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正是赏春踏春的好时节。天微微带着一些暖意,花也开了不少,枝头上的绿意总也遮挡不住,花贵妃穿的稍稍厚一些,双手总是下意识地捂在自己的肚子上。
这约莫着是怀有身孕,像是三四个月份,难怪她要这样小心地护着。
身后的宫女太监们趾高气昂有面带着小心地看护着前面赏花的精贵的美人。
身为最受皇上宠爱,又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皇上自然是百般宠爱,万分怜惜的。在这个拿着皇后当摆设的后宫里面,就属她最大,品阶最高,又是后宫之主,手握凤印,荣宠不断。就连居住的地方都是最靠近皇帝寝宫的“淑良宫”。
花贵妃有号的,被皇帝赐号“丽淑”,后宫的人谁见到都要扣手下跪,在恭敬地称呼一声“丽淑妃娘娘!”
这号是极有深意的,当初这“丽淑”的“丽”字原本是“伉俪情深”的“俪”字,但是说的明白些,就算她再得荣宠,那也只是皇帝的小妾。而“俪”字只有皇后才担得起,贵妃号此字,于理不合。
皇帝无法,亲自改为“丽”字,与“俪”字谐音,又是形象。那意思就是摆明了告诉众人,虽不是夫妻,但胜似“夫妻”。这是何等的殊荣?女人的一辈子若是得此殊荣那便是无憾了吧?
“娘娘!您慢一些,当心着身子!”
花贵妃气色甚好,一路走着倒也不吃力。
这皇宫内的花,好看一些的全部都摘种在了皇后居住的“翎坤宫”。是以若是想要赏的好花,必定是要到这“翎坤宫”一游的。
“娘娘,您来这污浊不堪的‘翎坤宫’干什么?万一那恶毒的皇后……”
“莫妄言。”花贵妃眼神轻瞥身边说话的宫女,带着三分气势。
“娘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娘娘莫要再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花贵妃看着跪着掌嘴的婢女,轻笑一声“倒是个长心的,行了,起来吧。”说罢袅袅婷婷地进了“翎坤宫”。
这翎坤宫表面上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不顾就是门面好点罢了。
这宫殿虽大,但是却空荡荡的,明明是皇后的寝宫,反而像是冷宫一般荒凉。
这宫里面一旦冷清,就和荒地冷宫咩有什么差别。就连翎坤宫的大殿明间也是死气沉沉。
这明间应该是富丽堂皇,不然也要是威严精致的。但是明间内陈设确实寥寥无几。青云飞鹤的鎏金铜炉竟然空荡荡的,也不知是何缘故,皇后的寝宫难不成没人了?
其实还真是没人了。
当初皇后犯下大错,陷害嫔妃,又害死未出生的皇子公主,蛇蝎心肠堪比毒妇,就这样一个女人,不将她贬为庶人就不错了,这是要走多大的好运气才能保留皇后的位子,仅仅是散尽宫中的宫女太监?
皇后风不旭这回正在翎坤宫的,明间跪着。
这是皇帝要求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到这空荡荡凄惨惨的大殿来,就贵在皇后宝座的台阶下。每日还要跪着抄写经书直到天黑,否则是不能睡觉的。
“姐姐这里真是好生的冷清!看的妹妹心中一疼,皇上怎么就舍得让姐姐您受如此惩罚?”
人未到声先至。这声音的主人化成灰风不旭都能认出来。
这女人真是不消停,就算是大肚子怀着身孕也偏偏要来参合一脚,这里什么都没与,她一个秃了毛的凤凰除了名号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如此心急也不是是为了什么!
风不旭静静地跪着,不曾出声也不为所动。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不愧是皇后,这通身的气度自然不是旁人能够学的来的。花贵妃几乎咬碎了牙!在她眼中只要一天当不上这皇后,她这心里面就一直都不能安生!
不就是一个落魄的皇后吗?如今没有了耳目,没有了权利,就连龙嗣都没有,看你还能在蹦跶几天?
花贵妃不露声色,伸出手来,及时被婢女扶住。似是自言自语到:“哎,姐姐你说,这不为人母是不知道当母亲的艰辛。”
风不旭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叹,似是可怜谁,又似是在悲叹,只是她依旧虔诚地跪在原地,嘴里依旧不咸不淡的语气:“虽说这后宫我现在是不碰了,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一日是皇后,你们的孩子就一日要叫我母后。”
说罢停顿一下,似是嘲讽地勾起嘴角:“而你们...不过是妾室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恐怕会污了本宫的眼。”
花贵妃听闻后面色苍白,如泣如诉,哭的梨花带雨,风不旭就算是瞎的也知道那姓花的现在是个什么娇弱不堪的模样!
“这种女人,丽淑何必搭理?”
果不其然,明间逆着光也不难看出那一人的身形。
“皇上,您来了!”花贵妃余音袅袅,声音中又带着一丝委屈,直叫听得人连骨头都酥了去。
来者一脸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神中是毫不留情的讽刺和鄙夷。伸手亲自扶起行李的花贵妃,“爱妃偏偏来这贱人的寝宫找什么晦气?”
风不旭就静静地跪着,就仿佛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一般,她就像是入定,也就像是死的一般。听着那个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在别的女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厌恶自己,就算她是瞎的,她也能感觉到来自这个男人深深的讽刺和讨厌。
“皇上说的是,您心疼丽淑,丽淑自然遵命,不过皇后姐姐这样跪着也太过伤身,您看.......”
男子挥挥衣袖,有些不耐烦“丽淑莫要再提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就麻木地听着风的残破声,明明已经开春了,怎么天还是这么冷?冷的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是她也是像今天这样苦苦地站在这里等着他。
他也许会很忙,忙着政务。不过没关系,男人是要将精力放在江山社稷上,无事,她陪着。她就是那样陪着她,熬过一夜又一夜孤冷的寒夜,独自坐在椅子上痴痴地等待那个人能回来看看她。
我真的要求的不多,哪怕一眼就好。
风不旭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违背自己的父母嫁给了他。可能是花光了自己一生的勇气。可是那个人呢?
他却携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匆匆离去。
“那本来是属于我的新婚夜,一个女人一辈子等的不就是那么一天吗?可是我怎么就没有那个福气呢?”
语气怅然若失,舌尖浓浓的都是说不清的苦涩。比黄连汁还要苦涩万分,苦涩的她眼角湿润。
“我这是.........哭了?”
风不旭颤巍巍地伸出手,不敢相信地抚上自己的脸,这是自己第几次流泪?
说不清了,也许早在洞房花烛凉透的那一天,心就已经凉透了。可心若是凉透了,为什么还会为那个男人落泪?为什么会苦涩?又为什么............胸口会酸?又酸又疼又难受,难受的她恨不得将心脏剖出来舍弃这种要死的感觉!
莹白如玉的指尖擦掉眼眶的湿痕,可若是爱上了,又怎能轻易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