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树腔之中的那个布团之内是什么,便拿着一根树枝轻轻地戳了戳,感觉布里的东西是硬的,我便不敢乱动了。
那倒了一地的壮汉们此时也都从地上爬了起来,便围过来看树干出现了什么。
赵怡的老公紧张地说:“这个,这个好像是儿子穿的衣服。”说着便想伸手去把那团东西抱出来。
姜三思慌乱阻止他:“不行,这上面的粘液应该有腐蚀性,不可以随便动,不然救不了人,可能还会害了自己!”
那个比较机灵的果农便小声地问我:“领导,我用砍刀轻轻把布给划开吧?”他见李遇求身手如此之好,便生出羡慕,有意模仿他的一言一行,见他是管我叫“领导”的,便也跟着这么叫。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果农一愣,结巴道:“我叫王钢蛋……”
我强忍着笑,说道:“钢蛋啊,我们不知布里的情况,万一伤到布里的东西,那便麻烦了。刚才大家提了不少水,你去提一桶过来,向那布上泼一点,把上面的粘液先给冲掉!”
王钢蛋便马上去提过来一桶水,照着橙色的布上全泼了出去,清水混着粘液还有一些红色的液体一起从树里流了出来。那布团之中也转来了轻微的哼哼之声,几个果农都不由窃窃私语:“哎呀,好像还活着呢,真的还活着啊,这可真神了!”
虽然那布上的大部分粘液已被水冲走,但还是没有冲干净,又有果农再去提水。姜三思皱着眉说道:“这样可不行,如果粘液顺着衣服的孔洞流进去可不妙,还是先将这布团抱出来吧。”
姜三思干脆把自己的警服脱下来,将衣服反着穿,把两只手罩在袖子里。然后冲进树腔之中,便将那布团抱在怀中,小心地一步步从树腔退了出来,再把布团轻轻地放在地上。
那布团一放在地上,便突然变长,从布的下方伸出两只腿。那是一双孩子的腿,白皙又多肉。孩子的奶奶“哎呀”叫了一声便想冲上前来,却被自己的儿子一下拦住了,不断劝着她先冷静。
我们靠前的几个人蹲下身来看,却见孩子的脚已经多处出现溃烂,有几根趾更是被腐蚀没了,孩子的腿也多处有腐蚀留下的伤口。
我在一旁用手捧着清水,一捧捧地向孩子的腿上浇去,将上来的粘液都冲走。
李遇求身上随时都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把它拿出来递给姜三思,姜三思一愣,可能是想说他私带禁用器械,但也觉得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便接过来,匕首小心翼翼地将橙布挑破。
一个已晕迷的孩子立时从橙布中滚了出来,和孩子奶奶手机的屏保一模一样,只是肤色煞白,人也晕迷了过去。
孩子的奶奶哇地又哭出声了,拼命都想冲上前来。我便吓她:“孩子现在怕惊吓啊,你小声点儿!”其实是我不愿见这些人总是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
孩子的奶奶马上用手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我也觉得世界清净了许多。
姜三思见自己的警服有的地方居然已经出现了漏洞,知道这粘液的腐蚀性很强。便让几个穿着柔软布料的人把衣服都献出来,选出一件把孩子裹起来,抱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又撕破几件衣服,用布条蘸着清水给孩子清洗皮肤。孩子的皮肤有多处的擦伤和腐蚀的伤口,但好在都是外伤,并不是很严重。
我们几个推理了一下,大概还原了这孩子能存活下来的原因。估计失踪当天,两个孩子约好了一起玩,但因为大人不让,二人便一路躲着没被发现。而在第二株芭蕉树上时,另一个邻居的孩子被芭蕉树吞掉,把赵怡家的孩子吓到了,便一路慌不择路,跑到了这里,却不想又被这棵树吞了下去。因为这件塑料布料的衣服很扛腐蚀,所以孩子便在里面缩成一团,把手脚和脑袋都藏在了衣服里,虽然人已晕迷了几天,但命却保住了。至于鞋子的问题,估计是因为那双鞋子会发光,孩子觉得新奇便换着穿。
这一番推测倒是合情合理,这案子也算告破了,便接下来的事还有很多,比方孩子的送医,对这芭蕉树的研究,还有这树的来历等等问题都要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
救护车还没到果园,警察的支援队伍和专家组的人却已经先一步到了。于是姜三思忙出去迎接,路上又把案情的经过大至复述一遍。
专家组的组长张老,精神矍铄地走在第一位,因为这样一棵怪树,他也没有见过。而且听说这树不仅能像动物一样捕食,还能像植物一样结果,还听说果实的味道不错。
专家组的废话都很少,见到那几株芭蕉树后都惊叹不已,一面收集“血液”、“粘液”、“树肉”,一面不断向果农询问这种植物的生长习性。
姜三思上前把有个要求助的孩子的事说张老说了,张老马上安排了一个年轻的专家对那孩子进行皮肤清理。这回不是用清水而是换作了酒精,当全身都仔细地擦洗了一遍后,又用纱布小心地把裸露的皮肤都裹了一层。这时候孩子的皮肤很娇嫩,在搬动时,与衣料的摩擦都能在皮肤上留下伤口。
这一番清理之后,求护车也来了,便用单架把孩子抬进了救护车。孩子的奶奶说什么都要陪着前去,还硬拉上了孩子的爸爸。
救护车走了没多久后,孩子的爸爸又打来电话嘱咐赵怡要好好接待好大家,这次孩子能有惊无险,保得性命全是当初在场的众人帮忙,一定要好好谢谢大家。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我只开心地吃着赵怡从园中摘下的各种各样的水果,当然芭蕉除外,这种吃人当养料的水果,谁敢吃啊!
专家组在研究怪树,警察来支援的队伍却已开始忙碌找寻这树的源头,捕捉那卖树之人,还要寻找附近到底有多少棵这样的树,及被卖了多少棵。之前发现的那具孩子的尸骨也已证实是隔壁果园的失踪的孩子了,并通知了孩子的家人。
当孩子的爸爸得到自己儿子已死的消息,伤心不已,哭道:“柳大师说孩子会没事的,怎么会死呢?”这柳大师应该便是之前和刘妈斗法之人吧。
出马仙的“胡黄常蟒”或“胡黄白柳灰”通常为出马之人背后的仙家,这柳大师大概便是蛇一类的仙家吧。这人本来是找警察状告李遇求抢劫他手机之事的,此时听到这不幸的消息,也早不记得这些事了,我也趁机把手机塞还给了他。
这一番折腾后,我也累得快散架了,便在赵怡家建在果园里的平房里休息。一会儿工夫人便困了,便倚在椅背上睡着了。
梦中我见到刘妈和一条大蛇正斗做一团,双方各种法术层不穷,最后不得不刘妈请出茆山派的祖师爷李三郎,而大蛇请出了胡三太爷,双方又是一番较量,打得天翻地覆。
我正看得过瘾,却见那胡三太爷转头对我说:“李婷妹,你还不来帮忙?”
我“啊”地一声便醒了过来,口中依然说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现在除了你谁还能帮得上忙啊,我的姑奶奶。”
我一下睁开眼睛,却见到姜三思正站在我的面前,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我忙问:“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姜三思一拍大腿:“原来你刚才真睡着了啊,我白和你对了半天话。”
我惊奇道:“刚才我们对话了?我都说了什么?”
姜三思说道:“谁知道你做什么梦呢,一会儿说蛇,一会又说狐。也不知是梦到白娘子还是梦到妲己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姜三思说道:“你快去吧,那边又出乱子了。张老在隔壁的果园里又发现了一株新品种的芭蕉树,我们本来打算再用老法子把树扯开,看看是不是又困住了人或动物。结果张老说什么也不让,说这种树太珍贵了,不能全破坏了。”
我疑惑道:“张老说得很对啊,这有什么问题?”
姜三思急道:“问题是张老想重现一回芭蕉树捕食的过程,他发现当高大的生物从树前经过时,芭蕉树毫无反应,他推测是这树有根据生物体型来选择食物的本事,便提出一个大胆的方案。由他自己假扮成孩子,全身套上塑料薄膜,蹲下身来向芭蕉树走过去,看看那树是如何‘吃’他的。”
我也被吓了一跳,说道:“这不是胡闹嘛!咱俩快去看看!”拉着姜三思便向站外走去。
当我们赶到那株新发现的芭蕉树下时,果然见到一群人还在围着张老不断地劝说呢。那张老却像铁了心一下,不论别人说什么都一言不发。、
我了解这种倔老头的脾气,为了他自己心中的科学追求,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和当年的李慕白一个样子。便大叫一声:“张老做得对,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