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一手,玩得相当漂亮,姚雷就算是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不能阻止人家公安系统内部搞整顿啊。

左正已然决定靠向姚雷,也愿意拿出些实际的东西来向徐莹和张文定赔礼道歉,他指望着姚雷会帮他摆平这个事情的,却没想到孙坤横插了一杠子。这一杠子,直接就奔着他屁股底下的位子去了。

左正在安青县能够呼风唤雨,凭的就是屁股底下的位子,现在有人要让他从位子上挪开,他心里就慌了,第一反应是生气,第二反应就是看向姚雷,老子刚刚才投靠你啊,你就这么看着市局欺负我?

姚雷眼睛稍稍眯了一下,却没忙着说话。

左正没看懂姚雷的意思,但见姚雷不说话,他心里也相当火大,直愣愣地对孙坤道:“孙局长,这几年县局的工作,都是得到了市局和县委县政府肯定和表扬的……”

孙坤一下就打断他的话道:“左正同志,你对处理意见有不同看法吗?如果有,你可以向市局党委反映。”

说了这个话,孙坤就不再看他了,转向姚雷道:“姚书记,你有什么意见?”

姚雷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尽管对孙坤一肚子的意见,却还得伪心地表示出支持的态度:“我的意见跟孙市长是一致的……县公安局的工作,离不开市局的正确指导。”

左正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了,胸脯一阵起伏,总算是姚雷后面的话提醒了他,现在他只是被停了县公安局长的职,县委常委、县委政法委书记这顶帽子还在头上戴着呢。

既然屁股底下那个局长的宝座注定要让出去,那就要赶紧找关系,想办法补救,别把头上那顶政法委书记的帽子也被人趁机给摘走了。

孙坤自然要表示一下感谢,又说了几句公安战线的工作也需要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之类的话,便开始慰问张文定了,对张文定同志受到的委屈,孙副市长很诚恳地表示了歉意。

张文定自然不可能生受这份歉意,对孙副市长感激不已。

处理结果出来了,几个人自然不好在徐莹房间里多呆,不能打扰了省里来的领导的休息嘛。

姚雷向徐莹告辞的同时,也邀请孙坤去喝茶,毕竟孙坤是从市里来的,他这个安青县的县委书记没和孙坤如果没见面那自然是不用管的,可刚才不仅仅见了面,还就那个突发事件的处理意见达成了一致,总不能把人家就晾在这儿了吧?

姚雷不仅仅是安青县委书记,还是随江市委常委,无论是手中的实权还是在市里的排名,都比孙坤要强大,刚才孙坤借了徐莹的势,打了姚雷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也需要跟姚雷缓和一下关系,自然不会拒绝。

张文定也不好继续呆在徐莹的房间里,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左正这时候已经端正了态度,但心中焦急,再加上对孙坤和姚雷都有相当大的怨念,就没一起去喝茶了,而黄文化和张文定则跟着两位领导一起,但也只是小坐了几分钟之后,礼数尽到,便一起出来了,免得打扰二位领导说话。

“张县长,今天晚上对不住啊,来迟了。”黄文化慢慢走着,一脸微笑地对张文定说。

张文定明白他这个话是指的什么,笑着答道:“领导,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大晚上的,还给领导添麻烦,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啊。”

黄文化虽然只是个县委办主任,但人家是县委常委,排名还在巨木镇党委书记邓经纬前面呢。而且,县委不设秘书长,他这个委办主任,在县委的地位,就类似于市委秘书长在市委的地位了,张文定这么一个在县政府排名靠后的副县长,尊称他一声领导,也是正常的。

听到张文定这个话,黄文化就笑呵呵地说:“文定同志,这么说就见外了啊。以后还是叫我老黄吧,领导这两个字,我可当不起呀。”

靠,这一瞬间的工夫,就从张县长变成文定同志了。

张文定心中暗想这个黄文化不愧是搞办公室的,果然会说话。不过,他是不可能把黄文化这个话当真的,真要叫了老黄,黄文化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得恨死?

在整个安青县,恐怕也就姚雷和姜慈能叫他一声老黄,还只是偶尔那么叫,不可能常叫的。

在心里这么过了一路,张文定就道:“黄主任,你这么说,我,这个,很惶恐啊。”

你惶恐,你惶恐得硬要等到姚书记来了才肯把铐子取下来,惶恐得都把左正的公安局长位子给搞掉了!

黄文化心里不满地哼哼着,嘴上却没再和他讨论这个,而是说:“安青这边虽然城镇人口的比重不小,但由于总人口太多,农业人口就比其他兄弟区县要多,这方面的工作,难度不小啊。”

张文定不知道他说这个话是个什么意思,便中规中矩地回答道:“干工作,困难总是不可避免的。有县委的正确领导和同志们的大力支持,我相信,再大的困难,也是可以克服的。黄主任,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可是要向你求助的啊。”

黄文化道:“文定同志有这个认识,是个好现象……以后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好,办不到的,这不还有姚书记嘛,啊。”

原本这家伙还想着拉皮条呢,果然是一心一意为姚书记着想啊。

张文定知道了他的目的,便哈哈笑着道了声谢,没有继续和他深谈下去的意思了。

回到安青宾馆,张文定给徐莹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徐莹在电话里笑着道:“今天你可是白挨了一铐子,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呀。”

孙坤已经把左正给停职了,这个冲突就算是揭过了,左正自然也不用再给这二位补偿什么了,甚至就连左中承,都不需要受到什么惩罚,毕竟他也没对徐莹动手动脚。不过,把左正的县公安局局长的位子给搞掉了,这惩罚,对左正来说,比什么都狠。

“怎么没捞着好处?”张文定笑呵呵地说,“戴了一会儿铐子,我就能够光明正大的陪你去房间,这不就是天大的好处吗?只要能够让我天天往你房里跑,就是让我戴着铐子不松开,我也愿意。”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徐莹有点生气地说,“明天赶紧到紫霞山去,找你师父给你去去晦气,以后不准再干这种傻事了。”

“嗯嗯嗯,领导的指示相当英明,我一定认真执行。”张文定倒是忘记了这一点,想一想自己刚才的话确实说得不对,没讨到口彩,看来还是真要到师父那儿去一趟了。

他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是特别信,但也有点信,毕竟从小在道观里长大的嘛。

徐莹道:“别只顾着耍嘴皮子,好好想一下,明天怎么应付姜慈吧。”

张文定一听这个话,顿时反应过来了,今天这事儿从发生到处理结束,前前后后两个多小时,可姜慈却没来,自己也没有向姜慈汇报一下。这个,对领导不够尊重啊。

……

姜慈和小情人泡温泉花了不少时间,所以等他知道今天晚上那出大戏的前因后果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一把将手机砸在了地毯上,满脸怒容吼道:“欺人太甚!”

姜慈是个明白人,当然清楚团省委副书记徐莹下来调研,这个是党委那边的事情,跟政府这边确实没什么关系,可徐莹被公安局给得罪了,副县长被派出所给上了铐子,这个事情不管说到哪儿去,于情于理,县委那边也不能不知会他一声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就直接把事情给摆平了。

这跟功劳无关,也跟责任无关,这是规矩。

姚雷这么干,那就是太不讲规矩了。

这么大的事情,直接就把他这个县长给无视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打脸啊!

妈的,这个姚雷,太他妈阴险了,公安局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他姓姚的是要趁机收服左正,把公安局抢过去啊。

这性质太恶劣了!

姜慈虽然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却并不知道孙坤和姚雷已经达成了一致,停了左正的职了。

因为在徐莹房间里的时候,人不多,而且那几个人,也不是乱说话的人,姚雷和孙坤一起喝茶,黄文化还摸不准姚雷是不是有后手,不可能马上就放消息出去,而张文定也不是个大嘴巴,至于说左正本人,正忙着找左文革好保住他县政法委书记的帽子,也不可能主动声张,所以,姜慈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还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要不然的话,可能他的心情会比现在更加复杂。

恨过姚雷之后,姜慈就又对张文定生出了满肚子的怨言,姚雷是领导,他不知会老子一声那也就算了,你张文定就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汇报一下吗?

不错,老子刚才是在泡温泉,手机关机了,也没让秘书跟着,你打了电话我也接不到,可是我开机了却没有你在关机时打进电话的短信提示啊,而且秘书打电话来汇报情况,也没提到过你打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