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你是否想通了,是否愿意把你的传承交给我。”
“哼!痴心妄想!”
严苛的语气里,怒气斗胜,这三生泉的奴隶好像是被拘禁在此处的,没有逃离的可能。
老人好像早都预料到了会是这样,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又道:
“你还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肯低头?多少年了,多少故人离去了,难道你要背负着枷锁在这里孤独老死吗?你就不想你的传承继承下去吗?”
这声音好像有一股魔力,让人心神不宁。
三生泉的奴隶不为所动,寒声道:
“将我困在这里也无用,四个传承你已经得到了两个,想当初百里长屠可也就如此了,你还要怎样?难道想要融合四门传承开创无上道统吗?不要痴心妄想了,你和你的偷天道必将身消道陨!”
“他是他,他没能把握机会,但我可以,何况他已经死了,传承下去的种子我只需要等待收割就好了。更何况莫叹已经成长起来了,让我们彼此的传人互相比试一番倒也不错。”
平静的语气里,有着让人心寒的冷漠。
“无耻!无耻!无耻!”
那三生泉的奴隶愈发愤怒起来,但他没办法挣脱这份枷锁,不然早都会掀起一番生死之争了。
“确切地说现在我得到了三份传承,就差一份了,就是你的,可你如此冥顽不灵,我实在很无奈,如果你逼我使用搜魂术来强取豪夺,你知道后果的。”
这是一种威胁,从平静的语气里说出来别有一种震慑的意味。
“怕你不成?鱼死网破我早都看开了,再者说,谁告诉你我的传承没有出路?我可早都播下了种子,就差时间了!”
这话一说出来,老人勃然变色,赶紧买前一步,大声道:
“你什么时候传出去的?难道···”
说完,老人又退步回来,看了一眼泉水,好像在确认着此人有没有挣脱的痕迹。
“哼哼,傻了吧?小老儿我告诉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什么天道,不过是一群祸害罢了,当年杨士要不是轻信你的妄言,也不至于会那般凋零,会有人找你复仇的,你等着吧。”
三生泉的奴隶说出了旧日的隐秘,好像有些替先哲不公。
老人听到这里,好想勾起了尘烦,有些抑郁了,他想到了无数岁月前的过往,那犯下的错,再难弥补了。
而三生泉的主人好想看出了老人的踌躇不安,用一种勾魂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我的传承是送到哪了吗?你过来,我告诉你呀。”
说话那音儿都带着钩子,拉扯起了老人所有的欲望,听到这话,老人一点没犹豫,迈了几步走过来。
刚一过来,只看那三生泉的奴隶狡黠一笑,老人心头一凛,赶紧退步回去,可是已经晚了,三生泉的奴隶暴起身形,突然发难!
“吼!”
一声暴喝,三生泉的奴隶突然从泉水中飞身出来,抖动起了锁链,发出阵阵颤音,挣扎的吼叫,狰狞的面目,让人心神俱颤!
“喀嚓!”
只看一道惊雷自天际间突然显现,直直劈了下来,正中漩涡中间!
三生泉的奴隶双手合十,用手腕上的铁链作引,迎接天雷,好像是要借此天怒惩戒妖邪。
白衣老人勃然大怒,翻身跳了回去,身形很是狼狈,刚才那位置再差分毫,他必定也要受此雷劫!
“舟不载!你疯了吗!妄图借此天雷破你枷锁,就不怕被劈死吗!”
原来这三生泉的奴隶,叫舟不载。
白衣老人大喊着,语气很是急促,也很慌张。
怎料困在泉中的舟不载迎接雷劫过后,就看到那手腕上碗口粗的铁链好像崩开了几道裂痕!
原来他一直用这样的方式企图挣脱枷锁,谁知道他冒了多大的风险,这么多年每次这般出手都可谓是千钧一发。
雷击铁链,引入泉底,在这过程中舟不载竭尽全力跳起来,让手腕保持中空,不去触碰环壁,身子也暴起凌空,这样才能避免被雷劫劈到身上。
就这力道、巧劲、准头,无一不是拿捏的分毫不差,慢一丝快一点都不行,真可谓神鬼莫测之技!
而这三生泉,实在也是诡异难当。
一道惊雷劈闪,迷雾暂时溃散,便也见得清此处地貌,乃是碗口般的形状。
此类地貌巧夺天工,纵横勾勒,蜿蜒成了一处大地缝隙,像是在大地上剜出的一道伤疤。
又似仙人的一捧清泪,植根于迷山最平整的地表之上,惊奇世人。
在此处大声叫嚷或者发出巨大的响声,则会引发山啸般的异动。
层层叠叠的回响抖上云霄,自会引发天雷愤世,暴雨倾盆,这本是一处天造地设的奇异之地。
又因泉水长年无波,当中游离着多少年积攒下来的死水活物,生灵一经浸泡,自然会丧失心智,恍惚三世之间。
一旦想要从中挣脱,必将引起响动,此时天雷责罚,任何生灵都会万劫不复,借由此地奇异,可见迷山一隅。
而当年的舟不载,正是重伤之余,被眼前的天机老人锁死在了泉水之中,舟不载每每想要挣脱,都是无可奈何。
这么多年以来,没人知道他经历了多少险难和试探,这才终于找出了一个逃离的方法。
一旦出错,哪怕只有一次,也必将万劫不复,可这和永世沉沦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刚才那一道惊雷,舟不载接近全身的力气,引发下来就是想要将这老人劈死,可奈何还是少了寸步。
只能不敢作罢,舟不载再次坠落于三生泉里,沉沦进去,浮现出一朵朵致命的气泡。
每次这样运力,舟不载都要穷尽全身气力,雷击过后全身气力消散,只能暂时退入泉中,靠着苇子杆和泉水中游离的活物苟延残喘。
每每浸泡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全身腐烂,舟不载又要爬上来,以蜻蜓点水的气力承载于湖畔花草之上,艰难求活。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无数年,舟不载的功夫了得,更是借由此地锻炼了强横的肉身,可他还是无法挣脱。
老人看着舟不载沉沦进了湖水中,兀自叫骂不休,脸上可是写满了震惊神色。
他想不到舟不载会用这样的方式,和这等的毅力坚持了这么多年。
不能再等了,找个合适的机会,一定要搜魂取道!
本想着现在就出手,但看了看这三生泉无波似镜的幽深,老人还是摇了摇头,暂时作罢。
看来舟不载只是说个大话,想骗自己上当,他的传承也没有离开迷山,这样就好。
老人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离开了。
“你我今日相见,已然断了所有情谊,再临此地之时,便是你死我活之际,望老友你能珍重。”
老人的声音很空灵,弥散在迷雾之中,身形逐渐消散,好像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而那泥泞的地上,留着一道足迹,这么多年,同样的路,他走了无数遭,却从未有所收获。
可老人没注意到,他那踏破铁鞋才留下的足迹边上,多了另外几行浅浅的足迹,无言的印在泥泞里,倔强,不屈。
这时代,终于来临,这时代,不属于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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