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熄了怒火的华氏渐渐地平静下来,平静下来的华氏眼眸子一动也不动,如同寒潭一般,她看了一眼牧向晚,随后道,"为娘没用,千算万算,没料到你爹爹会在这刻回来,让你担心了。”
听着华氏的安慰,牧向晚心里很恨,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她的终身大事可还捏在华氏的手里,所以即使有怨,也只能温顺地摇头道,"是女儿没用,害娘受人欺了。”
牧向晚的话华氏一向不放在心上,她总觉得生了个女儿是赔钱的,而大儿子牧长承才是她的根本,而牧府其他女子,都只为牧长承铺路才对。
这时牧向晚的示弱与镇定,让华氏又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见没异状才继续道,"哼,候爷回来了又如何,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不是么,老夫人那里,自是不用担心,当年我能救得老夫人,成为牧府的媳妇,现在同样也能翻得了身再次成为牧府后院的掌权人。”
一旁候着的张嬷嬷见到华氏再次昂起了斗志,就明白当年的华氏又回来了。只要华氏真的出手,那么别说是老夫人,就连候爷也会难察觉有异。
"可是母亲,现在祖母对您已有了间隙,我们怎么才能挽回祖母,让她重新站在我们这边呢!"牧向晚不明白地问。
然华氏不想将此计告诉牧向晚,对张嬷嬷道,"三小姐累了一天,先送小姐回房歇息。”
张嬷嬷立马送牧向晚回房。牧向晚虽然也好奇华氏到底会用什么法子挽回牧老夫人的心,却也不敢当面忤逆华氏,当下乖乖地起身退了下去。
等张嬷嬷再次回来时,华氏已在让人将院子重新收拾了,而她自己则是在沐浴更衣。
"嬷嬷,替我焚香!从今日起,我这边院子就不再用一个下人,只留嬷嬷一人,一日三餐从简,清水小粥即可。”
华氏一声令下,屋外的人立马执行。瞬间清荷苑安静下来了,只留下几盏灯火摇曳,照得院内更显冷清。
"夫人,这样好吗?"张嬷嬷有些迟疑。
"你放心吧,不出十日,本夫人一定会重掌家权的。”
华氏这边紧密张罗着,牧老夫人与牧清连的谈话也正进入正轨。
"你说这次能平安回来,全是翔王推荐的。"牧老夫人忧心重重地拉着牧清连的手,继而问道,"那可有引起他人不满?”
牧清连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府里闹了厌胜之术,还被有心人给知道,然后一干与他不对头的文臣本是要谏言给华皇,却被镇国将军与翔王给压下去了。
他知道如若没有翔王助他,单凭将军一人是办不到的。
与此同时又向华皇求了他回牧府,这才让他能安全脱困回府。
"母亲不用担心,此事有镇国将军在京城,不会有人不满的。"牧清连原本想说此事有翔王担着,不会有人不满的,但翔王说过他来临都城是有秘密要务在身,不能太张扬。
"那我们可要去送什么感谢翔王呢?"牧老夫人紧张地问。
牧清连连忙摇了摇头,"此事儿子自有分寸,母亲刚回来,也累了,要好好休息才是呢!母亲就不用再担心了。”
俩母女又是聊了些贴心的话,直到老夫人露出困意,牧清连才退了出去。
唉!真是难为九歌了!回到自己院落的牧清连轻轻地叹了口气。
牧府里发生的事,他一路走来也听说了,更是听说墨丰染大师当时也到了场,如若九歌没能为自己证明清白,说不定现在早已在官牢了。
想想就后怕,怎么府里会出这种事呢!
牧清连想不明白,又想起刚在门外那倔强忍着,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的牧九歌,他心里就不是滋味,立马起身朝清荷院走去。
当他走进清荷院,只见院内空荡荡的无一人影,只有挂着的少许点灯,他的心突然一下子沉静下来了。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多久没有感觉到了,顿时停在了院门口,没再往里走一步。
守院的张嬷嬷见到牧清连到来,惊了一下,就要张口唤道,被牧清连抬手阻止了。
"怎么回事?”
张嬷嬷面对牧清连的困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奴婢送了三小姐回来,这院子已是这样了。”
牧清连对此却是熟悉不已,以前安氏还在的时候,牧老夫人因气安氏娘家出身京城,心里计较,想在安氏面前摆架子,存心为难安氏,于是跑去了华安寺。
安氏知道母亲的意思,知母亲喜礼佛,便亲自布置了府院,就如现在这般,为迎请母亲回府,还特意亲自抄写了母亲最爱的经书,以此来迎接母亲回府。
现在华氏这样做,也是想表明从来就没有诋毁,看低母亲的心意么?牧清连这般想着,透过还开着的一扇窗,看到一身青素衣裳的华氏正跪在小书桌前,正专心地抄写着佛经。
在她的一侧,已是放了一些抄好了的经卷,在她身后不远处,袅袅的檀香从香炉里升起,浮起的香烟缠缠绵绵地空中打着卷,将房间所有都浸染上神圣之味,那虔诚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安氏,眉眼温和,端庄孝顺,让牧清连瞬间失了神。
张嬷嬷在一旁垂眸小心地打探着,见到牧清连这模样,便知牧清连不会再为难夫人了,至于老夫人那一关,想必只要夫人再多点动作,瞬间就能瓦解老夫人心底的那丝不满了。
这一晚,牧清连站在院外看着华氏写到很晚,中间只喝了一小杯清茶,浸沐了两次双手,任手中的水滴自然干,又在香炉上熏了会,才继续抄写。
牧清连看得心疼,却使终没有作声。同时他在心底也小声地问自己,华氏当年怎么说也是年华给他找人说媒而娶进门来的,当年虽然是作妾,可年华对华氏是极好的,情同姐妹。
现又见到华氏这般,他原本想要问华氏是不是真的不喜母亲的话到嘴边又悄悄地消失在了脑海深处。
华氏还在写,牧清连在周管家的小声提醒下悄悄地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院门不久,里屋的华氏轻轻地笑了,这一局,她赢了!
第二日牧老夫人便在有心人不小心说漏嘴的情况下,知道了华氏所做的一切,但她心里还是记着牧九歌说过的话,冷冷地开口道,"她也是该消停了,把好好的一个牧府搞的乌烟瘴气的,抄抄佛经有助于她清醒。”
牧九歌听到这话后自然是笑笑不再语。同时温姨娘在试探牧九歌之后,将手中的权力又交到了老夫人手上,这让老夫人大喜,直夸温氏倒底是书香门弟出来的人,聪慧,识大体。
牧老夫人心喜,华氏又关了院门在屋内抄写佛经,自然就没人再提牧无欢的婚事。
几日后,牧九歌一早依旧去给牧老夫人请安,却是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笑声,当听到那笑声后,牧九歌眉眼沉了沉,但脸上依旧挂着不变的温笑,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果然,一进门便见到跪在牧老夫人身前轻轻捶腿的牧向晚,边捶腿,边说着笑话,逗的老夫人很是开心。
牧九歌一进朝福堂,便先给牧老夫人恭敬地福了个安,安静地站到一旁,给老夫人端上茶水。
"九歌来的正好,刚刚你三姐在和你祖母说笑话呢!看把老夫人乐的!"站在一旁的华氏招呼着牧九歌,同一时间又伸手就要去接牧九歌手中的茶水。
"哦?三姐姐说了什么好笑的呢,逗的祖母这么开怀大笑,四妹可是老远就听到了,说出来,让四妹也学着点,日后好逗祖母开心了。”
牧九歌好奇地问着,却是巧妙地避开了华氏伸过来的手,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让华氏去接这茶水,万一茶杯不小心掉了,如若落在牧向晚身上还好说,可要是洒在了老夫人身上,那怕是牧九歌长着一张巧辩的嘴,也无法将此事说清楚了。
"祖母喝茶,听福嬷嬷说祖母特喜欢喝荷叶上的朝露,这可是九歌一早起来取来的哦!"牧九歌说着,恭敬地递上茶水给牧老夫人,又是乐得老夫人心里直开怀大赞九歌懂事。
牧九歌不想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这几日她虽没有派人盯着华氏,但还是有人会在她面前说些华氏最近几天的动作。
看她今日这一身青衣素的,就连挽着的发髻上也只插了一只碧玉小簪,这身打扮的,完全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全都放下了,尤其是她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配合她脸上淡淡的妆容,让人不由地杨要多看两眼。
"看来还是我们家九歌用心了,知道母亲的喜好,向晚,你也要向九歌学习了,不然九歌会更得你祖母欢心了!"华氏在一旁快眼快手地接过牧老夫人喝过的茶杯,浅笑轻嗔还跪在地上未起的牧向晚。
牧九歌听了这话却是不经挑了挑眉,华氏这话可有意思了,明着是夸她牧九歌孝顺,暗里却是在提醒老夫人她牧九歌有心机,才回来几天,就连牧老夫人的喜好都打听清楚了。
老夫人也是不由地沉下脸去。
牧九歌连忙疑惑地问,"母亲说的哪里话,祖母的喜好不是众所周知的吗?三姐难道不知吗?”
话,谁人不会说,煽风点火的话她牧九歌就算不会,被华氏这么一逼,是人都会了。
很快风火便烧到了牧向晚的身上,牧向晚顿时愣了,她不知道该说是呢还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