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东闾方只是露出他的两颗尖尖小虎牙,抓了抓头发表了个态,“不过施了个小小的法术,将他们的衣服藏了起来。”
东闾方没有说出来的是,他看到了极其不雅的一幕,按照他下山生活这几个月的认知,这些不该给霍绾君讲。
到了晚间,他才抽空写了一封信给皇孙。
在这封信上,东闾方坦陈了他的所见所思和困惑。
东闾方一直在等小师妹发出的信号,等得饥肠辘辘,正不耐烦的时候,就瞧见上官安面红似桃花,挨着僮奴朝假山洞走了进去,两人交叠在一起,发出奇怪的声音,活像是终南山上春季发青的野兽。
只是终南山上是一公一母,而这两个都是公的。
东闾方决定吓他们一吓,就化身成虎,自然这个在信中被他掩去。
他先是低吼一声,接着衔起两人丢弃在地上的衣物,两眼圆瞪,目露凶光,做出一副狰狞之相来,想将这两人吓昏了过去。
做个恶作剧,这件事情就算是给小师妹等人交差了。
东闾方等得太久,一直没有等到小师妹的信号,有些无聊,肚子也饿了,恨不得早早将上官安恐吓一通了事。
一切如他所愿,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分了开来,跌跌撞撞的逃出了山洞,一路大喊着去了,东闾方觉得无趣,顺便将这些衣服撕碎丢弃在山洞之中。
刘进接到这封信,算是知道了由来。
在信中,小师兄表达了困惑,两只公的在一起那是做什么?
东闾方误打误撞地将金家计划之中的一环完美补上。
本来金家不过是来讨嫌的,没料到被插了一棒子,有了其他的收获。
上官安被这么一吓后,竟然不举。
任是谁正在行欢至紧要关头,突然见到这么一头凶兽,也立即就软了,更何况两人逃跑期间,跌跌撞撞自然什么都顾不上了。
世上难买早知道,若是能早点知道,上官安一定不会去许家的花园假山,一定不会去许家也带上和自个有一腿的僮奴,一定不会……
那日,夫人们和小娘子们都退到了厅堂里,只说这是两个僮奴,但是小郎君们大都还是认得上官安的。
虽然两家极力掩饰,但是上官安和僮奴在纳征礼当日偷情被撞破这样的消息还是迅速地传了出去。
当时,许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养女儿养了这么大,为她找到了个好夫家,做母亲的舒了口气,以为女儿自此掉入了福窝里,没料到竟然找的是这么个货色,这可真是她的好女婿。
上官夫人的脸色已是木然,无他,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表情来了,儿子蜷缩起来,口口声声嚷着有虎,全然不顾羞耻。
外院许大人喝的醉醺醺的,已然没有了判断的能力。
许夫人有生之年内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想到两家从此日之后就将成为笑柄,许夫人就差点晕过去,但还剩了那么一口气,晕不得。
最终还是一床锦被掩下。
但等到许大人酒醒之后,许夫人就压抑不住愤恨,嚷着要退亲,两家若是要退亲,也无法这么迅速,上官夫人本来也并不是太在意,但当知道儿子似乎不能人道之后,立即对许家这门亲事,咬住了不松口。
许夫人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一门心思要退婚,女儿还没有过门,女婿就这样,以后怎么能靠得住,高官大多养娈童,但是这么不知轻重,不分场合的乱来,只怕女婿不仅德行有亏,还有可能只爱男色。
上官夫人觉得许家没有把好门,让她的儿子遭了不知何人的暗算,竟然会说假山里有虎,许家的家奴们搜了一个遍,连一根虎毛都没有找到,只见假山洞内偷情的场所颇有些激烈。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上官夫人坚信儿子是在许家被人算计,自然也少不了许家的过错。
两亲家竟然快要结成了仇家,外面风言风语,里面上官安只管关起门来养病,先是怔忡之症,后是不举之症。
若是这辈子都不能再举,上官安就只能爱男人了。
与上官家的哀愁不同,霍绾君是喜滋滋的,吃饭要多吃一碗,做女工的时候会哼小调,就连练石锁都要多轮几圈。
虽然东闾方和霍嬗并不明白,霍绾君对于上官安的根深蒂固的幸灾乐祸之情来自何处,但都乐意让妹妹高兴,不时假装不小心漏些坊间对于上官家的传闻。
霍绾君开心,东闾娘子也跟着开心,近来,她跟着女儿向夏姬求学,已经学会了如何描眉画唇和配衣打扮,母女二人齐齐打扮起来,瞧着比以前有看头了不少。
东闾明年纪不大,就已经在后宫中学会了巧言令色,每每下学回来,都会赞叹道:“我们家里也有美人呢,五皇子殿里的家人子也比得过了。”
大长秋琢磨着皇长孙的暗示,将五皇子身边近身侍奉的家人子调换了一番,均是眉眼盈盈,如春花般的好女子。
夫子授课也带了绝色的侍女的侍奉,一举一动之间均带有娼门女子的风情,东闾明年纪还小,若是再大个几岁,懂点事,难免不被这样的女子勾了魂去。
刘髆不动神色,倒让东闾明饱了眼福。
五皇子知道只要开口,或许只需要一个暗示,这些女子就愿意用她们的方式引导他成人。
夫子身边的两名侍女应该是李家培养出来的,大长秋并不敢造次,免得选的家人子引得刘髆过于深陷其中,到成了大罪过。
被大侄子嗤笑,让他等到成了人之后再来谈男女之情,刘髆有时也想快些成人,但是却身不由己。
在东闾明的眼中,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比起五皇子还是差了点。
在刘髆的眼中,这些女子尚不如自己貌美,他若是因为貌美就喜欢上了那个女子,那真是还不如只喜欢自己。
至于成人,他眼下压根没有这个欲求。
在热热闹闹,美女群集的椒房殿,刘髆依旧守身如玉。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局面。
大长秋和卫皇后都知道夫子身边侍奉的绝色侍女来自何处,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心防备,五皇子毕竟年幼,若是开了窍,于青色上太过,亏了身子,岂不是白养了他这么些年。
李家一直期望着能够借五皇子得一番富贵,自然不能让刘髆和母家断了干系,想方设法地将人络绎不断地送到刘髆身边来。
只是刘髆软硬不吃,椒房殿也不是一味宽容,李家的手一直不能伸的太长,但也不会太短。
刘髆身边的第一个女人,能让他识得女子的好处,若是能得宠,自然情分长久,若是有这样的人在耳边吹枕头风,帮着收拢刘髆的心,真是太方便不过。
两方斗法,然而刘髆却依旧只想将东闾方聘为自个的护卫。
他决定等到封王之后,再次向东闾方发出邀请,到那个时候能够拒绝他,需要极大的勇气。
刘髆期待着封王这一天的到来。
在五叔期待羽翼丰满的日子里,刘进也并没有闲着,得知东闾正在蜀郡运作的一切都好,阿贤也传回来不少好消息,这才微微的放松了些许,但还有一个人,他只有将其紧紧束缚在身边方能放心。
那便是霍绾君。
东闾娘子已经开始四处接触以前做霍夫人时相识的夫人们,而且请了官媒。
有东闾方和东闾明两个内应,刘进早已知晓东闾娘子打算给霍绾君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不管怎么样,都和他挨不上边。
他估摸着日子,让人给霍绾君带了一方丝帕,约她出来相会。
刘进有这个自信,霍绾君不会不出来见他。
果然,侍从回话,说霍绾君那日一定会想法子出来赴约。
霍绾君以为刘进忍不住要催她办事,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对于刘进说的事,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前世,这些事情,她接触不到,一点底都没有,就算是再说神仙托梦,也总的有个依据才好。
准备好了被刘进训斥一番,霍绾君在心里一点骨气都没有地想好了如何讨饶。
反正从小到大,在皇孙面前都没有什么骨气了,骨气这种东西,第一次放弃很难,接二连三就习惯了。
习惯成自然之后,放弃骨气就成了第一选择。
东闾方去宫中接东闾明,霍嬗在宫中当差,东闾娘子忙着出去拜访昔年那些相熟的夫人们,霍绾君应付完了夏姬的功课,就打算趁机出去转一转,去赴约会。
皇孙可是得罪不起的。
霍绾君命车夫将车赶到了横街大道上的一家茶庐旁,在几个侍女婆子的相护下走了进去。
这座茶庐是达官贵人们经常相聚的地方,名唤白庐。
来这里的人,大都喜欢附庸风雅,喜欢追求野性和刺激的大多去了斗犬台,若是不喜欢赌的,召唤三五好友说说话,也大都会去酒垆。
文人雅士则喜欢环境幽静,那怕是在东市上转悠,累了想找个休憩的好地方,也愿意首选茶庐。
据说曾经有位雅士在此竖了白屏,聚了一干才子,当场在白屏上作赋,比个高下,这件事,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因此这里也叫做白庐。
据说当年才华横溢的司马相如就是在这里为陈阿娇写下了长门赋。
霍绾君用素纱围在头顶的发饰上,倒也没有人关注,她被茶奴引着到了约定的房间,见门外已经站着侍卫,也将婆子和侍女们留在外面,自个推门进去。
刘进正站在光线照不见的暗影里,背着双手,朝外看去。
细细瘦瘦的腰,挺拔高大的身躯,头顶的墨玉冠,脑后特意留下来的一些散发,听见门开合的声音,扭过来的俏脸,漆黑如墨的眼睛,这些在阳光下,都有着令人心折的魔力。
霍绾君的心不由自主地激烈跳动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个少年郎君的心思,就不太一样了。
“皇孙,不知约我来此做什么?”礼多人不怪,霍绾君先施了一礼,连忙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