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徐主编，我们在谈拍摄之前，可没有说是在水里拍摄！现在可是秋天，又是这种深水潭，姜锦她一身纱裙下水得多冷？何况拍大片，一拍就是好几个小时，我们姜锦在水里活活冻几个小时那还得了？你是女人，也知道她的难处对不对？”

周易是跳出来第一个反对的，看到这渗着寒气的深水潭，就表示强烈的拒绝。

徐然也有些尴尬。

她怎么也没想到安东尼会把地点定在这里。

之前杂志社来这里拍过一次，专业有经验的模特儿都被折磨得不轻。这种深水潭跟游泳池那种水里拍摄不一样，水潭极冷，上次还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拍摄，结束之后有一半的模特都感冒了。

在这种深潭水里，又是秋天，泡上几个小时，可不是开玩笑的。

徐然也不想跟姜锦第一次合作，就搞得这么不愉快。

她跟周易说，跟安东尼谈谈再说后，便把安东尼独自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你疯了？这可是大秋天？姜锦一个年轻女孩儿，要是下水拍几个小时还得了？绝对重感冒！你是故意的吧！”

安东尼吊儿郎当地扯着笑容，弹着手上的烟：“模特儿能拍，她就不能拍了？她不拍大可以不拍嘛，正好我收工喝酒去了！”

安东尼作势就要走。

徐然当然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远远瞥了一眼同样在交谈的姜锦跟周易，“你想拍水下效果可以，我们换到恒温游泳池。这个水潭漂亮是漂亮，但你拍过也知道有多冷吗？上次你不也被冻得跟狗一样吗？”

安东尼哼了一声：“不换！”

徐然快被他气死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个家伙千里迢迢从法国带了回来！

她正打算继续劝说，姜锦却走了过来。

穿着高跟鞋，走在这泥泞的草地上，有些艰难，何况还要提着裙摆，别把昂贵的裙子弄脏了。

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徐然、安东尼身前。

“没关系，我拍。”

安东尼痞痞笑着，中文说得字正腔圆：“没关系，不拍就不拍，没事儿。”

姜锦看着他，微微一笑，轻松地转换成了英文：“水中的奥菲莉娅。”

“嗯？”安东尼终于有了正经样子，认真起来。

姜锦流利地吐出一大段英文，伦敦腔优美如诗：“她爬上一根横垂的树枝，想要把她的花冠挂在上面；就在这时候，一根心怀恶意的树枝折断了，她就连人带花一起落下呜咽的溪水里。”

安东尼眉一挑，跟着将中文换成英文：“她的衣服四散展开，使她暂时像人鱼一样漂浮水上；她嘴里还断断续续唱着古老的谣曲，好像一点不感觉到她处境的险恶，又好像她本来就是生长在水中一般。”

他是英国人，伦敦腔自然最是正宗，但姜锦的口音跟他比起来，竟然毫不逊色：

“可是不多一会儿，她的衣服给水浸得重起来了，这可怜的人歌儿还没有唱完，就已经沉到了泥里。”

安东尼：“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姜锦：“第四幕，第六场，奥菲莉娅之死。”

安东尼对姜锦连哪一幕哪一场都记得如此清楚，很是好奇：“你读过莎士比亚的作品？”

“举世闻名的莎士比亚，当然不能错过。”姜锦流利自如地切换成了中文，“我也相信，如同安东尼先生这样的顶级摄影师，也不可能为了闹脾气，而轻易做出更换拍摄场地的决定。那只能说明，你有了更好的灵感。”

被看破的安东尼有些不爽：“感谢你的理解咯。”

“荣幸之至。”

徐然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融洽，看样子事情圆满解决，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挥手让工作人员开始布置准备，而安东尼则作为“导演”一样的存在，开始指挥工作人员布置这里。

徐然也开始联系水下工作人员，虽然姜锦会游泳，但是水中拍摄太危险，又穿着华丽的大裙摆纱裙，必须要有潜水员在下面配合托着，旁边也有救生员随时准备情况应变才是。

整个拍摄地迅速忙碌起来。

时尚芭莎的拍摄团队自然是最专业的，他们得了吩咐，快速地开始布置起来，没一会儿，草地上被铺好了隔水布，姜锦也有了一个帐篷的休息室。

这会儿姜锦和周易就在里面。

“你真的要拍？我刚刚摸了一下水潭里的水，干净是干净，但冷得很！这还是不是冬天呢，就冰的刺骨了，你确定要下水拍？”

“当然，我都已经答应了。”

姜锦暂时换下了华丽的大纱裙，据说准备还有一顿时间，而她要在进入这冷水之前，多做一会儿热身运动，才不会下水后被冻得抽筋。

周易急得围着她转圈圈：“我觉得你还是改变主意，恒温泳池的多好。”

“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毒舌经纪人的作风啊！”姜锦好笑道。

周易嘴硬不肯说担心她的话，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跟安东尼在说什么呢？我只听懂了一个，莎士比亚。你们俩还能聊天聊到莎士比亚？”

姜锦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解释道：“《水中的奥菲莉娅》，是约翰·埃弗里特·米莱斯的油画作品，画的就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中，主人公哈姆雷特的恋人奥菲莉娅，不被恋人和至亲理解，疯癫之后无意落水，却选择平静溺死，那漂浮在水面上，周身都是花瓣，最美的一幕。我想安东尼先生就是有了这样的灵感，才临时决定要改变拍摄地点。”

周易听得脑子打结，他对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什么的，一窍不通：“哈姆雷特我知道，生或死的那个。约翰·埃弗里特·米莱斯又是谁？”

他更奇怪姜锦怎么知道这些。

“约翰·埃弗里特·米莱斯是19世纪英国的著名画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大概知道安东尼先生想要拍出怎样的效果，所以我答应了他。既然他想要追求更佳，我当然也不能放弃完美，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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