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纵使我做一千个梦,也没有梦想到眼前的人。

她是谁呢?她是琳!

即便琳化了妆,脸上带着疲惫和接客女的木然,我也瞬间分辨出是她。

琳也惊讶地认出了我。

我在鹅城为了寻找她,历经荒诞的故事,却没有想到在这种地点尴尬地相遇。

琳有些忧伤地说:“哥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挤出一句:“琳!”

我们没有拥抱,显然地点和气氛不合时宜。

琳没有羞赧地哭或者扭身走掉,她一屁股坐在床边。我依然站在那里,看着低下头的她。

“你怎么干上这个了?”

我有些好奇和惊慌地问。

“你过得好吗?”

琳问我过得好不好,不是对我问她问题的反击。她避开我的问题,真诚地询问我。我看了看自己一幅民工的打扮,不想解释什么,更不想提及为了追寻她的足迹而历险鹅城,还不如顺势装穷。

“我过得不好,勉强度日。”

“唉,我过去说过,文人活在当下很难。”

琳抬起她沦落风尘的憔悴脸庞,小心地看了我一眼。

“你呢?怎么会到这里?”

我满是好奇,想听个答案。

“我?”琳有些迷茫,“我亡命天涯,不想连累你。”

“难道传说的事情是真的?”

我走近琳几步,坐在一把冰冷的板凳上。

“我不知道什么传说,反正我毒死了一桌子人,然后就溜了。”

“果然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我现在可是畏罪潜逃的犯人啊。”

“我不这样看,有罪的是他们。你的手段极端点,可你没有其他办法。”

“谢谢哥哥理解。”

“你的龙哥呢?他怎么样?”

“我自己都东躲西藏的,怎么能够顾及他?恐怕早给毙了。”

我探口气:“唉……”

“我是不是很傻啊?”

“你?”我还不能说琳傻,“你是为了爱情。”

“我知道这是一种变态,可我无法解脱自己。”

“我曾希望你解脱出来,结果……”

“对不起哥哥,让你失望了。”

“我不要紧,”我终于摆脱了过去的感情和欲望的纠缠,也算忘怀了往事,“关键看到目前你的处境,我很难受。”

“唉,哥哥,我不喜欢劳动,又不敢亮出身份,只能从事这个低贱的职业。”

“你原本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内心苦闷至极,因为我曾幻想琳和我一块开始,现在看,那是一场无法企及的梦。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想在这里挣钱,然后孤独死去。”

“你挣到多少,才可以停止这个职业?”

“没个数,反正我每天白天睡觉,晚上接客,混混沌沌。”

琳说的有气无力,可她并不感觉羞耻,就像她过去在婚宴中拎包一样。

“好端端的人生,让你自己葬送了。”

其实我没有权利指责她,况且说出这话来,也有拒她千里的味道,像个旁观者的劝慰。

“对了,哥哥,你为何来到这里?”

琳有一次转移了我的话题,想必她不想和我探讨什么人生问题,她还在回避自己的问题。

“我?”我忽然想到琳接触的人多,可能对我提供有利的线索,“我听说这里有个公司,叫什么‘奇正伟业’,据说工资高,所以就想来打工,再者学学技术。”

“那你的梦想不是无法实现了?”

我清楚琳说的是文字梦想,可不愿意在此方面探讨,就单刀直入地说:“你了解这个公司吗?”

“奇正伟业吗?”琳见我点点头,“了解一些,他们的管理层的,我还接待过。”

我一闭眼睛,不敢想象琳接客的样子。琳也看出我的意思。

“干这个,什么人都接触,这个公司干活的,全部是偏远地区的贵州人,有的一家人都在干活,他们有的夫妻还带着孩子,奇怪的是,他们的孩子也不上学,更谈不上入托,还整年累月不出门。”

“工资发放怎么样?”

“据一个前来投宿的说,每月只给生活费,等他们不干的时候再结算。”

“什么时候他们能不干呢?”

“这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这个公司是谁开的?你知道吗?”

“很神秘的一个女人。可总负责的是个年轻的男子。”

我迫不及待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哎,哥哥,”琳有所好奇也有所警惕,“你问这些干什么?”

“奥,我也是好奇。”

“哦,据说姓张,叫张立。”

我大失所望,原本希望听到“王晨”这两个字。

“我没有见过。”

琳说完,似乎对我问这些问题索然无趣,两手攥在一起慢慢揉搓。

“琳,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对琳也感到失望,在我过去的梦想里,她作为一个宾馆的负责人出现,且充满智慧。而眼下,琳成了一个自甘堕落的女人。

“一年多吧,过去我曾在城市的洗浴场所干,可那里人多嘴杂,我怕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我不完全相信琳的话,也无法证实她的话是真的。我痛苦地感知,现在的她和我判若两人,过去的情缘都烟消云散,留在苦涩的记忆里。

“张立?”

我无意中说出我的疑虑,让琳如坠云雾。我的脑思路,依然没有挣脱王晨的困扰。

“哥哥,怎么你对他那么感兴趣?”

“啊,”我内心一惊,“我,我想起过去有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哥哥,你要想进工厂,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的。有个常来找我的人,是个工头。”

“嗯,可以啊。”

琳或许觉得我也沦落的什么也不是,处于同情心给我介绍工作。此刻的她,貌似在我面前有了自信。

“哈哈,告诉你吧,你不是对张立感兴趣的吗?他是个吃软饭的。”

“他吃谁的软饭?”

“吃老板娘的啊。”

“老板娘厉害吗?”

“当然啦,老板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是个大富婆。”

我一时语塞,还未等接话,耳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和划拉的开门声,琳惊恐地跳起来。

“你俩别动,老实地坐下!”

妈呀,屋里一下子闯进四个人,有两个带着警帽。可能他们从老板娘那里要了钥匙。看来他们是来抓嫖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