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漠的男人,一副冷酷的面庞。
浓密的胡子爬满了皱纹和英俊,鹰钩一样的鼻梁承载两个深陷进去的眼窝。
那对招子看一眼便令人不寒而栗。
眼神里就看得出一股子英气逼人,还有丝丝寒气透露出来,让人不敢直视。
身上穿着雍容华贵的袍子,下摆上空无一物,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物件,因为他不需要陪衬。
他本身就是一种尊贵的象征,而这种象征是不需要物件来彰显的。
上绣蟒翻身,下垂龙摆尾。
骨节上一个碧绿色的扳指,这是他身上唯一的装饰,他不喜欢但他需要。
因为这是一种地位和荣耀的体现,若非皇亲国戚,这扳指寻常人看上一眼就已经算是三生有幸了。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藏在了阴影当中,表情虽然有些倨傲,但看不出情绪的散发。
内敛的气质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无法透过外在来观察此人的波动,他的沉默给人以窒息的压迫感。
“把这东西离我远点。”
这男人开口了,也才看见他面前站着一名白衣客,那个掌握着天机的白衣男子。
很年轻,看不清表情,看不清面庞,因为他脸上笼着一层纱。
修长的身躯映衬着披散下来的头发,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再面对如此高高在上的人的时候,这年轻的白衣人都没有半点畏惧神色,足以证明他的胆识。
不仅桀骜,甚至说是无礼。
听到那男人的吩咐,他无动于衷,用傲然的语气说道:
“放心吧,没有驱使的话这东西没危险。”
正是刚才出手的那个白衣人,他此刻带着东西回来了,好像有事情要商量。
阴影中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好像有些愠色,但没有表达出来:
“有人知道我来了吗?”
“没有。”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小子?你父亲此番试炼你的修为,还是要谨慎一些。”
“那还有什么意思?他曾经冒犯于我,我必要他偿还十倍的代价,他一个人死不足惜,我要让他看着身边所有接触的人都死绝,这才好玩。”
语气有些戏虐,但很无情,那阴影中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你太年轻了。”
这是一个老者对年轻人的劝说,可听在耳中白衣人好像有些不耐烦:
“不消说了,你我本为合作,我的私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接二连三的冒犯也没有让那个人恼怒,单说这份胸襟焉能不成大事?
“那引子送出去了吧,他送上去的东西,弘历是不会起疑心的。”
“自然送出去了,人也清理干净了,现在已经报无名尸送殓了衙门。”
“那就好。”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娄冥你找到了吗?”
“我自会上心,现在你已经知道那个东西在九门提督手上,难道你不打算夺过来吗?”
听到这,白衣男子笑了一下,转过身子笑面里藏满了机锋:
“我觉得他有点门道,走着看吧,我看上的东西志在必得,无论是九门提督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承人,别忘了我可是天道。”
沉默里,传来一声嗤笑。
白衣男子却是恼怒了,听得出那笑声里全都是嘲弄的意味,冷哼过后,抬手把桌上的凶器带好这便离开了。
他是很生气,因为这年头什么人都敢说自己是天道,所以这名号越来越不值钱了。
就连一个所谓掌握断命传承的娄冥都把自己说成了天道,看来是也想搞点大事情出来。
当初听都没听过这人,不过看他那样子倒也是闲庭信步。
这才做了一个交易,把那好端端的机关屋借给了他,存放一具莫名其妙的尸骨,就连这追心钗和照骨镜都交给了他。
这木屋可以遮蔽天机,不被道法干扰,本来是属于自己这一门的绝密手段,虽然也曾被一个老头给偷学了制造的方法,但还是弥足珍贵的手段。
明明是示好,不成想被算计了,这娄冥情急之下不经过自己的授意便自行搬走了机关屋。
幸好当初留了一手,在屋子里留下了印记可以追寻,也才知道这屋子居然给抬到了山西。
找到机关屋的时候,那忤逆自己的小子不知道为何也在当中,真是想迫不及待杀了他。
奈何道统有规矩,不可擅造灵物杀孽,不然早都忍不住了。
要说这小子命也够硬,居然有那么多开化灵智的生灵被他遇上了。
不过这也好,给了自己玩弄的机会,既然老天爷留他一时活命,那干脆就从他身边的人开始,让他体味什么叫做颤抖,什么叫做绝望。
一个虫子而已,不足为患。
最可气的是这娄冥现在可是找不到了,不过也算言而有信,告知了关于那葫芦里的东西的去向,说是已经落在了九门提督手中。
而今天晚上的出手没能杀了那小子,倒是让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子,杨茹!
“还活着?这传说中的女人呀,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尝尝什么滋味。”
白衣男子邪气逼人,阴测测笑了起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里面藏着的下流已经让人想要作呕。
手一抬,白衣男子凭空居然攥出了一道火花!
紧跟着火花当中氤氲的雾气弥散开来,好像折射出了种种图像和事物,邪恶的笑声里数不清有多少歹念,白衣人遁步远去了。
这手段白长生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是他无法想象的离奇和可怕。
···
而此时,大管家正站在乾隆爷的边上,极尽谄媚讨好的语气说道:
“爷,你这真是神来之笔,绝了!”
乾隆爷正在作画,旁边两个小太监帮忙抻着画轴,卑躬屈膝。
说是作画,其实也就是在白纸上胡乱勾勒着什么。
“是不是画地偏了?”
语气有些惆怅,乾隆爷今晚的心情不太好。
“不偏不倚,直指人心呀,爷您这画古往今来无人能比。”
大管家说话的时候脸都涨红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瞪了他一眼,乾隆爷没搭茬,而是看了一眼台下跪着的那个人。
“醒酒了没?你来看看。”
台下跪着的,正是九门提督。
听到皇上唤自己,九门提督摇晃着脑袋站起来,心里面有苦难言,真不该晚上和吴老三玩什么行酒令。
醒来了这几个祸害都走了,宫里来人了,说皇上夜传他进宫解闷。
解闷?
九门提督一下子就醒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几天皇上心情可不太好,大半夜的自己又喝了酒,这可怎么办。
但也不能抗旨,赶紧就穿好衣服来了,果然不出所料,一进来就给罚跪在地上,半天不让起来。
这会儿站起来腿都麻了,九门提督又是难受又是委屈,唯唯诺诺靠了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张口用哀怨的语气道:
“爷,您就别惦记悦而了,人都走了,何必呀!”
“大胆,擅自揣摩上意,你···你该当何罪!”
大管家伸着脖子大声呵斥着,说是这么说,心里可是打鼓了,怎么他就知道皇上是在想美人?
乾隆爷叹了一口气,让大管家不要多嘴,自顾自看着那画卷,百无聊赖的神情里有着多少唏嘘没人猜得出来。
那画上,一棵柳树,云遮了月,却盖不住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