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就是这件事……不可以。”资父别开脸,不再看女儿哀求的神情。是啊,会心软,看到女儿哀求的神情会心软。

孩子可以不懂事,做家长的怎么可以不懂事。他们年过半百,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孩子们不行啊,她们这么年轻,她们这么优秀,真的要去承受这种另类的人生吗?

司弦来堂姐家拜年的时候,堂姐也和司弦说了除夕的事情,让司弦得空去给爷爷奶奶拜年。资父资母没有和爷爷奶奶讲她和小甯的事情,司弦知道,爷爷奶奶年纪大,怕他们接受不住。

等资父资母走了,也确定不会和他们撞上,司弦才敲了敲爷爷奶奶家的门。爷爷奶奶似乎很高兴,司弦一进来,他们就把糕点端到司弦面前,非得让司弦吃上两块不可。“司弦啊,你怎么又瘦了。”

“没瘦呢,是爷爷奶奶把我看瘦了。”司弦说,“爷爷奶奶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爷爷说,“司弦啊,你怎么没来吃团圆饭啊?”

“是啊,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好。”

“嗯嗯。”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陪你们吃几顿团圆饭。”爷爷叹了一口气,“吃一顿就少一顿了。”

“说什么呢爷爷,你们啊会长命百岁的。”

“生死有命,我和你奶奶看得开。”爷爷说,“就怕你们这些小辈看不开。”

之前堂姐就和她说过,爷爷奶奶似乎知道什么。听爷爷这话,似乎确实知道她和小甯的事情,老人家,看得清清白白。

“司弦啊,我们又不是老糊涂,你们一个两个的蒙我们也没意思。”奶奶说。

“爷爷奶奶你们说什么呢?”

“唉,这是难为你这个孩子了。”奶奶叹了一口气,“小甯爸妈让你受委屈了吧?”

“没呢,爷爷奶奶你们别多想,我真的是忙。”司弦不太清楚爷爷奶奶的底线,自然是不会全招的。

“小甯妈妈还好,小甯爸爸是个倔脾气,我们也说不得他。”奶奶说,“奶奶问你,你和小甯家多久没一起吃饭了?”

“我们……”

“别和我们说没事,真没事会错开来我这里吗?”

“爷爷奶奶你们是清楚的,我也不好说什么。”

“刚才我问了小甯爸爸,小甯爸爸尽和我们装傻充愣,你呢,爷爷奶奶想知道你是什么态度?”

看来爷爷奶奶今天真是把她抓个正着了,“我不想让小甯为难。”

“那你肯听小甯爸妈的话吗?”

“我做不到。”

“爷爷奶奶只想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司弦,你……可别让小甯恨她爸妈,她爸妈也是为你们好。”奶奶欲言又止地说。

“嗯,我不会诱导小甯什么。”

“唉,真是委屈你这个孩子了。”

从爷爷奶奶家出来,司弦算是知道爷爷奶奶的态度了。希望她不要逼迫小甯选择什么,想要一家人和睦。如果资父资母能够接受她,爷爷奶奶就不会有什么意见,如果资父资母不能接受她,他们也无法和她成为一家人。

“爸妈是知道司弦和小甯的事情。”资母和资父说着。

资父不说话,推着单车继续走着。

“我在想……”

“有什么好想的?爸妈想得开,是爸妈想得开,我们得对孩子负责。”资父说。

“唉,只能你说得算。”

“夫人,你在摇摆吗?”资父有些严肃,他觉得他的夫人开始摇摆不定了,其实他也是在说服自己。一向对孩子疼爱有加的父母,再怎么刚硬也无法铁石心肠。他心里也有些摇摆不定,自从小甯和他说了那么一番话以后。他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他知道夫人也睡不好,他们彼此叹气又不想被对方知道,害怕一聊到这个事,达到某种可怕的默契,他们不能够去默许。万一是苦果,他们不能看着孩子自尝苦果。

“我们真的对了吗?”

“我们当然是为了孩子好。”

“先生,如果我们换个立场,如果小甯和司弦不是我们的孩子,那我们一定会觉得她们的父母真可怕,用感情去禁锢孩子的感情,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孩子的思想,真可怕。”

“夫人,你怎么能这么想?难道我们就放之任之了吗?这样是非常不负责的。”

资母又叹了一口气,“你心里真是坚定了,何必问我?”

“我们应该是统一阵线的,同手同脚才不会方寸大乱。”资父确实不安定了,他只是通过劝说夫人来劝说自己。

资母便不再接资父的话头了,资父的考虑是她们不能够在一起,而她的考虑是两个人能不能走下去,他们的出发点确实不一致。

“稀客啊。”周芬阴阳怪气,她看着进门的司弦。以往司弦都是在资家,今年也难能回家乡。之前母亲托司弦给周芬介绍工作,司弦确实给周芬介绍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要换作上一世,她是不愿理睬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周芬好吃懒做,勾搭客人被主人家辞退了。被辞退以后,周芬又让母亲拜托司弦,司弦起先给周芬介绍工作,只是不想母亲难做,没想到这个周芬还得寸进尺,要到司弦的公司来。司弦不让,还是小甯劝说之下,把周芬接到建材公司的,让周芬做她的助手。结果月底查账,周芬偷工减料,在人事部强烈要求下,小甯才让周芬离了职,给她支付了三个月的薪水。

周芬是继父的女儿,继父一贯宠着她,她自然霸道得没有道理。要不是看继父对母亲还算可以的份上,司弦真想让母亲离开这个混杂的重组家庭。

“妈,你的身体还行吗?”

“行的,你来也不说一声,先去和弟弟妹妹打招呼,妈给你热几个菜。”

“别忙了阿姨,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板,胃金贵着呢,可别吃坏了肚子,赖在我们家头上。”

听到这一声阿姨,司弦就不舒服了,她母亲来这个家这么多年,这个周芬还拿阿姨的称呼来刺母亲。母亲哪一点对不起这个家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母亲永远把她现在的这个家摆在第一,而自己永远在这个家后面。司弦是委屈的,她确实是委屈的,虽然她已经在世上待了四十多年,可她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永远是个孩子。如果母亲当初不改嫁,让她不用寄人篱下,不用从小学会看人脸色,不用后退就是万丈深渊,她也许就不会那么好胜,以至于后来失去一切。“妈,我还想吃你做的馒头。”

“嗯嗯妈多做点,小甯呢?小甯没来?”

“阿姨,你怎么也想着那个资钧甯?人司弦不把自己妹妹当妹妹,把一个外人当亲妹妹似的,公司也给人家管,干脆跟人家姓得了。”

“你别丢人现眼了行吗?小甯哪一点对不住你了?”司弦确实不想和周芬胡搅蛮缠,可是看她说小甯说得还有理的样子,司弦就忍不住要呛她了。“之前你做假账,偷工减料,小甯心地好,没和你计较,要换作是我,我管你什么妹妹,非得让你蹲两年长长记性,什么人的钱都敢碰,天大的胆子。”

做假账的事情确实踩到周芬的痛脚了,她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这时候继父听到了,什么也没说当场就甩了周芬一个耳刮子。“做假账?行啊你,还敢回来和我哭。”

继父是生意人,就是被自己人做了假账,吃了一个大闷亏,心里非常有气。继父四处环顾,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母亲赶紧拉住继父,“司弦就是气话,你还真信了,芬儿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她怎么会做自己姐姐公司的假账,司弦,你快来说啊……”

周芬抖抖索索,似乎不敢相信父亲打自己。“爸……你打我?”

“司弦啊你说话啊……”母亲催促着司弦,“你要把家弄得鸡犬不宁吗?”

身边的弟弟妹妹见姐姐被打,也跟着哭闹了起来,他们围着父亲。“爸爸,你……别打姐姐……”

“对我打你,我还要打死你!”继父生意失败,他的气头上来了。

“那你打吧,打死我吧,让我早点去见我妈,不要在这个家活受罪,我受够了!”

“司弦,你怎么还干看着啊……你称心如意是了吗?”母亲赶紧拉住继父和周芬。

“叔叔,你别气了。”司弦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这趟过来,除了给你们拜年以外,我还想跟你聊聊生意上的事情,别耽误了正事。”

继父其实听到周芬说自己的亡妻,火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可是这巴掌举了起来,不打又说不过去,他主要是想司弦消消火气。司弦这趟不来,他估计也要去找司弦,让司弦接济一下他的生意,既然司弦提了出来,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继父瞪了周芬一眼,“今天先不收拾你,你以后不准再喊阿姨,要喊妈妈,听到没有?”

周芬没有说话,似乎对父亲的巴掌还心有余悸,她咬牙瞪了司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