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三想趁着开春还未耕种时,尽快将事情定下来,那片山头他反反复复的走过场,自己用步子挨着计算了一遍面积,若是五个山头全部买了,家里恐怕负担不起,便道:“咱们就把挨着溪流的那座山买了罢?”
那山面积不大,只有三十来亩,种上树苗,也够一家人忙活一阵的。
周氏想了想,道:“隔壁那座大致有二十来亩,不如一起买了?”
田老三低头沉思,两个山头加起来五十多亩地,如今山地市价为二两银子每亩,光是土地的花费就需一百三十多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钱突然拿出来,估摸着会惊吓到兄嫂们。
田老三夫妻俩至今还没有商量好以何种理由合情合理的把银钱拿出来使用,攒了共有五百多两银子在家中,两个人每日里一直都觉得心慌慌的不踏实,不拿出来买田买地,真的会不安心啊。
田老三道:“先买一座罢,以后情形好了,再买不迟。”
周氏一想也是,贪多嚼不烂,三十多亩山地想要整理完,也得好几个月才行。便道:“那这地咱们还得缴纳三成的土地税,加上些杂七杂八的花费,也得留一百两银子出来。”
大凤朝的土地制度是这样的。若是想建房,户籍所在地的男性村民可以依法低价取得一块宅基地,另外父死子继房屋田地,然后那些田地的税赋就会自动承载到儿子身上。除此之外,想要拥有更多田地,可以自己去开垦,开垦完后,入册登记当年就要像朝廷缴税。
而类似荒山这种无法有丰富产出的土地,农户想要私有化,按土地等级需要像朝廷缴纳三至五成不等的土地税,之后,这片土地就不用年年缴税了。
说来简单,能真正私人拥有一片土地的农户没几个,私有土地大多掌握在豪门富甲、王公贵族手中,进一步导致了贫富差距的加大。
像周全福这种土地主,就是用了不正当的方法将很多土地变成他的私有财产,村里人想种地就得负担比朝廷更多的租税,可为了多一口饭吃,村里人还是不得不租种。
田老三与周氏当然想把山地私有化,这样想怎么打理就怎么打理,他们也能留一份不错的家底,以后孩子们大了,结婚生子,儿孙绕膝时,不用过以前那种苦日子。
田老三道:“足够了。我今后去找找哪儿有大棵的桃树苗卖,先把树苗种下再说。”
春耕时育种的秧苗还在发芽阶段,等能摘种也得半个月后,另外家里的几亩地田老三已经打理好,算下来,他能腾出时间去寻找。
周氏也有隐忧,道:“他爹,你准备如何跟爹娘说咱们的钱哪里来?”
一说这个,田老三也很烦心,只能道:“买地时,跟爹娘直说吧,至于大哥二哥老四老五那里,还是先瞒着的好。”
倒不怕兄弟们频繁借钱,只怕嫂子们会惹出事端。
田老三不由想,若是赵掌柜那儿的生意,需求量很大,也可以让哥嫂们一块帮着做香皂,可知晓的人多了,这又牵涉到方子会否泄露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对别人不放心罢。
夫妻俩想到这,俱都同时沉默起来……
不等他们还没想出个好的章程来,家里又出了一桩有惊无险的大事。
那边
田筝在魏家读了一个钟头书,因魏小郎教导的认真,一段时间下来,除了不习惯古文没有标点符号外,她对文言文的理解能力总算进了一步。
魏小郎亦颇感老怀甚慰,今日心情一好,就问道:“你待会儿要做什么?”
田筝每日里就是打理家务,跟着去地上除除草,浇菜之类的,想了想,就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安排,道:“去我家菜地浇菜。”
魏小郎站起来,道:“我也跟着去看看,一块走吧。”
学业进步后,魏琅的思想逐步升华,已经不屑于满田野里面走鸡遛狗的玩耍了,既为人师表,当做出良好的表率。
魏琅当然知道田筝家的菜地在哪儿,一马当先的走出去,田筝也赶紧小跑过去,跟上了对方。
太阳挂在天空中,阳光倒影出两人的身形。魏小郎无意中一瞥,突然停下,脑子里面又想起了去年那件被田筝压着打的事情,顿时眼皮子突突的跳,他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自己略显肥胖的胳膊肘,一时恼怒起自己来,道:“田筝你别挨着我那么近,退后几步吧。”
田筝狐疑的盯着魏小郎的脸,还是没看出一朵花儿来,搞不明白对方是为啥又生气了,想想估计是提前中二病了吧,只得退后几步。
魏琅呼出一口气,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的吃饭了,为什么就是光长肉不长个头呢?眼看着过完年,田筝拔高一截,自己还是矮墩墩一个,不能不气恼,心里隐隐的忧虑,该不会以后都比田筝矮吧?于他而言,简直是噩梦。
两个人都已经满了八岁,魏小郎不知,男孩子进入青春期,大多是从十一二岁后个子才会迅速的增长,所以他这是操心的太早。
田埂上枯黄的野草中间冒出一撮撮的绿芽,偶尔也见到一小簇能吃的马兰头之类的野菜,身上没有带篮子,田筝采摘后,只好用衣角边包裹起来。
魏小郎见了,哼道:“这么一点,够吃吗?”
田筝呵呵笑道:“待会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嘛。摘够能炒一盘菜出来就行了。”
如今吃的大都是大白菜,她也好久没尝过野菜了。
魏小郎道:“我勉为其难去你家吃饭吧。”
想去就去吧,何必要在前面加个勉为其难,田筝心里撇嘴的吐槽,就道:“小郎哥想来就来吧,我娘煮菜可好吃了。”
田筝家的菜地是从老田家原本的那一大块分出来的,菜地旁边有水沟,浇水很方便,常年也放置了水瓢在这里。
田筝找出两个水瓢,递了一个给魏小郎,便叮嘱道:“你浇那边的豆角苗吧,记得不要浇的太多水啊。”
魏小郎皱着眉头接过来,便弯腰去水沟里打水浇菜。
田筝小心的扒开自己种的那几株南瓜苗,南瓜是属葫芦科,最好是能够牵藤,所以田筝把南瓜苗放在菜地的篱笆围墙上,以后就可以让它们围着篱笆自由的长了。
亲手埋下种子,然后看着它们发芽长苗,再结果,真是很有成就感,田筝特别喜爱这项工作,她还在新家的空地上种了月季花与茉莉花呢。
家里月季花也长了新叶子,新的花苞也出来了,茉莉花长势也喜人。
生活平静,颇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与其快快长大,然后面临谈婚论嫁的烦恼,田筝莫名的希望时间不要走的太快,停在这一刻也很好。
“啊……”魏小郎的一声惊呼突然打断了田筝的思路。
田筝顺着望过去,菜地里突然出现了两名陌生男子,魏小郎就是被其中一人敲晕那刻疼痛惊呼了一声。
一看那两人面貌不善,来势汹汹,田筝的心扑扑的跳,她僵直着身体,努力劝解自己保持冷静。菜地挨着山脚下,一时没有别的村民在这里,若是大声呼叫,不但喊不来人,反而会惹怒歹徒。
该怎么办?
该如何处理?
魏小郎该没事吧?田筝脑子里轰轰隆隆忍不住想着这些事儿,他们为什么突然袭击?见魏小郎被那两人挟持的抓着。强烈的危机感驱使,田筝悄悄的解下自己的荷包踩在脚下,试着开口道:“各位叔叔……你们……”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来,等田筝反应过来时,对方迅速的敲下去,这伙人应该是老手,经验老道一击就把人敲晕了。
田筝很想大骂一声卧槽啊,简直痛的惨绝人寰啊!晕倒前很担忧自己该不会要被敲成傻子吧!
这三个人中,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三人抱着两个小孩,迅速的往山林里面蹿进去,跑了几分钟,那儿停了一辆马车。
把孩子塞进去,三个歹徒跳上马车策马就往县里跑。
跑了有半个时辰左右,那领头的人才抽出空闲进入车厢里面,仔细的看了一下魏琅与田筝,突然把目光停在魏琅的衣裳上。
心里咯噔一下,能穿这样好的料子,该不会是抓错人了?心一狠,管他呢,能抓到一个就足够了,雇方只说抓那田老三的孩子,他们三个人蹲守了半天,才等到有小孩落单。
既然这男孩不幸碰上了这事儿,他家里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一直到吃晚饭时间,田老三一家人准备开吃时,还没发现田筝回来,周氏就问道:“叶丫头,筝筝今天去了哪儿?”
田叶也很疑惑,妹妹说去玩魏小郎家后,就直接去菜地浇水,之后就会回来帮着弄猪食的,没见她回来,田叶还以为被父母叫出去干活了。
“娘,你们今天没叫筝筝吗?”
田老三与周氏开始都没想那么多,心里都以为田筝该不会是在哪里玩疯了,或者去魏小郎家没回来。
周氏道:“先吃饭吧。”
只这饭还没有吃到一半,就听到魏娘子敲门,魏娘子焦急的问道:“阿琴,我家小郎在你这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古代土地制度,朝代不同都会有些不同,文中我是根据自己理解胡掐的。不要考据哦
局限于一个人的思想,难免照顾不到方方面面,大家有不同见解可以提出来,只要不请我喝人参鸡汤,啥都欢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