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张颌的立场不说，他确是一个好下属，卫阶一夜未睡，翌日清晨辰时刚过，他就走出了城防所，准备乘坐马车入宫参加早朝，而张颌，也早就已经把马车给准备好了！

卫阶赶到宫城的时候，文武百官还没有一个人到，看着尚还沉浸在夜色之中，冷冷清清的宫城大道，卫阶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八王之乱，永嘉南渡之后，建康的高门，已经习惯生活在麻痹和自我麻痹之中，他们奉行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每天都借助着五石散醉生梦死，如果让他们知道，桓玄很有可能即将入主建康，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桓玄不是司马曜，桓温当年遗留下来的恐惧，很多人都还没有完全消化，桓玄的到来，对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后果，对于建康高门，桓玄是没有一个有好感的，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曾经反对过桓温！

卫阶一个人静立于宫门之前，足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才有三三俩俩的文臣武将出现在宫门之前，他们对于卫阶的出现和早到，无一例外地都表示出了惊异，而他们之前的绝大部分人，也都热切地过来和卫阶寒暄，套套近乎！

如今卫阶已经是车骑大将军，即将成型的禁军的大统领，在建康城内，无疑已经是一个实权派的狠角色，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人对卫阶不屑一顾，而这些人，显然都是左右都不靠岸的中间人士，心中翻滚着的，很可能都是一些破罐子破摔的理念！

还有一种可能，这些人都是谢安真正的心腹，对于谢安的大计一清二楚的心腹！

渐渐的，宫门口的人多了起来，气氛也跟着热闹起来，开始有人三三两两攒成一团交谈起来，只是分辨一下就不难发现，这些位极人臣之人所关心的，尽是一些青楼韵事，或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奇淫技巧！

没过多久，王恭，司马道子等人前后也都到了，这两个人的到来，把宫门口的气氛提到了顶点，一时间招呼之声不绝于耳，卫阶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站在离宫门最近的地方，而原本围在他身边的人，除了袁湛的父亲袁质之外，其他人都是壁垒分明地分别朝着王恭和司马道子迎了过去！

“卫将军这么早到！”

会稽王司马道子将所有人的招呼声都忽略过去，在看到卫阶的第一眼之后，便直接朝着卫阶走了过来，嘴上跟着说道。

“本王昨日和将军说的事，将军可不要忘记了！”

卫阶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与此同时王恭也看见了卫阶，只见他一边热情地和众人打着招呼，一边也凑了过来！

“会稽王真是凑巧啊，卫将军昨日也答应了本官一些事呢!”

“是吗？听说有人花重金买通了刘牢之，把他的两个儿子从青州给接到了建康，只是不知这个人是谁呢？皇上要是知道了，不知道龙颜会不会大怒呢！”司马道子不置可否地笑着说道。

“谣言止于智者，会稽王可不要盲目听信谣言啊！”王恭也是丝毫不落下风，争锋相对地说道。

“犬子回建康，是奉了圣命的，绝非市井流言所说那般，是偷偷回来的！”

“啊呀，国丈大人何必对号入座？本王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莫非国丈大人心虚了？”

司马道子哈哈大笑一声，不再理会王恭，转而对着卫阶说道：“有些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牺牲女儿的终生幸福，真是让人齿冷啊！”

卫阶微微一笑，没有接口，没想到谢安才离开朝堂几日时间，这二人之间就势成水火了，只是看上去，似乎司马道子要稍占一些上风！

王恭气得脸色发白，正欲反唇相讥，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国丈大人何必气恼，会稽王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皇上和皇后年幼时便情定终生的事，建康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与皇后之间的珠联璧合，实乃可以传诵千古的佳话！”

不用看，卫阶就已经认出了这把声音的主人，正是背叛出谢家的谢鲲，原本他还对于王恭和司马道子之间的关系恶化的速度有点不解，现在却是什么都明白了，这中间想必少不了谢鲲的梭摆！

看来这个谢鲲，也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王恭哈哈大笑一声，接口说道：“始终还是谢家子弟有眼光，明白事理，不像有些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一个儿子成天都只知道惹是生非！”

司马道子顿时脸色一沉，司马元显的不作为本就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被王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开伤疤，叫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王恭你这个乱臣贼子胡说什么？”

司马道子身材高大，是个练家子出身，这一个健步跨到王恭面前，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只见王恭蹭蹭蹭连退了好几步。

“会稽王，你想干什么？莫非你还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动手不成？”

“呵呵，动手？打你本王都嫌脏了自己的手，你这种乱臣贼子皇上早晚有一天会找你算账！”

司马道子一口一个乱臣贼子，直把王恭啊骂得脸色发青却又还口不得，事实上他确实曾经因为一己私利，两次起兵与朝廷对抗，而最为关键的是，两次还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会稽王此言差矣！”

就在卫阶一心想要看好戏的时候，谢鲲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国丈大人虽然两次起兵，他却并非会稽王口中所说的乱臣贼子，朝堂黑暗，奸佞当道，国丈大人起兵，目的也不过是清君侧罢了！”

“嘿嘿，奸佞当道，清君侧？”司马道子嘿嘿冷笑起来。

“谢家小儿你这是在说安公他老人家吗？这些年朝堂之上可都是安公主持大局！”

“我大爷爷确是专制了一点，这一点我谢鲲向来都是看不惯的！”谢鲲淡然说道。

“所以如今谢鲲选择了和国丈大人站在一起，与所有挑战皇威，祸乱朝堂的人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