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医查检完了,荆杰细心地掖了掖那名侍卫的被角。
梅慕琦望了望荆杰,凝思片刻道:“荆杰,你去选九名侍卫进来。荆杰颌首称是,起身就往太子宫门外走去。
太医开好药方交给慕亚源,对梅慕琦道:“太子,这名侍卫的伤非常重,脉象非常弱,只恐很难救回呀!老夫尽心力吧,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
荆杰领着九名侍卫来到梅慕琦面前。
梅慕琦细细瞅瞅,罗天的弟弟罗章并不在其中。
便对他们笑了笑,梅慕琦道:“周重伤情很重,需要彻夜守卫。荆杰,你将他们九人分成三组,每组四小时轮值。这事,荆杰,你自己看着办吧!”
荆杰拱手为礼,道:“太子,请放心,小人一定照办。”
说完,荆杰转向瞅着九名侍卫道:“韦洽和杨臣、丁寿为第一组,从现在开始值班守卫。项宁、白原和高奇为第二组;李泀、万淇和刘汀为第三组。今晚我通宵陪弟兄们守卫周重,以防刺客再来行刺。好了,第一组分犄角站位,背对周重病床,注意观察四周动静。有事一定要先出声示警,再行出手。其他二组回去休息,午夜第二组来接班,有违者定予重罚!”
众侍卫沉声应道:“是!遵命!”
周重的病床是临时从梅慕琦寝室里搬到会客厅东南角落的,床头靠着南墙。
按荆杰的指定,韦洽靠前离病床五米远的地方站立着。
杨臣和丁寿在韦洽侧身后两米半的地方站立着。
荆杰亲自坐在床头边,看护着床上的周重。
韦洽、杨臣和丁寿呈品字形站位,拱护在周重床前。
荆杰亲自站在床头,时不时地探探周重的鼻息,摸一摸周重的脉博。
这时,周重的许多弟兄,都来到太子宫门口探听周重的伤情。
梅慕琦拉上宰轶,带着慕亚源和南浦伟茂一起到宫门口见侍卫们。
梅慕琦显然被侍卫们的兄弟情深所感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几下,才将波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连连点着头,梅慕琦对侍卫们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周重的伤情,其实我也非常关心。我们都希望周重能尽快苏醒过来。说真话,周重还没醒过来,他伤得太重了。太医正守在周重的床前,会一整晚都守在周重的床前。我们能不能救活周重,关键还得看周重他自己求生的欲望是不是很强烈了。但我们相信,有你们这帮好弟兄,周重是有勇气战胜伤情的。我们一起为周重祈祷好不好?”
听梅慕琦讲得这般肯定,宰轶心里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才没查到周重还有微弱的脉博呢?
刚才荆杰喂周重喝药的情形,再次浮上宰轶的眼帘,使得他开始相信周重还活着。
宰轶显然也很激动,连声对围在门口的侍卫们道:“荆杰在守护着周重。太医也守在周重床边,我们都会守在他床边的。弟兄们请先回去吧,请相信我们会好好照顾周重的伤情。”
看着侍卫们散去的身影,梅慕琦转身对宰轶道:“宰大人,你说周重会不会醒过来呢?”
宰轶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这般重的伤,要醒过来,就像太医说的那样,只能靠周重他自己顽强的求生欲望了。”
梅慕琦也重重地叹口气,道:“希望金创药和太医的汤药可以帮到周重,让他尽快苏醒过来。”
宰轶“嗯”了一声,道:“太医们用药很有效用的。太子,我们回去看看周重的情况吧。”
梅慕琦和宰轶转身走进太子宫里后,守卫在太子宫门口的几个侍卫低声嘀咕着。
赵川氓叹了口气道:“周重遇到太子这般的大好人,真是他前世积德了。”
另一名侍卫道:“都认为周重死了,谁知道这小子还活着,他命真够硬的呀!”
李涪带着弟兄们回来,带来罗天已经会说话的消息。
太子宫的侍卫们大部分都聚集在门口,说着这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情。
这时,太医开的药煎好了,竺栋端进来递到荆杰的手上,立即退了出去。
荆杰试了试,觉得还烫,边用勺子在碗里搅拌着,边朝药碗里吹着气。
待不大烫了,荆杰才掀开被头,将枕头垫高一些,喃喃自语着道:“周重兄弟,老哥喂你吃药,你听到的话,就把嘴巴张大一点,我好喂你。”说完,荆杰勺起小半勺子的汤药,慢慢地喂进那周重的嘴里。
见汤药没有洒出来,荆杰开心地道:“哈,原来你听到我说话了!对,就这样,好,好,我再喂你一点,啊。”
喂了一阵,荆杰才将药碗放在床头旁,轻轻地替床上的周重擦了擦嘴角。
一边替他盖好被子,荆杰一边道:“周重兄弟,老哥今晚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别怕啊!这里是太子宫,是太子住的太子宫。有太子护佑,再也没人可以伤到你了。你放心吧,老哥整夜都会陪在你这儿。”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梅慕琦瞅了瞅床上的周重,低声问太医:“他还没醒过来,今晚能不能请你呆在太子宫里照顾他?”
太医点点头,道:“太子这么关心一个侍卫的伤,真的让我好感动。今晚,我就在这里看护着周重,希望能帮他挺过这一关!”
梅慕琦望了望床上躺着的周重,轻声道:“我也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
太子宫里,荆杰和太医并坐在周重的床头两边沿。
太医不时摸了摸周重的脉博,然后就对荆杰点点头。
梅慕琦暗中叮嘱南浦伟茂几句,南浦伟茂点点头,转身找慕亚源一起出了太子宫。
宰轶望了望地上躺着的那侍卫尸体,对梅慕琦道:“太子,我们趁现在有空,先检查一下这名侍卫的尸体如何?”
梅慕琦转向荆杰,给他示意性地晃动了一下眼珠子,这才回身对宰轶道:“宰大人不说,我倒忙忘了。好,我们就在此处检查如何?”
“下官谨按照太子的吩咐。”宰轶说。
梅慕琦朝宰轶伸手示意一下,两人一起蹲在侍卫尸体旁边,准备开始检查。
梅慕琦侧头想了想,望向荆杰问:“荆杰,这名侍卫叫什么?”
“周耳,是周重的堂弟!”荆杰回答。
梅慕琦转回头来,望着周耳的尸体道:“周耳,本太子和决曹宰大人检查你的遗体,是想找出刺客的蛛丝马迹,以便找到刺客,为你报仇。有唐突、冒犯之处,尚祈你原谅再三。”
梅慕琦背对着三名侍卫,与宰轶面对面蹲着,合力一件件地脱下周耳的衣裤,仔细查看周耳的周身。
宰轶恨恨地道:“这刺客恁地歹毒,从背后一剑洞穿周耳的心室,令其毙命当场。幸好周重并未刺中心室,不然还真神仙无救了呢!”
太医在周重床头嘿嘿苦笑着道:“也就差个半分一厘之数,不然周重岂能活到现在!”
梅慕琦边观察着周耳的尸体,边道:“两兄弟也得留下一个报仇嘛,算老天爷开眼啦!”
突然,梅慕琦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周耳的右手松驰地张开,左手却握得很紧。
梅慕琦掰开周耳的左手,赫然发现周耳的手掌中有一截缎料湖蓝色小布条。
望了宰轶一眼,宰轶会意地眨下眼皮,梅慕琦小幅度地将这缕小布条扣在右手掌中。
再看周耳手掌,见其食中无三指甲缝中有暗红血迹。
梅慕琦和宰轶同时直起腰身,相互望了一眼,都叹了口气。
梅慕琦转眼望着光溜溜躺在地砖上的周耳尸体,问宰轶:“宰大人可曾有所发现?”
宰轶望了望周耳的尸体,摇摇头回答:“回太子,下官未曾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太子呢?”
梅慕琦耸了耸双肩,轻声道:“一无所获!宰大人,待我去打盆水来给大人净净手如何?”
宰轶故意道:“安敢劳动太子,还是让下官去吧!”
梅慕琦微笑着道:“宰大人来者是客,在太子宫我是主人,哪有主人让客人去端水的道理呢?还是我去吧,况且我也熟。”
宰轶望了望韦洽三人,道:“不然,请侍卫去端盆水来吧。”
荆杰不知内中因由,站起身来道:“太子,小的去吧。”
梅慕琦严肃地摇摇头,道:“周重若是能救活,说不定可以说出刺客特征。或许还能说出刺客是谁呢,谁能肯定刺客一定是生人呢?因此,周重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们四人没我的命令,绝对不得擅离半步。若周重再遭暗算,唯你们是问!”
荆杰见梅慕琦说得这么严重,虽然不知原因何在,但知道梅慕琦必有离开的需要,便唯唯诺诺地道:“小的知错了!再也不敢轻言离开半步,请太子原谅小的不知轻重。”
梅慕琦“嗯”了一声,朝宰轶点下头,便离开会客厅。
回到自己房中,悄悄地将手掌中的布条塞进口袋。
这才去取一木盆,到水缸里打半盆水,端到会客厅来,请宰轶洗手。
宰轶连声称:“不敢,请太子先洗。”梅慕琦也不客气,伸手进盆洗了洗,朝宰轶微一点头,宰轶这才伸手去洗。
待宰轶洗过手,梅慕琦笑着道:“本太子遇袭,倒令得宰大人不得安生,连夜陪着,着实令本太子深觉歉意。宰大人,我们到房中床上暂且一卧,休息会儿也是好的。”
宰轶伸个懒腰,长长地打个哈欠,不好意思地朝梅慕琦一笑,道:“太子提到床,倒令下官顿生困意了。”
“是人都会困的嘛,宰大人何须不好意思呢?今天连续奔劳,本太子也觉得困了。我们跟他们练武之人可差远了去。荆杰,我和宰大人各到房中一卧,有事你立即叫我。”吩咐完,梅慕琦拉着殷语的手,待宰轶走到慕亚源的房间了,两人才一起走进南浦伟茂的房间躺下休息。
慕亚源的房间有两张床。
梅慕琦的床铺被抬出当周重的病床,也就不能回房间卧息了,这才跟殷语一起来南浦伟茂的房间里休息。
会客厅里只剩下太医、荆杰和荆杰手下的三名侍卫了。
荆杰仍不时探手查看着周重的额头、有时替他掖掖被角。
快午夜的时候,竺栋又端来煎好的汤药,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的周重,立即转身退了出去。
荆杰仍旧试了试汤药烫不烫,待温凉了一点,再次轻轻掀开周重的被角,同样轻声细语地道:“周重,又要吃药了。你要是能听到我说的话,就将嘴巴轻轻张开一点,好让我喂你喝药。”
说着,荆杰悄悄伸手用劲捏开周重的嘴巴,保持了一会,好让周重的嘴巴保持微微张开的状态,这才有点激动地对太医道:“太医,他把嘴巴张开一点了呢!”
韦洽、杨臣和丁寿三人同时惊喜地回头望向床上的周重,见他的嘴巴果然微微张开着,不由开心地相互点个头,急忙将头转回去。
荆杰替周重喂过了药,边细心地替他擦去嘴角的药汁,边对周重道:“周重,你比刚才好多了,脉象也强了不少。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活下去的信念。你有了强烈的活下去信念,太医的药才会发挥最有效的药效。好,你放心地睡吧,我在床边陪着你,不会走开的。”
这时,项宁、白原和高奇进来接班了。
项宁低声问韦洽:“周重怎么样了?”
韦洽轻声道:“看样子好一点了。”
三人交接好,边向荆杰告辞,边瞄了一眼病床上的周重,快步走出太子宫。
项宁三人也按品字形站位,背对着周重的病床。
见过了午夜,荆杰关心地对太医道:“夜深了,周重这里有我守着,你到一旁靠会儿吧。”
“太子交待过,让老朽时刻不离周重的病床,老朽不敢擅离呀!”太医说。
听太医如此说,荆杰想想也是,就道:“那真为难太医了!”
项宁三人先是听韦洽说过周重好一点了,现在听荆杰跟太医如此问答,也就相信周重真的有救了。
三人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荆杰跟太医轻声地讨论着周重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