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看着宋长束,心中悲哀更甚,只拿手摩挲着他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母亲不哭,不哭不哭。”宋长束慌张地给宋老夫人擦着眼泪。
“大哥哥,母亲没哭,只是累了。你先回去,让母亲好好休息好不好?”宋瑜筝笑道。
“是吗?”宋长束看向宋老夫人,老夫人点了点头,合上眼,似乎真的十分疲倦。
“那燕璋扶母亲去睡。”
“不必,我就在这眯会儿眼。燕璋听话,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与母亲说话。”宋老夫人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宋长束本还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乖巧一笑:“那我叫厨房做百合莲子糕等母亲醒来吃。”
“好。”宋老夫人以手撑额,点了点头。
宋长束拉着顾盼离开,其他人也没有留下来的理,最后,只有宋瑜筝没走。
顾盼看着她腰间的玉,心中发痒,却不能直接硬抢——她也抢不过来。
晚些时候,宋瑜筝就要走了,她如果不抓紧机会,就再没别的机会了。
正想着,却忽然发现宋长束异常的沉默,便拉住了他问:“怎么了?不开心了?”
“母亲不开心,燕璋也难过。”宋长束勉强扯出一笑,却有几分不在状态。
“放心,你大妹妹在那陪着与她说话呢,会让老夫人开心起来的。”
宋长束便摇了摇头:“即便开心,也不过一时的。心中的烦恼纠缠久了,是会拖出病来的。”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啊。”顾盼见多了宋长束幼稚天真的模样,这下突然变得忧郁甚至带了几分沧桑,让她百般不习惯。
“宸儿喜欢吗?”宋长束问道,却不等顾盼回答,俯身抱住了她。
被他身上这股哀伤的情绪所感染,顾盼的心情也低落了些许,因为没有推开他,反将他抱住,拍着他的背。
“光天化日之下,便这般不知廉耻么?”
“你能别总是这么煞风景吗?”顾盼有些无奈,拍了拍宋长束的背,示意他松开。宋长束却置若罔闻。
“怎么,你还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那么......不成?”
“我怎么了?”顾盼心知她指的是什么事,却装作不明,一脸的无辜。
她刚刚忽然想到,宋瑜筝是王妃,是皇亲。
偷了皇家的东西,一旦被查出来,可不是下堂那么简单。
是要坐牢的。
她还年轻,可不想去牢房里待着。
而七出之条......不孝的话,应该会被打个死去活来;不孕是肯定的,只是宋长束这个样子,即便不孕,宋家也不会以这个理由休了她;出墙?她找谁......整天关在这侯门大院里也见不着男人;嫉妒的话,宋长束也没个姨娘什么的,想嫉妒也找不着人;得重病更是无稽之谈,没必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搭进去;最后只剩下爱嚼舌根......多半也是打一顿的事。
条条大路都被封住了,只剩下逃了。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宋瑜笙笑中带怒,顾盼则是显得十分无奈:“这话该跟你哥说,他抱的我。”
宋瑜笙一滞,顾盼不慌不忙地拍了拍宋长束的肩:“你妹妹叫你放手。”
“不放。”宋长束笑着抬起了头,“除非宸儿亲一下。”
顾盼回以一笑:“你想得美。”
宋瑜笙看着,只觉心里长了根刺,疼得她难以忍耐。却又想到方才宋老夫人动了怒——那还是她第一次挨骂。
自从顾盼嫁进府之后,一切就全变了。父亲母亲不再无条件地宠着她信着她,反还因为顾盼,一次次地责骂于她。
她不明白,这蛮横不知礼数的贱蹄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一个个的都那么喜欢她。
偏偏她此时还不能发脾气,若不然,只怕宋瑜筝也要怪她的不是。
紧了紧握着的拳,宋瑜笙笑道:“今日大姐姐回来,母亲高兴,我可不想扰了她的兴致。”
说罢,不愿再看,转身便走。
“可以松手了。”见着宋瑜笙走远,顾盼拍了拍宋长束的背,后者看着她,撅起了嘴。
“......”顾盼深呼吸了一口气,“信不信我打你?”
宋长束眨巴眨巴眼,忽的往她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后一溜烟的跑了。
顾盼只觉又好笑又好气,想着自己过不了多久便走了,也懒得与之计较。
晚饭时候顾盼只说自己不舒服,闷在被子里睡觉。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才从床底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包袱,悄悄跑了出去。
轻车熟路地到了院子里,枯井边却已经站了一人。
月光下,顾盼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见他站在井沿边上,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他要自杀。
可想起井底森森的白骨,顾盼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深更半夜的,在这么个地方,是人是鬼?
咽了咽口水,顾盼打算着先撤为妙。
这样的深宅古院,经历了一代又一代,死的人不计其数,有那么一两个怨气不散化作厉鬼,也不稀奇。
还是别打扰人家晒月亮了。
刚转过身去,便见草木攒动,一道影子闪到了正前方,正是井边那个。
顾盼就要尖叫出声,却被他捂住了嘴。
以手成掌狠狠打了过去,却被轻而易举地化解,紧接着腰间一紧,熟悉的气息由鼻尖传入。
宋长束。
“你怎么在这?”顾盼扭动了一下手腕,宋长束会意,两只手环着她的腰。
“说好的,宸儿去哪,燕璋就去哪。”宋长束笑道。
“谁跟你......”顾盼忽的瞥见几个府兵向这边走近,连忙拉着宋长束躲进一旁一人多高的草丛里。
提着一颗心看着他们离开,顾盼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回头,却见宋长束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那双眸子映着月华,带着致命的吸引力,顾盼愣了愣,似乎已被诱惑。
“宸儿,其实,其实院子里也蛮好玩的,咱们先不走好不好?”半晌,宋长束先开了口,顾盼当即生出一种龌龊心思被人毫不留情揭穿的窘迫,当即羞恼了几分,偏过头去,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觉得好玩,留下来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