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龚继寒是不信命的,他是不到最后一步,绝不放弃的人,即便医生下了类似“死亡通知书”的话,他还是继续查世界名医……只是莫歌可能等不到了。
入冬之时,莫歌的身体每况愈下,连轮椅都坐不住,咳嗽不止。
到那一天,莫歌再昏迷时,医生到家中抢救,直接宣布再也没办法,只能等“天意”时,龚继寒才终于绷不住了,直接把医生赶出去,自己关了门,冲到那床前,吼——
“龚莫歌!你TM就是一骗子!你明明说过不会……不会在我离开之前离开!我这么些年一直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所以你必须给我挺住,听到没有!”
莫歌闻言,还真醒了。
因为那句离开的话,白檀香给他说话,那就像是他身体里的一根刺,让他的心底狠狠一疼,不由得睁开眼,然后扭头看龚继寒,但是……莫歌的眼神随即又迷离。
因为他又不记得,他不记得面前的人是谁,可他的眼泪也又出来,因为——
“别哭……你哭……我也想哭……”
他说的时候,又咳嗽,又出血。
龚继寒想去喊医生,可是,他的手被莫歌拉住,“我,我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很多话要说给你,但……我又好困……你,先别……哭……我……我……”
眼见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手松开,龚继寒一直含在眼里的泪终于掉下来:“我不哭了,你别睡,你把话留着,还有一辈子慢慢说……你听到没有!”
“莫歌——莫歌——”
眼看莫歌的手垂下,龚继寒大喊着的时候,才终于终于肯在心中承认,莫歌在他心中也许早就超越了兄弟的感情!但是老莫有没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眼看莫歌垂下手,闭上眼,他再不敢去试莫歌的鼻息,他除了死死的握着他的手,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而连续的煎熬也让他承受不住,那一刻,他直接昏了过去。
而就是那瞬间,房门被沈槐南直接冲破,进来后,一堆外国医生将莫歌直接带了出去……
半年后。
京都,鹅毛大雪。
龚继寒再回这座城时,看到这座雪城,脑子里还有去年在京都站岗的事儿。
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想到白家的灭,老莫的“死”……
不,老莫只是被沈槐南带走,那时候自己并没有试探鼻息,也没有看到尸体,用死神的话说——没有见到尸体,就不算死。
只是,沈槐南又始终不说莫歌的下落,而他后来竟也不问了。
一转眼,就半年。
半年里,龚继寒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开始了疯狂破案模式,闹得最后,年终奖都落在他手里,今儿来京都领奖。
这之前,奖金可都是落在飞虎队或者J-lion的——
“好,现在让我们有请B市刑侦局七队队长,领取警局最高级荣誉勋章和奖金,据说他们队有个特别响亮的名字,叫‘野兽派七分队’我们有请野兽队长——龚继寒!上台!”
说完,一堆掌声响起,其中还有沈槐南的。
他还是回警局了,不是他闲不下来,是龚蓓蕾闲不下来,非要回来,他也就跟着回来,这会儿跟龚蓓蕾一起鼓掌,眼看着龚继寒上去……
龚继寒这半年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冷酷,无情,除了破案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活动。
掌声中,他上台,表情始终寒漠,主持人知道的,这种破案的怪咖一般都不爱说话,也就是说句“恭喜”,并把奖金卡给他。
果不其然,这位天才只说句“谢谢”,然后就又一脸寒漠的走下去,
主持人也不多说,直接开始年终欢度会:“好,那接下来我们就有请警队的警花们为我们带来歌舞《报效国家》!”
台下,掌声再次雷鸣,一片热闹里,龚继寒则朝着前方走,路过沈槐南和龚蓓蕾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龚蓓蕾叹口气:“也不知道,他这样冷冰冰的……要坚持多久……当初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把莫歌送过去龚继寒身边也不会有这一切。
沈槐南拍拍她肩膀,“也不是你的事,主要还是老爹那边儿不够开明大义,不同意他们俩……不然,哎!也不对……”
沈槐南说不下去,因为就算老爹同意又怎样……现在的问题不是龚继寒那儿了,是莫歌在美国治疗完毕后,不打算回来了。
他直接坦言,希望公公觉得自己死了,然后,就按照老爹的意思活下去,找个妻子,生儿育女,至于自己,只会在暗处保护,不会再出现,这也是为了公公好。
所以——
沈槐南只好继续瞒着莫歌活着的消息!
“算了,他总会想通的。”
“来,媳妇,看表演吧!”
搂过龚蓓蕾,让她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肩膀,夫妻俩专心看起表演,而龚继寒这时早就走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他是打车来的,走着出去,没有找到车,索性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满头大雪让他的头发都白了,最后从白家院墙外,一直走到那……医馆楼下。
那是他们第一次彻夜长谈的医馆,现在早变成茶楼。
重新开张后,热闹的很。
他一路上去,但靠窗的那桌却被占,他起初想过去,又犹豫着没有。
既然物是人非,也不要刻意去那儿,就远远坐下来,拿手机打算给希望工程打电话时,电话先响了。
来电的是飞虎队队长,想请他帮忙破案,苍冥死后,他跟飞虎队没有直接的恩怨,关系还算不错,自然答应。
不过,这时极难打车,飞虎队派人来接的,而这一接,接出一桩巨大的交易——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野兽派队长吧!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简直是我偶像了!”
来接的,是个法医实习生,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开辆老式路虎车,莫歌同款!他说的时候,眼睛亮闪闪,毫不掩饰的崇拜,而龚继寒开门后,嗅着车里那熟悉的味道,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在那实习生懵神里,他倏地回头,一把抓住了实习生的手,然后,就把自己刚拿到的卡塞他手里——
“这车我要了……你现在跟我去过户!”
说走就直接走,拉着那实习生上车,然后一路嗅着那车内法医才有的淡淡味道,再看着这车,他几乎要哭出来——
因为,这多么像是莫歌还在啊!
“呃,这……”
那实习生是完全懵了,直到半小时后,看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七位数,又看看那扬长而去的车,才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
龚继寒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再找到莫歌在的感觉。
深深细嗅着这味道,他表情舒缓许多,这车能让他好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靠着这辆车,心情肯定会比之前好些,至于他真正的好起来,恐怕要见到莫歌的时候,可莫歌……又在哪里?
他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都不知道,也……还是不敢问。
睁开眼,龚继寒看着茫茫大雪,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听天意,那且看天意什么时候让他忘记老莫吧,但他估计答案可能是一辈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