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袁士晟不停地抽着烟,整个房间内都烟雾缭绕的,阮青青心情颇好地推开门,踩着白色小高跟走了进来,却差点没被屋内的烟味呛了出去。
“咳咳,士晟,你干什么呢?怎么那么呛人?咳咳……”阮青青不停地用手扇着,艰难地问道。
“你去哪儿了?”隔着烟雾,袁士晟灭掉了烟头,抬头双眼紧紧盯着阮青青,红色呢子大衣,白色高跟鞋,卷发,红唇,香水味,这些天他因为陈俊和股票的关系,整个心都放在了挣钱上面,完全忽略了阮青青的变化,这还是他那个清纯朴素的青青吗?为什么变化这么大?自己遭遇了这样的痛苦,她却毫不知情,反而每天逍逍遥遥的,就算没有自己陪伴也毫不在意,到底是因为她只要有了钱就好了,还是因为……其他?
“我……我能去哪儿啊?不就是出去买买东西罢了……”不知道怎么的,看见袁士晟那双深邃的眼睛,阮青青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鲜红的指甲嵌进手心的肉里,开始紧张起来。
也不怪她紧张,这些天她一直跟之前那个追求她的男人方洋在一起,吃西餐、喝红酒、开车兜风、看电影买衣服,过的自在逍遥,除了每天晚上仍然回来报道之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被她用来陪方洋了,可那也不能怪她啊,方洋追得那么紧,感情那么真挚热烈,各种值钱的东西不要命地往她身上砸,她从来都不知道生活还能这样过,一个女人也可以变得那么漂亮,那么引人瞩目。
袁士晟一心扑在股票上面,每天都和他那个好兄弟陈俊在一起,一点也不关心她,一气之下她就答应陪方洋了,反正袁士晟这边她是不会放手的,但她也想尝尝被人追求的滋味,只是这一段时间,尝过了那些美妙的滋味之后,她自然会回归家庭,跟方洋说抱歉,然后和袁士晟安安稳稳地渡过下半生,至于方洋如果还是念着她,那就是方洋的事情了,不过想到远在京市还有一个这样优秀的男人还一直惦念着自己,阮青青就觉得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买东西?呵呵,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买东西?”袁士晟突然站了起来,走近阮青青身边,嗅了嗅她身上那令人沉醉的香水味,质问道,“你身上的这些东西别以为我不熟悉,一套加起来没个几万块是拿不下来的,你哪来那么多钱?”
听袁士晟这样问,阮青青心里更虚了,但她演技好,反而抬起头来愤愤不平地看了袁士晟一眼,然后越过他,一屁股坐在屋内的沙发上,“干嘛这么问?哦,就许你有钱,不许我自己藏点私房钱,现在你挣钱了我给自己换身行头不行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他小气?呵呵,他现在不小气行吗?八十万,八十万,袁士晟心里一片苦涩,连笑都笑不出来,就是他挣一辈子钱也挣不来八十万啊,现在就这么全没了,什么都没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和阮青青开口。
看着袁士晟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阮青青心里突然生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忙站了起来问道,“士晟,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难道股票赔了?赔了也不要紧,大不了我们再做生意就好了,反正那陈俊也不会让你吃亏……”
“别和我提陈俊!”阮青青话还没说完,袁士晟转过身来红着眼睛大吼道。
“怎么了?”阮青青上前一步问道,“是不是陈俊那头出什么问……”
“砰!”
话刚说到一半,袁家的大门就被人踢了开来,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了进来,很多还刺了纹身,看上去极为狰狞,阮青青吓了一跳,“你们是谁?来我家干嘛?”
“来你家干嘛?”领头的那位是个光头,嘴里叼了根烟,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抖着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男人欠我们钱,你说我们来你家干嘛?难不成找你这个小娘皮一起出去耍耍?哈哈!”说着他就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逗乐起来,看得阮青青都不自觉地有些反胃。
“欠你们钱?怎么可能?”阮青青无法相信,“家里的债我们都已经还完了,怎么可能还会欠你们钱?开什么玩笑?”
“怎么?还想赖账?”那光头脸一寒,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按在桌子上,“你男人亲自打的借条,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一共欠我们五十万,加上利息,现在你们一共要给我六十万,说好了今天还钱,袁士晟,你不会忘了吧?”
光头一副威胁的语气。
六……六十万,阮青青觉得她的腿有些发软,六十万,那得多少钱啊!
“士……士晟,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会欠人家六十万?你说,你说啊,怎么回事?明明家里已经有钱了,你怎么还会出去借钱?那借条不是你打的是不是?好好的你怎么会借钱呢?”阮青青一连声地问道,手推了袁士晟几下,微微有些发抖。
袁士晟一把推开她,“你以为我想吗?还不都是因为那个陈俊?他说股票挣钱,要我投资,起码能给我挣双倍的钱回来,我还不就是想多挣点,攒点钱开店吗?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跑去借钱?”
“那……那陈俊呢?”阮青青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好的预想,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陈俊……”袁士晟突然语塞了。
“咚咚。”光头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那么多不顶用的干啥,就说你们今天能不能还钱吧,毕竟我那一堆兄弟都等着吃饭呢!”
袁士晟一脸难色地弯了弯腰,讨好地说道,“磊哥,您看,能不能通融两天?等我那钱一过来我肯定还,连本带利的还,怎么样?我那兄弟很可能有事耽搁了,钱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那么多,您看……”
看着袁士晟那谄媚的笑容,被叫做磊哥的光头皱着眉头,又敲了两下桌子,然后就把借条收到了怀里,“行,就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可要连本带利的把钱都还过来,要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光头指了指他的手脚,意味不言而喻。
袁士晟被他指的身上一寒,随即郑重地点头,“一定,一定,磊哥您走好!”
然后就把光头一群人送了出去。
陪着他站在门口的阮青青紧紧捏着他的手臂,嘴唇发白,语无伦次地问道,“陈俊……士晟……陈俊那里,是不是出问题了?”
袁士晟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往屋里带去,眼带寒星,“小声点!”
看他这副表现,阮青青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顿时全身抖得更厉害了,完了,他们完了,看刚才那群人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糊弄的,两天之后他们要是拿不出来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到底是倒了什么霉啊,袁士晟赚到了钱就收手不好吗?现在搞成这样,钱没了不说,还欠了那么一大笔债,这是找死啊!
就在阮青青心里埋怨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掠过一张帅气的笑脸,方洋,对,她还有另一条路走,她并不是一定要吊死在袁士晟这一棵树上……
然后阮青青就没再说话了,眼神诡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注意到她表情的袁士晟,又探出身子看了看,发现那一群人已经走远了,头也不回地说道,“陈俊是个骗子,我的钱应该是拿不回来了,那群人都是高利贷,要是不还钱,我们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我买了三张船票,今天晚上就走,你快去收拾东西,把小嘉带上,一会我们就走!”
“这么急?”阮青青一脸诧异,也有些慌了,走的这么急,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见方洋,她要怎么办?
“不急不行!”袁士晟不耐烦地吼道,“你要是想留下来尽管留,那群人要是找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被吓了一跳的阮青青只好立马起身去房间里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谋划,她清楚地明白她并不想和袁士晟出去逃亡,可时间太急,她也联系不到方洋,只能在心里头暗暗着急。
夜幕渐渐降临,阮青青把家里重要的东西已经打包好,两个箱子整整齐齐的码在堂中央。
“都收拾好了吗?”袁士晟再一次碾灭香烟头,此时他的脚下已经聚集了一地的香烟头,都是他这段时间抽的,阮青青的女儿王嘉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住地咳嗽,揉了揉眼睛,五岁多的小女孩,现在正是要睡觉的时候,哈欠连天。
“好了。可我们真的要走吗?”阮青青不死心地再次问道,只要再留一天她就有办法通知方洋过来接她,可现在袁士晟走的这么急,她为了不露出破绽,只能这么跟着他走了,否则要让他知道她和方洋的那些事,觉得会把她打个半死,毕竟因为杨白薇那件事,袁士晟现在对于戴绿帽子这件事深恶痛绝,想到这,阮青青不仅又埋怨起杨白薇起来,明明她造的孽,她却要跟着受罪。
晚上九点半,小镇街上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袁士晟小心翼翼地往外看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带着阮青青和王嘉往码头赶去。
“妈妈,我们去哪里?”王嘉迷迷糊糊地问道。
“嘘,嘉嘉……”
“啪!”
阮青青正准备要她女儿不要说话的时候,神经紧张的袁士晟啪的一巴掌闪了过去,“闭嘴!”
“你干什么!”阮青青帮自家女儿揉了揉脸,“你好端端地打嘉嘉干嘛?”
王嘉则被打懵了,呆愣愣地跟着她妈妈,眼里全是惊恐,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全身哆嗦的厉害,这一巴掌似是让她回忆起某些恐怖的过去,整个人都怕的不行。
阮青青却丝毫没注意到她女儿的情况,只一味地埋怨袁士晟,现在她真是怎么看袁士晟怎么不顺眼,全身上下几乎没一个地方能比得上方洋的,当初她怎么就跟了他呢!
“你这便宜女儿我天天供她吃供她喝,还让她上学,打一巴掌都不行了吗?”袁士晟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都给我闭嘴,好好赶路,要是把那些人惹来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把谁惹来了?”一个冷酷的声音在夜色里突兀地响了起来,旋即一盏盏车灯亮了起来。
袁士晟这才发现他们只顾着吵架,竟然跑到了人家的包围圈里来了,那个坐在摩托车上领头的人不是磊哥是哪个,只见他笑眯眯地把双臂架在车前看着他们。
“就猜到你小子不老实,这拖家带口的是要去哪里啊?可以跟磊哥我说说吗?”光头充满兴趣地问道。
听到他这么问,袁士晟腿有些发软,阮青青更是没出息地哭了出来,紧紧躲在袁士晟的身后动也不敢动。
扔了箱包,袁士晟结结巴巴地开口,“磊哥……你听……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我也是被人骗了……真的,你相信我……给我个机会……”
“机会我早就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啊!”光头叹了口气,然后眼神示意左右,残酷地说道,“我要的也不多,一只手一只脚,我们的债就算一笔勾销。”
“磊哥,磊哥,通融一下,磊哥……”袁士晟竟然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可惜光头却只是叫人阮青青和王嘉拉开,暴风骤雨般地拳脚便朝袁士晟落了下来,打的他不住地惨叫,到后来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阮青青抱着王嘉躲在一旁闭着眼睛瑟瑟发抖,王嘉却一直睁着眼睛,眼神没有焦点,呆呆傻傻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那群人才终于停了下来,光头靠在摩托车上,不耐烦地猛地吸了最后一口烟,就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然后跨上摩托车,“走!”一声令下,就带头骑走了。
摩托车阵呼啸而过,阮青青却仍然不敢睁开眼睛,等又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却恰好看到眼前血肉模糊地一滩,立马惊叫了一声,响破夜空。
而另一头,一直骑到了码头,光头那群人才停了下来,发出一声声怪叫。
“哎,磊哥,那袁士晟口里说的陈俊不会是那个经常在码头装残疾人骗钱的那个二癞子吧,我记得他之前就有个名字叫陈俊,上次在街上看到他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就觉得像,可惜他为了行骗一天到晚都不让人看到他的本来样子,总是一脸肉瘤,恶心的不得了。”一人踱到光头身边这么问道。
“呵呵,不是他还能是谁?”光头又吸了口烟。
“什么?真是他?”那人一脸惊讶,“那磊哥你还把钱借出去,这不是打了水漂吗?肯定要不回来了,不行,我去找找那个陈俊,骗袁士晟就算了,还敢骗我们的钱,活腻歪了他!”
说着,那人就要走。
“回来!”光头不耐烦地吼道,“还等你去找,人家早就坐船跑了,你去找个屁啊!”
“那磊哥你怎么不拦住他啊,那可是整整五十万啊!”那人一脸不忿。
“老子倒是想拦,那也得敢拦才行,你什么也不懂就在这里胡咧咧,你也不想想那陈俊后头站了谁,也敢不怕死地冲上去。”光头猛地拍了那个小弟脑袋一下,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他要不是看袁士晟越来越发达,他怎么会借钱给他,后来他看到那陈俊才觉得不对劲,这人他认识啊,不就是那个经常在码头装残疾骗来来往往的人,挣钱小钱糊口的二癞子吗?看到他,光头才发觉不好,立马带人去找了陈俊,还没看到陈俊就被人拿着真家伙指了回来,从此他就明白陈俊背后站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够触及的,当时立马连钱也不要就屁滚尿流地滚了回来。
他也明白这是有人要弄袁士晟啊,而他的五十万也因为袁士晟打了水漂,他也不管了,气没处撒就去找袁士晟了,却没想到那小子却一脸猥琐地说缓两天,两天后钱回来了就还给他,还个屁,他能不知道吗?那陈俊半个月前就坐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还还钱!
可既然他想玩,那就陪他玩玩,他带着手下的人一直等在袁家外头,果然发现那袁士晟要逃,昨天就买好了船票,要是他真听他的话过两天再去,他连根毛都捞不到,气得他立马叫手下把他揍了一顿,但心里仍然有一口闷气堵着不上不下的,不行,吃了那么大亏,他不发泄发泄,这个坎过不去。
“记住喽,以后见那姓袁的小子就给老子打一次,可别打死了,老子要他好好活着,敢骗我,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光头啐了一口,似是气得不轻。
“哦。”一行人大声应和。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吓了一晚上的阮青青立马推开门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方洋住的地方,这个时候方洋才刚睡醒,看见阮青青一脸惊喜。
“青青,这么早你就来看我啦?”
“方洋!”阮青青立马扑到了男人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受了一晚上的惊吓,此时她终于有了可以释放的地方了。
“青青,怎么了?”方洋关切地问道,随后又安慰了她很久,阮青青的哭声才渐渐停歇。
“袁士晟……袁士晟他竟然打我,我和他真的过不下去了,方洋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好不好?”阮青青泪眼蒙蒙地抬头看向方洋,看上去可人极了。
“袁士晟他怎么敢这样对你?我去找他去。”方洋厉声说道。
“不要,不用了!”阮青青抱住了他的腰,“我只是不想和他过了,方洋,你愿意带我走吗?”
“青青,我当然愿意带你走了,我早就想带你走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回京市了,现在你愿意和我离开真是太好了,不过……”
阮青青正听得开心,突然听到这个不过,不免提起了心。
“不过什么?”她忙不迭地追问道。
“就是你也知道,我家里家风比较严谨,你离过婚我们两个都不说也没人会知道,可是你女儿那么大一个人了,恐怕……”方洋欲言又止道。
阮青青顿时沉默了下来,她一个离异带孩的女人,人家父母的确很难喜欢,就算勉强接受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怎么办?
“你……你让我想想好吗?”阮青青默了默说道。
“青青,其实你不用那么大的压力,我回去和我妈好好说说,她应该能理解我们的。”方洋似是怕阮青青误会,补上一句。
“嗯。”阮青青点了点头,又和他温存了一会,一起吃了早饭才终于回去了。
回到家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袁士晟和坐在凳子上一脸呆滞的王嘉,她就满心满眼的烦躁。
等大概到了晚上的时候,袁士晟终于醒了,一醒来就感觉自己的右手和左腿像是没了知觉一样,动也动不了,顿时发起火来,狂躁地躺在床上大吼大叫,甚至还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把能抓到的东西不停地往外扔去,没过一会,整个房间就不能看了,坐在外头的沙发上,阮青青扶住额头,一脸的不耐烦,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这种日子她是过不下去了,耳边还回荡着,临走时方洋说的话。
“青青,要是你愿意和我走,明天上午八点,我来接你好吗?”
十点,十点,阮青青死死盯着地板,随后又转头看了一样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的王嘉,眼里掠过一道狠绝的光芒……
第二天,袁士晟还在呼呼大睡,阮青青就悄悄起床开始收拾东西,家里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三千多块钱,看着躺在床上一脸青紫的袁士晟,阮青青心一狠就把钱全都装到了自己包里,转身的刹那吓了一跳,她竟然看见她女儿王嘉抱着门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看得她心都开始虚了起来。
走过去,嘘了一声,然后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了出去,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塞在小家伙的衣兜里,艰难地说道,“嘉嘉,以后你就跟着袁叔叔了,好好照顾自己,妈妈……妈妈走了……”
王嘉漆黑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阮青青亲了亲她的脸蛋,一狠心就站了起来,拎着箱子往外走去,王嘉仍然跟在她身后。
等阮青青上了车,王嘉都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
“青青,她怎么办?”方洋将阮青青的包拎了过来,一脸难色。
“我把她托付给了袁士晟,他应该会照顾她,我们走吧!”阮青青没敢看王嘉,就坐上了车。
方洋看了那小女孩一眼,也没多说就跟着上了车,启动了。
看着车子启动,王嘉仍旧不声不响地跟着后头,不停地小跑着。
“那孩子还在后头呢……”方洋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我们开快点吧!”阮青青闭上眼,这么说道。
车子的速度越发快了,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而王嘉却像是踩到了什么不平的地方,猛地扑倒在地,但她也没哭,仍旧瞪着乌漆漆的大眼睛看着阮青青离开的方向,眨也不眨。
两天,贺家,东西都已经打包好的贺昀和小郑望着站在院子里和两个陌生男人说话的白薇,小郑突然转头,“少爷,我们真的要这么离开吗?不带白薇小姐一起?”
“……她不会和我们走的。”过了良久,贺昀才这么回答道,眼里一片寂清,他的腿已经完全好了,短短半年之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在半年之前,他觉得没法想到自己还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可是白薇却亲手把这个奇迹捧到了他面前,或许白薇这个人本就是个奇迹。
“少爷……”小郑一脸担忧,他对于自家少爷和白薇小姐的事情应该是从头看到尾的,因为贺昀的优秀他也见过很多优秀的女人,可从没有哪一个能像白薇小姐一样与自家少爷那么合拍,不论是性格、谈吐,都像是为贺昀量身定做的一样,可惜两人相遇的太晚了,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院子里,白薇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陈俊和懒洋洋的方洋,将手里的两个信封递了过去,“辛苦了。”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陈俊还点了点钱,方洋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塞到了口袋里,随后就冲着她摆了摆手,潇潇洒洒地走了,走的时候还向白薇抛了个媚眼。
“美女,以后还有这种好事记得一定要找我哟!”
白薇却只是对着他微笑点头,这两人就是钱伟他们三个在码头忙活了一个星期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是行骗的高手,另一个则是讨女人欢心的高手。
有了他们两个,白薇才终于对阮青青和袁士晟下手了,那两人一个贪得无厌,一个短视粗鄙,果不其然全都掉入了陷阱,现在阮青青正在某个不可言说的场所从事着她最嗤之以鼻的工作,袁士晟则断了一只手一只脚,在家里苟延残喘,也算是报应了。
贺昀最终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是白薇送他的,两人就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笑着离别了。
等快要上船的时候,贺昀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转身一把抱住了白薇,很紧,“真的不和我走吗?”
听着耳畔低沉迷人的嗓音,白薇有一瞬的迷惑,随即清醒,像是朋友一般,拥抱了他,“路上小心。”
说完,贺昀就松开了怀抱,深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走了。
二十年后,一档访谈节目正在夜晚的黄金档播出。
里头貌美如花的主持人正在采访一名纤瘦知性的年轻女人,她是刚从巴黎拿出设计大奖的新锐服装设计师。
“大家应该都知道,王嘉小姐最近是名声大噪,光拿奖就已经拿到了手软了……”主持人声情并茂介绍王嘉的生平,王嘉却只是坐在一旁淡淡地笑着,逢问必答。
“……不知道你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最想感激的是谁呢?”主持人好奇地问道。
“最想感激的就是——我的养母,杨白薇。”王嘉看向镜头这么说道。
而电视外,一个苍老的女人摸着黑白电视上王嘉的脸颊,浑浊的眼睛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女儿,我的女儿……”
原来这女人正是阮青青,当年她抛弃王嘉走了之后,并没有过的多好,那方洋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而是个畜生、混蛋,他看自己不认识自己,哄自己签下了高额的高利贷,最后他拿了那些钱一走了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被那些要债的人捉住,从此以后陷入了永远的噩梦里,一个个不眠的夜晚,一个个带着各种臭味的男人,她真希望她能马上从噩梦中醒过来,可没有,她想她可能要永久的沉沦下去了,她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她的女儿,这本来应该是她的女儿啊……
“阮姐,你的客人!”一个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
另一头,破了的房子里,袁士晟抱着发霉的被子,看着信号时有时无的旧电视,无声地嗬嗬笑着,白薇,白薇……
那本来应该是他的老婆,是他的老婆才对,那时候白薇对他多好,什么都依着他,就是傻了也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不离不弃,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为了阮青青那个贱人,他抛弃了他的妻子,抛弃了一心一意对他的妻子。一看到自己残废了,阮青青甚至都没看自己一眼,就卷了所有的钱跑了,甚至连女儿都不要了,他当初到底是瞎了几只眼才看上那个女儿,现在好了,报应来了,二十多年来,高利贷那群人,一见到他就打,每次都把他打个半死,可却不允许他死,他也没那个勇气自杀,总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他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死之前他就想亲眼见一见白薇,跟她说句对不起,可惜……
“找到了,他在家呢!”一个兴奋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袁士晟心里一凉,用那只完好的左手不停地往外爬去,还没爬到一半,熟悉的拳脚已经落了下来。
第二天,一具尸体被人发现大出血死在了老旧的房子里,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