梁,皇上宠臣,平日事务繁忙,此等微末小事,也就我们这些世俗俗人放不开而已,王爷千万别因此动怒!老朽不过是将闺女接回家而已,王爷今日过继子嗣,乃是大喜,都是老朽不看时机,唐突了,说起来还要请王爷恕罪才是真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陈雾那边却与成云成风交上了手!

要说随国公唯一自信的,大概就是陈雾的武艺了。

成云成风武功虽然不俗,却并非陈雾对手。好在陈雾在临行前接受了随国公人际关系教育,知道不能直接将人打死,因此留着三分力气,不过,就算这样,成云成风也很快落了下风。

东苑里头,虽然没有满月酒,可今日阮娘出月子,她一大早就起来,一连换了三桶水沐浴,洗的浑身轻松才从里头出来,然后趁着浴房的热气腾腾,也给晟哥儿洗了洗,把他洗的白白嫩嫩,趁着他欢喜,不住的亲他的小脸,是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等她收拾妥当,也听出去打听事的阿兰回来说:“过继的事已经完成了。”

东苑里头的人,大概只有阮娘真心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