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笙手下不停,道道玄奥法纹激荡而出,在石室之内漾起一片气浪。

白子笙眉头紧皱,手臂有着轻微的颤抖。

此时他本就不多的真元,正顺着他功法的运转,倾泻于指尖,在划下道道玄奥纹路时亦使得体内真元几近枯竭。

感觉到真元逐渐不支,白子笙迅速掏出先前宿臻所给的白玉瓶,来不及思考是否能够承受那番药力,便急急忙忙倒出了那枚灵气氤氲的莹润丹药,吞服了下去。

那复元丹甫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使得白子笙几近枯竭的躯体再次充盈起来。

然而在那暖流药力回溯丹田之时,灵塔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呼啸之音,把那股药力扯进了塔中,卷起的气浪震得他识海一阵翻滚。

白子笙闷哼一声,却是来不及处理那不受控制的灵塔。

虽然大部分药力被灵塔所吞噬,但一枚复元丹的药力极为强大,此时他的修为仍是练气,亦是无需再多的药力,真元便已回复了不少。

他手下不敢有丝毫放松,仍是极为快速地勾勒着奇异的线条。其动作间看似流畅,却稍带滞涩,便知其不过是堪堪上手罢了。

石台之上的划痕不停增多,看起来越发繁杂,最终白子笙在一条极长的划痕后猛一顿住,留下重重的一点,随即收下手来,轻舒一气。

他站起身来,揉捏着紧皱的眉间,只觉体内空虚不已,脑中一片晕眩。

他身形微晃,随即便挺直背脊,看向了石台之上的凌乱线条。

只见石台之上满是白子笙方才留下的道道划痕,交驳在一起,显得凌乱不堪,但凝眸细看,却能发觉其间遥遥相和,组成一个繁复的阵型,散发着奇异的韵律。

白子笙轻轻在其中某个位置一点,那阵中猛然迸出一阵灵光,不过堪堪数十息,便归于湮灭。

“异水……古绥秘境……宗门历练……”

白子笙眼中幽光明灭,仿佛在其中窥得了什么,唇角轻抿。

他俯下身,轻轻抚过那斑驳痕迹,随即掌中蓝光一闪,石台重新变得光洁平整。

“原来古绥秘境,竟是有异水的线索吗……”白子笙轻轻呢喃,眼中神色未明。

方才他所勾勒的,乃是一个上古法阵的极简形。那法阵名唤窥虚阵,是上古大能用以追溯天地,窥视世间万物的强*阵,——更为确切的,实乃仙阵,在上古时期亦是有着赫赫威名。

但白子笙实力寥寥,便是有着功法加持,亦是微弱不堪,哪能施展出那般本领?是以他方才所刻画而出的,不过尔尔,连得皮毛都是算不上的。

这般强大的阵法若仅是白子笙,必定是不可触及的。但他有幸得到上古仙法,这般法阵便是隐匿于仙法之中,在他见得功法要求时迸射而出,牢牢刻印于白子笙识海之中。

由于这白子笙耗尽真元所刻划而出的法阵不过是真正的千万分之一,比之完整的古阵,弱了不知几何。因而此物虽能探知与异水有关之线索,却不能确保一定便是异水。

其所探知得的事物,有可能是沾染了一丝异水气息的伴生灵药,甚至可能是一坯曾途径异水的黄土。

但,比之毫无头绪,却是好上不少……

“不过,竟是在古绥秘境……却为何无人寻得?”白子笙眉心微蹙,终是一叹。

无论如何,这古绥秘境,他却是不能放过,得去探上一探了。

古绥秘境,于昊天小世界内有着极大的名声,堪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它乃是由本世界唯一一名散仙——昊天女帝亲设,内中放置了不可计数的资源,并设有各类险关妖兽,若是实力不济,进去非但不能获取机缘,反而会祸及己身。

而昊天女帝设此秘境,不过是因着一副拳拳之心,为免昊天小世界中的仙宗弟子空有修为,而无实战之能,便预想着可做磨练之用。

至于九死一生?昊天女帝却是不甚在乎。修行之人,机缘与祸事并存,若是在争夺机缘时罹难,也不过是没有那份运道罢了。

这古绥秘境存在了数千年,其中不知有多少天之骄子陨落,亦不知有多少弟子脱颖而出,夺得机缘,成就一时。

但即便是会尸骨无存,亦是有着无数的仙宗弟子想要进入其中,为那无数的机缘尽相折腰。

白子笙轻叹一声,他此时不是也要为了自身机缘,想前去闯上一闯吗?只是要进入秘境,光靠一腔热血却是毫无希望的。这古绥秘境……可是有着名额限制呵。

白子笙知晓归元仙宗亦是有着进入古绥秘境的名额,但却亦是不过寥寥数十个。

仙宗之内天资过人者不知几何,他若想夺得名额,却是难上加难。

“异水……”白子笙微微一笑,脸上却是毫无惧色。

他体内的筑基灵塔虽未认主,但却已有了蓄纳真元之效。此刻除却真元运转之时稍有滞涩,不能如臂而使,他的一身真元比之真正的筑基修士,却是要更为凝实。

“既是有着名额限制,那便……夺吧。”白子笙轻声一笑,眼中锐气弥漫。

他转过身来,缓步走向紧紧关闭的石门,轻轻一拍,巨石发出一声闷响,訇然中开。

强烈的阳光笼罩于山上,被晶莹的冰凌花反射出道道七彩之色。

白子笙看着满是冰凌花开的冰凌峰,挑眉一笑。

他抬头看了看黎葶闭关之处,石门之上满布禁制,发出森冷的光芒。这般境况,与他闭关之前不无一二,便知黎葶仍是在闭关之中。

黎葶……师尊……白子笙眼中仿佛蕴含着一潭深水,幽幽暗暗。

白子笙并不是少不更事的无知小儿,他前世能够成就元婴,未必没有他心性之因。

他早已知晓黎葶对他观感并非极好,却仍是把他收入门下,做了个亲传弟子。虽说其中或有左丘宁之缘故,但白子笙仍是疑虑重重。

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番亲近之人背叛之事了。

白子笙垂下眼睑,敛下心中所想,向相邻的,左丘宁的闭关所在踱去。

他站于左丘宁洞府之外许久,随即缓缓伸出一手,便是要触及那堵门的巨石。

然而未等他触手而上,那石门便从底下冒出了许多冰花,随即蔓延而上,直至巨石之上满布冰层,冒着咝咝寒气。

白子笙一惊,脚下不由退后一步。

只见那巨石上的冰层咔咔作响,随即竟裹着那千万斤重的巨石,轰地爆裂开了来,尘土飞扬,冰屑遮天。

白子笙袍袖一拂,那激射而来的冰屑石砾便被扫至别处,不得近身。

他紧紧盯着已然毫无遮掩的石室,脚下迈出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只见那洞开的石室之中,正缓缓走出一个身着素白衣袍的男人。

他眉目冷肃,浑身寒意缭绕,气息浩荡——不是左丘宁又是何人!

左丘宁走到白子笙面前,眉间微皱,手中拂过白子笙的发顶,扶正了那支铭心簪,唤道:“子笙。”

白子笙恍若惊醒,眼睫轻眨,展颜笑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