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你在干什么?”
萧烈正盯着狼牙出神,被这一吓,刀尖一偏差点划到脸。
“殿下, 狼牙怎么了?”
萧烈收刀入鞘,心有余悸,狼牙没怎么!他的脸倒是差点被怎么了!
柏忠盯着他的脸看,忽然道:“殿下,你的脸怎么了?”
萧烈板了脸, “没怎么。”
“不是,你的脸怎么红了?”
“太阳大。”
“不对劲。”
萧烈厌烦,“你还有完没完!”
“萧烈!可算是找到你了!”一声兴奋过头的疾呼。
这是鬼手的声音。
二人齐齐看去, 柏忠先发制人道:“鬼手!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再定睛一看,他背上还挂着一个小丫头呢,愣了下,“你师妹怎么还挂在你身上?”
“我没有师妹!”
“鬼手, 这是谁家的小孩?”萧烈上前迎了两步。
小殷趴在鬼手的背上,俩条细细的胳膊, 将他的脖子勒得紧紧的。鬼手头上没戴罩帽,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脸,看上去俊秀又文弱, 此刻额上渗了点点汗珠, 莫名给人一种邻家哥哥的可亲可近之感。
小殷从鬼手的兜帽后露出一双大眼, 语气不善, “我是楚寻家的!”
萧烈怔了下, 柏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是楚寻的闺女?”
萧烈表情一变。
小殷猛得抬起头,直起上半身,“呸!我寻姐清清白白,你敢侮辱我寻姐,我咬死你!我寻姐呢?你们把我寻姐藏哪儿去了?大块头我认识你!就是你偷得我寻姐!”她嘴里嚷着,手也没闲着,掐着鬼手的脖子狠狠扭了把。
疼的鬼手原地一跳,“你掐我干嘛?我又什么都没说!”
萧烈迟疑道:“这小孩是……”
小殷大怒,“谁是小孩?你叫谁小孩呢?我十五了,我已经十五了!”
众人一愣。
鬼手仿似被什么咬了一口,表情古怪,难以置信道:“你十五了?你怎么十五了?你竟然十五了!”随着这最后一句喊出,鬼手整个人一弹,将她从背上掀了下来。
小殷措不及防一屁#股摔到地上,疼得哇哇大叫。
再一看鬼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缩到萧烈背后。
柏忠盯着鬼手没戴兜帽的脸,说:“鬼手,你的脸怎么红得跟红烧肘子似的?”
“闭嘴!”
从昨夜开始小殷就一直挂在他身上,除了刚开始震惊过度乱了阵脚,等他回过神,将小丫头片子从身上掐下来分分钟的事。可明明很简单的事,他也不知为何竟下不去手。
从小到大,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永远一个人。
不曾,不能,也不敢与人过分靠近。
他曾偷偷将一条被抛弃的流浪狗抱在怀里,满心欢喜的告诉它,既然它没人要,那么从今后他来养它,他做它的伙伴,唯一的伙伴。他抱着它,贪婪的将脸埋在它的毛发里,然后,看着它原本鲜活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渐渐失去神采,温热的身体,逐渐僵冷。
那是怎样一种体验呵!
至今回想起来,他都有种浑身血液急速僵冷的感觉。
越得不到,越渴望。
渴望的他的心都跟着痛了,痛了,麻木了。
他以为她会死,所以他告诉自己,算了吧,反正也救不回来了,随她吧,因而对于她的胡搅蛮缠,他都沉默着纵容了。
就当她是个小妹妹。他没有妹妹,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妹妹,就像这样的,小小的一只,眼睛大大的,很可爱,会撒娇,蛮不讲理起来叫人很无奈,要是她肯叫他一声“哥哥”那就太美#妙了。
他想他一定会疼爱他的小妹妹,如果他能靠近她的话。
“十五岁?”柏忠插着腰,居高临下的矮身看过去。
鬼手不自觉的从萧烈身后走出半步,面上显出忧色。
小丫头撑起上半身,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
“你是侏儒吗?”柏忠嫌弃道。
小殷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黑猩猩!”
鬼手:“噗!”
萧烈:“……”
柏忠:“!”
小殷将颤抖的手藏在袖子底下,梗着脖子,“我寻姐呢?你把我寻姐藏哪儿去了?你还我寻姐!”她揪住柏忠的袖子。
小殷在柏忠眼里就跟个小蚂蚁似的,只轻轻一挥,就将她扔了出去。
鬼手出其不意的闪身而出,接住她,怒目而视。随即,又快速避开,躲得远远的。
萧烈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的“咦”了声。
“殿下,她寻姐呢?”鬼手问。
“刚走,回去了。”
“回去了?”小殷跑到萧烈面前,仰着头看她,“你说你放了我寻姐?”
萧烈对小殷不怕鬼手的毒非常在意,认真答道:“是的。抱歉,用了非常手段请她过来,其实我们并无恶意。”
小殷咬了下唇,前后左右看他们,重重一点头,“好的,我信你。”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掉头就往城门跑。
她走的干脆,毫不迟疑。
鬼手始料不及,原本略略低垂的头,蓦地抬起,凝视着她的背影,嘴唇无意识的张开,又紧紧抿住,拉成一条线。
萧烈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鬼手。”柏忠喊道。
鬼手第一反应却是抬手用兜帽罩住头脸,说:“什么事?”
“你过来看看殿下是不是哪儿不对劲?”
萧烈也在走神,闻言,心烦意乱道:“柏忠,你还有完没完了?”
鬼手走近,只消一眼,低笑了声,“殿下,你真的没感到身子有异样?”
萧烈被他这一提醒,才认真起来。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只是……
“殿下,你中春#药了。”鬼手随即从身上的口袋内掏出一个绿色的药瓶,扔了过去,“幸而殿□□内的内功心法刚猛给压制住了。”
春#药?
什么时候中的?
除了她喂他的那个黑色药丸,还能是什么时候!
果然!
他先前怎么说来着?
就她那个狗屁不通的理论,要是有人信了,他就现场表演吃……咳。
春#药啊,难怪!
萧烈倏忽心中一轻,有种释然的感觉,难怪他一直不受控制的乱七八糟的胡想,惦念着某人,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样。
话分两头,且说楚寻驾着马一路飞驰到了城门口。
勉强拉住缰绳,城门口忽然躁动了起来,城门大开,守城的官兵分开两边站好,将排队等待入城的百姓呼喝着往边上驱赶。
楚寻亦被赶到路牙边。人们伸长了脖子往城内张望,不知是哪位大人物要出城哩,这么大阵仗。
由远及近,地面传来震动之声。
一人当先一骑,遥遥领先,神色肃穆。
而他身后一列全副武装的银甲护卫。
“原来是晋王千岁!是出了什么事吗?”
“别是出了什么大事哦!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
然而,那当先一人都驶出好远了,忽然跟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一扯缰绳,回过头来,目光定住!
楚寻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打着把油纸伞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里。听到人群中传来异动,随着他们一同看去。
只见靳燕霆勒停了马,神色古怪的向她这边看来。
下一秒,他打马过来,在她跟前停下,四周的百姓不敢仰视贵人,纷纷跪下,叩拜王爷千岁。唯独楚寻立在当中,尤为显眼。
靳燕霆的表情怪极了,唇线崩的很紧。
楚寻不想跪,想了想,仰头,冲他一笑,“一大早的就这么忙啊?”
不早了,都快到午时了。
她的笑容比炎炎烈日还要灿烂,他不明白她怎么还能笑得出?在经历了那样的迫害后,她竟然还能对他这个始作俑者笑得这般心无城府。
靳燕霆端坐在马上垂眸看她,清风拂面,她飞扬在脸颊边的发丝仿若挠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
措不及防,他忽然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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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寻是被靳燕霆护送回郁府的,一路上二人什么话也没说。
到了郁府,楚寻堵在门口不让进了。
“晋王殿下,你说吧,你想干嘛?你这样怪吓人的。”
神色冷肃全副武装的官爷们,任谁一看都像是来抄家的吧!
“我,”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郁府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一瞧是他们家夫人回来了,莫不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夫人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郁起:“大嫂!”
郁黛:“嫂子!”
靳燕霆站在门口,表情越来越难看。
府门在他面前“哐当”一声,毫不留情的被关上。
有侍卫上前,目露不满,“晋王。”
靳燕霆抬手,制止了他,低声道:“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