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君话音一落,唐芫芫哭声刹止,现场几乎所有人下意识屏息闭嘴,齐唰唰看向这个圆不隆咚的小姑娘。

许青仙神情微僵,颦眉低喃:“唐……?”

一左一右扒着唐芫芫双手的阿狼阿豹还处于呆滞状态,他们低头盯着唐芫芫,咻一下迅速抽手,舌头都打结了:“公、公主?!”

唐芫芫下意识把脸埋进马鬃毛里掩耳盗铃:“你你你认错了。”

“你要不是唐芫芫是谁?”韩秋冷笑,事到临头还装蒜?他直接上去动手扒人:“少给我耍无赖,立刻松手!”

“不要啦——”唐芫芫奋力抱住马鬃死活不撒手,亏得那匹马好脾气竟没一蹄把她踹飞。可这么一来更加激怒韩秋,他从唐芫芫背后将整个人环住抱了起来,双脚腾空的唐芫芫倒抽一口凉气,慌张的手脚扑腾乱挥,结果手肘一个不小心甩到韩秋的伤口,痛得他一个闷哼,腰都挺不直差点给跪。

许青仙惊呼一声:“殿下!”

唐芫芫一扭头,就见韩秋疼得脸都白了,包子脸登时也跟着惨白一片,赶紧抱住韩秋颤巍巍的身子:“秋秋,你的伤!”

“你倒是还记得我有伤!”韩秋冷汗涔涔,不忘怒瞪她一眼。

唐芫芫瞅着韩秋忍痛的脸,愧疚地瘪嘴泪汪汪:“对不起,都怪我……我知错了。”

“错哪了?”

唐芫芫拿他衣袖抹眼泪:“我以后一定动手轻一点、不对,我以后一定不反抗……”

“……还有呢?”

唐芫芫扭扭捏捏地偷瞄韩瑾君:“我以后一定不撒谎了……”

“……还有呢?”

唐芫芫鼓起包子脸,老大不高兴了:“哪里还有了?”

韩秋阴恻恻地掐起她鼓气的腮帮:“看来你是一点都没反省咯?”

“咦疼疼疼疼疼——”

唐芫芫捂着脸哀嚎,包括韩瑾君在内的所有人默默看着这两位疑似‘打情骂俏’的举动,开始有些怀疑关于西震王性情冷漠、薄情寡性的传闻是否具有真实性?

韩瑾君心里一阵阵古怪,忍不住打断他们:“……小皇叔,她怎么会在这里?”

韩秋讪然松手,面色如常:“她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一直?韩瑾君皱眉打量唐芫芫,唐芫芫捂着脸蛋躲在韩秋背后,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假装很无意很意外地发现了他:“啊,是你啊,瑾君。”

“……”

韩秋扶额,把人从背后拎出来:“大家都是熟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她是我在外面无意间遇见然后捡回来的。”

小鸡一样被拎脖子的唐芫芫一脸无辜地睁着大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往韩秋身边又挪了挪。韩瑾君看出她的眼神下意识闪避自己,沉默片刻方悠悠吐息:“没想到你会跟皇叔一起来到韩京,真的好久不见了,芫芫。”

唐芫芫抿了抿嘴,努力作积极状:“嗯,好久不见。”

瞧那轻声细语一脸腼腆,跟他说话都不见得有这么娇羞!韩秋横了一眼,唐芫芫注意到他在看自己,咧嘴露出一个傻不拉叽的笑脸,然后畏畏缩缩地往他身后又挪了挪。

见此,韩秋又实在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主动揽住她的肩往怀里带。

这一举动令韩瑾君更加诧异,他想到唐芫芫之前脱口而出的话,忍不住又多看两眼,陷入沉思。

韩秋虽不介意当众秀恩爱,但他可一点都不想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户外浪费时间,尤其唐芫芫已经连打好几个喷嚏了。他扫了一眼身边的东宫卫队:“不知究竟是什么贵客这么大来头,竟让太子殿下亲自前来迎接?”

“那位贵客……”韩瑾君回过神来,有意无意地瞥过唐芫芫:“其实我也不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我没想到你也在今天回京,并且把她也一并带到韩京来。”

他往远处眺望,韩秋也跟着看过去,这才发现远处有人率马朝这边直冲而来。

韩秋眉心一跳,怀里的唐芫芫也跟着身子一震。

那身形实在太眼熟了,眼熟到即使看不清脸她也认出是谁,唐芫芫很诧异,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是司徒叔叔!”

闻言,韩秋心下微沉,果然发现马上之人身披东唐的戎甲,并且那身打扮并非普通士兵,而是东唐皇宫的御林军装。东唐御林军统岂不就姓司徒,来人是司徒淳?如果是他,再联想城门口西韩太子带人亲迎的架势,韩秋已经料定这位来头不小的贵客是谁了。

司徒淳本就骑马领头先行,练武之人视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所以他大老远就看见城门口的一行人。令他急切率马冲来的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发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司徒淳顾不得积雪和地滑,快马加鞭狂冲而来,当他彻底看清小公主的面庞,激动得险些老泪纵横了:“公主!!!”临近几米的距离他选择直接跳马向唐芫芫跑过去。这时呆滞的唐芫芫终于有了反应,红着眼眶向着他小跑过去:“司徒叔叔!”

时隔数月,一老一小主仆两人好不容易终于相见,激动得抱成一团,那画面简直激奋人心、感人肺腑……除了眼角直抽的韩秋外。

司徒淳这几个月找唐芫芫找得那叫一个心力交瘁,哪知道会这么突然就见到小公主了?惊喜来得太突然,此时此刻的他内心澎湃之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敢置信,他单膝跪在唐芫芫面前,端详公主的面庞,这回真老泪纵横了:“公主,您瘦了!”这才失踪几个月就瘦了两圈,肯定在外吃了不少苦!

唐芫芫反而当成夸赞,笑成一朵花:“咦?真的吗?”

司徒淳从小看着她长大,几乎把她当亲闺女等同而视,此时此刻看她强颜欢笑(?)更觉心酸又心疼。他们金枝玉叶的小公主自小被唐皇唐后捧在手心如珠如宝,从不曾吃过一点苦受过一丝罪,哪知因他一时疏忽不幸流落民间,本来多么圆润有福气的孩子就这么熬成骨瘦如柴(?)太可怜了!

脑补过度的司徒淳痛心疾首:“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没能及早找到您,让您苦等多时受罪挨饿瘦成这样!臣愧对陛下、愧对娘娘!微臣这就去领罚,杖打一千鞭抽五百,臣自愿充军塞外,受尽一生磨难来偿还对您的罪过!”

眼看司徒淳悔痛得差不多可以提剑刎脖子了,唐芫芫赶紧摆摆手:“司徒叔叔,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公主,臣知道您这是为了不让微臣自责才说出这番安慰的话,您的这份善良简直就是东唐子民的福份!”司徒淳感动得难以言状,忍痛道:“但臣愧对您的这份善意!微臣从来不是一个畏惧责罚之人!要不这样,臣现在立刻脱光上衣负荆请罪,从这里徒步跑回唐京向陛下告罪,让全天下的人来唾弃臣的不是!”

“咦,那岂不是好冷的?”唐芫芫有点犯愁,这可是还下着雪呢:“还是不要了吧?要是冻感冒怎么办?”

“再不然,就让臣亲身领受东唐最残酷血腥的十大刑罚吧!痛在吾身才能唤醒臣的觉悟!臣才永远铭记这份血的教训!”在唐芫芫说话之前,司徒淳摇头以示心意已决,语气沉重道:“您不必说了,没关系,臣受得住!”

唐芫芫生怕司徒淳真跑去挨罚,慌张用眼神向韩秋求助。

“……”韩秋忍无可忍,究竟这逗逼是谁派来的!

有司徒淳打头阵,随后到来的东唐军队也终于来到城门口。双马齐开的巨大凤辇车停了下来,娇滴滴的宫女从后面绕前徐徐排成两列,一人一边分别挑开绿竹卷帘,将里面那位迎了出来。

唐芫芫渐渐张开嘴巴,双眼忽闪忽闪。

远道而来的贵客在宫女的簇拥下走出凤辇,她虽已经年近四十,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倒为她增添更多韵味与魅力。东唐一国之母,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凌利与贵气,那份雍容华贵非等闲之辈可以攀比。

此时唐后将美目定在唐芫芫身上,盈盈眸色水光一闪,朱唇轻颤:“芫芫……”

唐芫芫再也忍不住,这几个月积攒的委屈与思念通通倾泄而出,呜哇一声撒开脚丫哭着跑向唐后:“母后呜唔唔唔唔——”

唐后张开怀抱,就在唐芫芫即将扑入怀中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个反手怒掐她的耳朵,柔和的面容瞬间化为夜叉,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些日子你都跑哪去了?嗯!”

没等唐芫芫喊疼,整个身子已经腾空被唐后拦腰狂抽屁股:“叫你不听话乱跑!看母后今天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