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狭窄,两把枪居高临下,子弹不要命似的倾泄。
而且两个黑警都是久经训练的缉毒警,从他们拔枪装子弹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木子序本就很担心战天的安危,当听到他的惨叫声从下面传来时,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你看着他们,我下去看看!”
一个黑警和同伴说了声,持枪向楼梯下冲去。
这时楼梯下响起沉重纷乱的脚步声,显然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冲上来。
黑警所谓的大部队援军到了。
然后便听到跑下去的那名黑警和援军的对话声:
“刚跑下去的那人抓到没?”
“什么人?没看到啊!!”
“我草!那小子属兔子的啊,来几个人快跟我追!他受伤了跑不远!”
然后,又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有一大群人冲下去追捕战天了。
尽管没被当场擒获,让木子序稍稍松了口气,但内心仍然不抱什么大的希望:警方出动了这么多人,估计早就在楼外保卫的密不透风,战天就算是真的属兔子的,也极难逃过这么多猎人的围捕追杀,而且他已经彻底把这俩黑警给惹毛了,搞不好他们会直接开枪击毙……
总之木子序突然充满了绝望,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和眉雨的未来:被黑警抓进局子,严刑拷打逼着在早就代写好的口供上按手印签字,然后随便用点什么手段干掉……
这样想着的时候,大批警察闹哄哄的上来了,大部分都身着作战服和警服,最前面的一个白衬衣黑裤子的中年人,显然是领导级别的,被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他们上来的时候,章大队也从杜锦瑟家里出来了,急忙上前,面色凝重的打报告:“柳局,有重大发现!”
柳川德威严的点了点头,跟着章大队走进室内,章大队临走前吩咐看押木子序和眉雨的手下:“先带回去,我回去后马上安排提审!”
他并没有在意三个俘虏怎么少了一个,看来他对自己手下的办事能力相当自信。
于是木子序和眉雨被上了背铐,押解下楼。
走到一楼楼梯时,木子序看到台阶上有一滩猩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心中不免对战天的遭遇更加担忧。
被推搡着出了门,外面已经停了四辆警车,红蓝警灯闪烁,头戴钢盔身着黑色制服的特警手持突击步枪,威风凌凌的站在车前警戒,远处有小区的居民们兴致勃勃的围观着。
连个头套都不给戴,连点尊严都没有。
木子序无奈的想到,以前警察抓人的时候他也曾好奇的围观过,而现在,自己竟然成了被围观的人,还真是讽刺。
“上去!”
膀阔腰圆的黑警显然很有成就感,他粗暴的嚷嚷着,在背后狠狠推了眉雨一把,将她推上警车。
“你推什么推?!我们自己会走!”
木子序见状忍不住大声吼道,毫不畏惧的瞪着黑警,反正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反而不那么恐惧了。
黑警眼一瞪,就要挥起砂锅大的拳头,这时眉雨从车里探出头大喊道:“大家快看啊,警察打人啦!!!”
这还是木子序第一次听眉雨用如此高亢的,接近于泼妇骂街似的口气大吼大叫。
没想到她一向文静恬淡,此刻竟会想到这一招。
周围就有不少小区居民围观,黑警顿时收住了拳头,冷笑着低声在木子序耳边说:“小子,我记住你们了。”
“我也记住你了。”木子序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转身自己乖乖的上了警车。
咣当!
黑警狠狠将车门关上,自己爬上了副驾驶位,还回头看了木子序一眼。
透过牢固的不锈钢防护网,能看到他嘴角的狞笑。
这辆警车显然是专门开来押解他们的,战天不在车上,木子序和眉雨被分别安排坐在一侧,两边都有持枪的特警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盯着他们,仿佛这对手无寸铁还戴着背靠的普通青年是恐怖分子似的。
车子启动,鸣着警笛趾高气扬的出了小区。
木子序被对面持枪的特警盯得发毛,再看对面的眉雨,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看得出她脸色煞白,隐隐有汗珠从额头上渗出。
如果无法及时被搭救的话,也许这次下车就是生离死别,以后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邂逅了——如果有另一个世界的话。
木子序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氛围。
结果他还没等想出该说什么,眉雨却先开口了。
“是我带你走上这条路的。”她说。语气很平静。“如果不是我,也许现在的你还仍然在家里码字,在公交车站装盲人……”
熙熙攘攘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人头攒动的公交站牌。
脸色苍白的青年缓缓在盲道上走来。
墨镜罩住了大半张脸,细长的竹竿在身前小心探路,宛若手持探雷器在雷区探险的战士。
车来了。
距离最近的一个年轻女孩走上前,轻轻扶住了青年的肩膀说:“我扶你上车吧。”
“谢谢。”青年侧过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
公交车缓缓停下,女孩扶着盲人青年上车。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盲人青年在年轻女孩的帮助下入座,侧头问女孩。“我想尽量记住每个帮助过我的人。我想记住你们的名字。”
女孩甜甜的笑道:“我叫眉雨,眉毛的眉,春雨的雨。”
“眉雨……好美的名字。”……
这一切过去了那么久,但却又像就发生在昨天。
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木子序还能清晰的记得那个站牌,那辆公交车的车牌号,那名中年司机的模样,还有那个眉雨扶着他坐下的车座。
命运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一天的相遇,就像眉雨说的,自己现在也许仍然是个勉强维持温饱的落魄写手,每天只能靠虚拟的文字来宣泄自己的愤世嫉俗。
是的,就是那次相遇,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改写了自己的人生。
某种意义上讲,老板和眉雨也是改命者——自己就是那个被他们改命的人。
成为改命者后,执行过那么多的任务,受过那么多次伤,经历过那么次艰险,直到现在,自己身上还带着伤,要成为黑警的牺牲品。
那么,如果生命就这样被终结,我需要后悔吗?
不!
绝不后悔!
从第一个连智障少女都不放过的色魔邻居,到奸诈的地沟油生产商,再到恃强凌弱的富二代,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医药代表,玩弄感情天理难容的美男诈骗组合……
世界太大,社会太复杂,每天都有太多的罪恶在发生在上演,以前做职业写手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看到社会新闻上的不公事件只能在心中咒骂,而成为改命者后,自己终于有了战斗的舞台和资本,这么多游离在法律之外的罪恶被自己亲手终结。
这种战斗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足以抵消一切恐惧,当然也包括冤狱包括死亡。
所以,我不会后悔!
“眉雨。”木子序按耐着内心的激情,故作平静的看着眉雨。
“嗯?”
“嫁给我。”木子序盯着她的美眸说,认真无比。
“草!都什么时候了还谈情说爱?你俩货还挺浪漫的,以为自己是神雕侠侣呢?!”一个特警冷笑着吼道,随后又威严无比的补充了一句:“都给我闭嘴,谁让你没说话了?!”
可惜他的声色俱厉,显然半点都没能影响到这对年轻男女的兴致,他们仿佛把他当成了透明人,直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木头,我希望能旅行结婚。”眉雨一脸神往的说。
“一切老婆大人说了算。”木子序的大男子主义荡然无存,服服帖帖的如同女王膝下的小猫。“三亚,新马泰,巴黎,马尔代夫?”
“还没想好。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这个问题想通了。”眉雨说。
“嗯,说起来真的很感谢章大队,给了我们这段闲暇时间用来思考。”木子序笑着说。
他们谈笑风生,郎情妾意,刚才训话的特警不再说话了,黑黝黝的脸上满是冷笑,大概是在想,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过等会儿到了地方,估计你们想死的心都有了,还结婚,还旅游……?
二十分钟后,警车在市局大楼前停住,木子序和眉雨被押下车分别扔进羁押室,等待提审。
单人羁押室黑漆漆的,没有窗户,就像个能闷死人的铁盒子,手铐终于打开了,身上的所有物件包括手机,钥匙,钱包统统被搜走,最后连腰带都被抽走了。
哐当一声,厚重的铁门被关上,上锁。
木子序揉着酸痛无比的手腕,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墙角,慢慢坐了下来。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战天能逃过一劫,然后通知老板,自己和眉雨也许还有救。
不过就算就这样被整死也无所谓了,自从在途中想通了那些事情后,他心中就再也没有恐惧了。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着被搭救,或者被整死、
等待的过程往往是漫长难耐的,不过木子序此刻却心如止水,因为他要很专心的思考一件事——
结婚的时候去哪里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