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颢刚一个飞吻和那群来探班的粉丝们说再见,回头就看见一只漂亮的布偶猫停在他的脚边,长长的毛尾巴轻轻扫过他的小腿,软软地“喵”了一声。
他脸色突然变得铁青,而后一声尖叫响彻云霄。要知道!他生平最怕的东西!就是该死的猫了!
粉丝们看着自己的偶像上一秒还风度翩翩,下一秒则像是活见鬼了似得,发出一道凄厉的叫声,她们纷纷着急地迎上前去,却发现把偶像吓破了胆子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一只正在优雅地舔着手爪的布偶猫。
这么大个男的,居然会怕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有些粉丝脸上露出了一丝幻灭的表情。
反观崔颢,被吓得脸色忽青忽白,身形闪躲不止,着急之下,居然想要准备一脚提走这只碍眼的猫。
电光石火间,一个手刀拦下了他的动作,崔颢只感到自己的腿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生痛无比。
凌非白把猫抱了起来,眼神中有一道冷然的光闪过,他语气冰凉而低沉:“你想对这只猫做什么?想踢它,是吗?”
他平生最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家伙了,自然看不惯有人轻贱。
被那道凛然的视线一扫,崔颢心里一咯噔,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僵直起来,但他余怒未消,冷哼一声,仰起头道:“我想踢它想弄死它管你什么事?小鬼头,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我管的是宽是窄,你没资格评价,一个成年男子,对一只小猫下此狠手,你莫非不是传说中的心理变态?”凌非白想起前几天看的心理学书上的内容,不由得联想起来。
而在场的粉丝们纷纷听到了凌非白的一番话,联想起崔颢那飞快出腿的那一脚,万一真的没人阻止,很可能那只小猫就会被踢断了肋骨也说不定。
随随便便就冲着小动物发难的,哪里会是正常人的行为?心理变态......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只不过是一瞬,毕竟是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偶像,粉丝们相信一定有难言之隐。
“你这个小鬼!”崔颢表情扭曲,龇牙咧嘴,腿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也不知道这个小鬼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气,才会那么疼。他气急,一巴掌就狠狠地扇了下去。
凌非白灵巧地一躲,他听力超乎常人的耳朵在人群之中听到了一声相机的咔嚓声,他会转过身,手上的猫咪“喵呜”一叫,像是有天大的委屈,湛蓝色的大眼睛里水润润的,流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凌非白皱眉:“你想踢猫还不够,现在还想要打我吗?”
崔颢眼睛里像是在喷火:“你说什么?你这个小破孩!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他的腿,痛得都像折断了似的!
凌非白不理会他,径直朝着下面的女粉丝走过去:“你们都是他的粉丝,特意来看他的?”
女粉丝们看着眼前的这个白衣飘飘、仙气十足的小男孩儿,怀里抱着一只布偶猫,眼眸纯净地抬起头问着话,呆愣了一瞬,呐呐地答道:“是啊是啊。”
凌非白面无表情道:“小姑娘们眼神不好,现在都看到了吧,以后被迷恋这种人了,不然长辈都会忧心的。”说完潇洒地转身,深藏功与名。
站在最前面的粉丝只觉得那漾起的银白长发,轻轻地扫过了她的鼻尖,依稀留下一缕极淡的冷香。
崔颢心中气恼,正想要拉住走进摄影棚的凌非白,眼神余光这才注意到了人群里拿着相机的记者,这才恍然地收回了手,一脸礼貌地和大家挥手再见。
只可惜,刚刚见识过了他凶怒一面的粉丝们,看到偶像的兴奋和激动已经降低了不知道多少点热度了。
探班结束,带头的粉丝团长这才严肃地和其他人说道:“今天的事,或许只是个意外,大家喜欢颢仔那么久,都知道他是个好演员好偶像。我不希望过了今天,在网上看到什么捏造的爆料,大家知道了吗?”
粉丝们心思各异,一个个口头上答应了,但怎么可能没有介意的。电视上网络上的偶像和现实的差距那么大,也有好几个人因为今天的事而幻灭的。
然而不管粉丝之间如何防范,该爆出来的还是爆出来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这厢苏陌如接到年级组长的电话,要临时开个会议所以先行回去了。
那厢崔颢刚刚被闻讯而来的经纪人数落了一番,忍着一腔忿怒走到片场,发现已经在拍凌非白的一人主戏了。
一身白衣银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那绿色的巨幕,居然一点都不让人出戏,他微阖着淡漠而深邃的眼睛,眼睫细密而纤长,手执一只竹箫,默然不动。
这一幕戏,小容胤和衣而坐在荒凉的沙漠之上,此时南都城已破,火光红透了一方夜幕,无数人国破家亡,迫而离家流浪,一个满是是血的小姑娘捂着血涌不止的伤口艰难地跑了过来,扑倒在容胤面前,她哀哀地看着这个月光下的小男孩,白衣银发,飘飘欲仙,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神仙。
“神仙,你是小神仙吗?是来救我的吗?囡囡的肚子,好痛。”小姑娘脸上一片血水一片泥,她的唇色煞白,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容胤神色淡淡,那道冰凉的声音里仿佛透着一抹空灵:“我只杀人,从不救人,你看错了。”
“那,囡囡是要死了吗?像阿爹阿娘那样,流好多的血,睁着眼睛死去吗?”
容胤不答,漠然地直视前方,归然不动。
小姑娘虚弱地喘了几口气,眼含期待地说道:“小神仙你有萧,您能吹吹曲子给我听吗?囡囡最爱听曲子了,阿爹在世时,最......最喜欢给囡囡吹曲子了。”
容胤低垂下眼睛,嘴唇微不可查地蠕动了一下,平淡地说道:“你想要听什么?”
“......什么都行,”小姑娘轻咳了一下,眼中绽放出华光,“囡囡在死之前,能听到萧声,已经很满足了......”
在清冷苍白的月光之下,容胤执起竹萧,吹奏那凄婉哀怨的乡歌。
夜风冰冷刺骨,他一袭宽大的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箫声呜咽婉转,诉不尽人间的悲欢离合。那是一声声无奈的叹息,穿透时空,沉重的敲打着心扉,悲凉从每个毛孔深入骨髓。
当箫声悠悠然响起,小姑娘的神色明显地楞了那么一秒,而后眼波里盛出温蜷的神色。
“......真好听,谢谢你,小神仙。”她面带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容胤的箫声戛然而止,低沉的童音仿佛飘散在夜空里。他遥望远方,映天的红绯色火光照亮了他漆黑如夜的眼眸。
“不客气。”他说。
缓缓地起身,一挥衣袖,明丽而刺眼的火光覆盖了小姑娘尚有余温的身体,那具小小的身躯渐渐烧为灰烬。
“尘归尘,土归土,这一生的苦痛哀愁,全忘了吧。”他喃喃道,“你解脱了。”
大漠凄凉冷白的月光之下,夜风刮走了残存的灰屑,容胤侧转过头,衣摆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一步一步地走远,不曾回头,消失在苍茫无垠的夜幕之中。
“好!卡!完美!”荣导的一声大喊叫醒了依然沉浸在夜中荒漠场景里的围观工作人员们,那盘旋在脑海中的乐声也就此停止,而余音依然回转袅袅不绝,他们活到那么大,总算是见识了一番,何为绕梁三天。
再说,这幕戏虽说是要吹箫吧,也只是做做造型,对对口型而已。但是没人想到凌非白会自然而然地拿起竹箫,是打算真的吹啊!
而且吹得真的好好听啊!捂脸。
荣导也是一脸卧槽,原来这小孩起初刚一拿到竹箫的时候,说了句“这支萧还勉强可用”,不是要装范儿啊,是来真的啊。
#孩纸你那么叼你麻麻知道嘛?#
凌非白看着众人一致惊奇的目光,淡淡地回道:“没什么,一点小爱好而已,我其实最会用的,还不算萧,应该算是埙曲和琴,可惜现在已经很少见到正版了。”这个时代仿制的古典乐器往往形似神不似,难有他前一世收集的乐器十分之一的古韵了。
荣导无语凝咽:够了绝壁够了,一点小爱好而已,说得多么轻飘飘,已经秒杀他们一堆大人了!孩纸!别忘了你今年才八岁!这个设定不对!
凌非白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个竹箫竹料还不错,挺结实,粗细均匀,壁厚适宜。只可惜没有好好保存,遭过日晒水冲,没有保养好,音色也大不如前了,可惜了。”
简直给跪!荣导心累无比,想要这位小祖宗别再刺激我们这群大人了。
顾卿站在一旁,笑得像一朵太阳花一样。
大人还是如以前一般,事事认真,说话直率,真是......可爱至极!
他胸口一热,脸颊又悄然地爬上了一层红晕。
和凌非白搭戏的小女孩儿拍了拍脸上的灰,一脸激动地迎了上去:“你好厉害啊,这么小年纪就会吹箫了!我觉得你比我那教声乐的老师还要吹得好听!”
凌非白面色不变,想着自己活了上千年,当然是比那些学了几年的老师的音乐造诣深的。不过大实话不能随便乱说,否则要被这些凡人送到精神病院,那可不妙。
“我从小喜欢这些乐器,当然比不上专业的老师。”他回道,“你之所以觉得好听,是因为今天只听了我吹箫,没有更好的对比而已。”
这句话在其他人的耳朵里被自动美化过滤,荣导演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是个谦虚的好孩子。
接下来的几场戏都是男主演崔颢和顾卿等人的对手戏,可惜频频不顺利,几次打斗的动作都僵硬无比,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珠玉在前,导演也被一次次的NG消磨了耐心,破口大骂。
崔颢眼神阴翳地下了场,助理忙不迭地给他递毛巾扇扇子,被他一反手拍回去。
“别扇了!烦死了!滚!”
脚上依然疼得要死,偏偏表面上一点瘀伤都没有,害得他拍戏总是出错,还只能生生忍着。
这些天也是够了,先是被顾卿频频针对,现在又被这个小孩狠狠地拂了面子。
怒火滔天的眼神里像是淬了毒液,崔颢冷眼看着那个静默地站在一旁的小小身影,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巴勾起了一道狠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