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是个行动派,她既然做好了安排,待时间一到,就马上请人上周春草家提亲了,双方都做好了准备,于是定亲当日其乐融融,很愉快的商定了正式成亲的日子。
来年的春天桃花盛开的时节,田筝就会有一位五婶了。只这可苦了田老五,一段时间下来,两个年轻人在一家人插科打诨之下,还摩擦出了深厚的感情,春草突然回家后,田老五竟然不适应了,一想到还要再过几个月才能把媳妇娶回家,就觉得等待真是一件抓心挠肝的事情。
见此,尹氏倒是放心了。春草年纪比自家老五大六岁多,她还怕遭到老五的反弹,而春草行事大方稳重,老五自己也喜欢起来,待老五明年过完除夕后,就满了十五岁,等成亲后,有人在旁边扶持着,总会慢慢成长起来。
了却一桩心事,加上心境放开了,田老汉夫妻俩身子骨就好了起来,儿孙们自己的事有他们自己作主,田老汉与尹氏很少插手,一段时间下来,田老汉还惊奇发现家里的状况全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田老大家多出一亩地,如今住在新房那边,他只顾着整理自己的地,而黄氏因为不放心田红,亲自上了趟宋大郎家,见闺女一切如常,不仅提着的心落了地,还得了个惊喜的消息:田红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
黄氏求神拜佛祈祷着母子平安都觉得没时间呢,哪里还有精力回祖屋这边没事找事?再加上二房胡氏近来心情好,哪里还像以往那个刺猬头似的,一遇到挑拨就浑身扎满刺?胡氏既然不跟黄氏吵嘴,黄氏也找不到人吵。
二房这边,大闺女田萍跟着姑姑们奔赴了好前程,田老二与胡氏得了实惠,田大妹当日就留下来三十两银子。无论如何,父母养育之恩总归要还的,夫妻俩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笔钱。
胡氏每每想到据说田红的聘金也没有这么多,她就捂嘴偷笑,心里得意不已。似乎早就忘记当日与黄氏掐架时,话里话外讽刺别人卖闺女的事,而她只会心疼闺女什么的了。
手头有了钱,二房行事也大方起来。继大房、三房搬出祖屋,自然就空置了一些房子出来,跟大房至今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战阵呢,胡氏自然不敢肖想。
田筝一家正吃晚饭时,胡氏就笑意盈盈的进了门,嘴里喊道:“吃的啥呢?闻着味道怪香的。”
周氏赶紧站起来,准备去给胡氏拿碗筷,往常胡氏一定会顺势就坐下来蹭吃了,此时摆手阻止道:“三弟妹,别忙活,家里正好煮着饭呢,回去再吃也不迟。我今日来是有正经事要与你们说。”
田老三与周氏心里都纳闷,能有啥正经事?周氏笑道:“二嫂急什么,你就坐下来随便吃一口罢。”
田叶刚才得了娘亲的眼色,很及时的去灶房找了一副碗筷来,胡氏见碗筷都齐全了,就意思一下夹了一筷子进嘴巴里,赞道:“今儿饭菜是叶丫头做的罢?味道真好吃。”
哼哼……田筝表示抗议,今日饭菜是她做的啊!难得她练就了拿的出手的一桌子菜,二伯娘为啥总用老眼光看问题?
吃了几口菜,胡氏直言道:“上回你们不是说祖屋那边的房子腾出来后,谁想要就拿五百文钱吗?你二哥让我把钱带来了,你们数数吧。”
胡氏从衣袖中掏出钱袋子,爽快的把铜板倒在桌上。
田老三与周氏两人都很不可思议,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说实在的,他们两人已经做好了把房子白送给二房的心理准备了。
若是等着二房胡搅蛮缠的把房子要过去,还不如直接送了算了。也免得伤情分,老田家近来这么多事端,可不能再出一桩来。
胡氏心里亦搞不明白,明明就可以直接占了三房的那间房,为何丈夫偏偏要自己用钱买?其实只是田老二心虚,二房惹了一桩事,他们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呢,何必再惹事生非?只能忍着心痛拿钱买算了。
尴尬了一小会,周氏展开笑容,道:“那话自然是真的,本来就想问问二哥二嫂还要不要呢。”
周氏也没有真的去数钱,而是直接把桌上的铜板收起来,道:“还用数什么数,我们难道还不相信二嫂的人品?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拿钥匙。”
很快,周氏就把自家在住屋的钥匙递给了胡氏,胡氏也没在三房久待,事情一完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周氏叹气道:“看来二哥是不打算建新房子了。”
田老三咀嚼了一口菜,抹嘴道:“若我是二哥,就是拿十两银子出来盖个简陋一点的房子都行。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二房那三十两银子,可是田大妹担着老田家所有人的面拿出来的,田老二想藏都藏不住,如今谁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手里有钱呢?
田筝自己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没啥好奇怪的,二伯想把钱用来买其他的呗,而且二伯一定是不注重住什么房子,搞不好还在打着祖屋的注意。
四房
眼见其他兄嫂都过起了好日子,即便是最看不上的胡氏,家里拽着大把银子,走路都虎虎生威起来,刘氏心里叫苦不迭。
于是刘氏与田老四两个人加快了建造豆腐坊的事宜。
首要的场地问题,很容易便解决了。刘氏善于巴结黄氏,几句话就用同样的五百文钱,买下了大房的屋子。
大房的屋子比三房好,而且田红、两个大堂哥分别有自己的房间,刘氏这五百文,一下子就买入了三间房,实在是太划算了。
胡氏知道后,拍着大腿直叫唤,自家买的太亏了!弄的周氏有几天见了胡氏,被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石磨、模具、大锅等等,一系列的工具有些是从镇上买回来的,而有些刘氏就直接从娘家蹭回来,石磨请工匠打造,这样七拼八凑四房还是花了有二两多银子。房子就用了以前田老大夫妻住的那间,足够宽敞,动起手来时也方便。
田老四学艺有段时间了,加上岳父也亲自过来指点,折腾了几天,四房就做了一排豆腐成品,分别送了给自己爹娘与几个兄弟家品尝。
田筝觉得很好吃,豆腐味道很浓,就是压的比较老不够嫩。
村子里本来就有一家专门做豆腐卖的,田老四与刘氏的行为就等于抢生意,于是那家人言语里就对刘氏很不满,可刘氏是谁啊?那就是个你打她一巴掌,只要有好处,她就能忍住然后笑着把另一边脸伸过去让你再打一巴掌的人。
打算做豆腐坊就已经得罪别人了,何必去在乎那家人的态度?
刘氏嘴巴利索,帮弄是非的能力与胡掐搞人际交往的能力一样强悍,起初的时候连买带送,很快就把村里一部分人的生意抢过来了。
刘氏自己忙着开展村里的生意,而田老四就弄个小拉车,推着往周边的村子卖,薄利多销的情况下,每日里做的豆腐都能卖完。
田筝看着四房一系列的变化,心里隐隐的还挺佩服刘氏的。这雷厉风行的,做事能力还挺强的。
四房一忙碌起来,田园与田玉坤两个小孩儿就照顾不到了。凭着一张巧嘴,刘氏托付给了尹氏照顾,而田老汉夫妻俩虽然打算过万事不管了,但是儿子的豆腐坊刚刚运作,也不可能真的不管。
刘氏送了米菜给尹氏照顾两个小孩子,后来干脆就跟爹娘一块吃饭了,田老汉还时常帮着磨豆子。
四房两口子的算盘也十分精巧。没花一分钱,就有了田老汉与尹氏的助力。
这些,其他房眼见着,如何不心知肚明?
不过,刘氏用的正当理由,其他人能有什么意见?反正就是四房与爹娘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混合着一起吃饭,帮忙干一点力所能及的活有什么不可?
大房与二房分开了住,便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表达不满的,也只有田老二夫妻俩。
胡氏就怂恿着田明、田玉兴两个小的趴着爷爷奶奶吃饭,理由就是同样是照顾不了两个年幼孩子,刘氏行,她胡氏也得一样。
一段时间下来,弄得田老汉与尹氏很辛苦,田老三看不过去了,就对周氏说:“你把爹娘接咱们这儿住一段时间吧。”
住三房,也不用两个老人家干活。反正田叶、田筝都能把家务打理清楚了,而田玉景也听爷爷奶奶的话。
孝顺公婆本来就天经地义的,况且这些年来,尹氏也没苛待过自己,周氏没啥不乐意的,当即就同意了丈夫的决定。
只把打算一说,尹氏叹气道:“你们有心我们两个老家伙就很欣慰了,只是你四弟他们豆腐坊刚开始,你爹是没法放心的,他乐意做就让他做罢,我每日里只煮些饭菜倒也算不得辛苦。”
见爹娘不愿意,周氏跟着叹气道:“娘你劝着些爹,他那身体也禁不住每日里做这么多活了,你让他磨豆子别太晚。”
磨豆子这活,是真的辛苦,起早贪黑是家常便饭,时间不赶上,就耽误卖豆腐。
田老三得知爹娘不乐意来,就特意找了田老四谈话,让他注意爹娘的身子,别把重活推给父母干。好在田老四还是懂孝顺的人,此话就把辛苦活自己做了,只让田老汉做些轻省的事。
总之,老田家各房的日子都逐步的蒸蒸日上。
泰和县城一户殷实人家。
“娘,我说了这香皂比香胰子好用罢?”穿着粉黛衣裳的年轻姑娘得意的对着自己母亲说。
“嗯,我倒是最爱洗漱完后,身上还留着淡淡的柑橘味儿。”答话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夫人,作了一身富家妇人的打扮,眉目温和的对着自己闺女笑。
年轻姑娘不满的噘嘴道:“前些时日让你买,你偏不买,好在我自个儿掏钱买了几块家来。现在好了!想买也得等半个月了。”
那夫人好笑的问道:“娘下次听你的话,一定给你买行吗?”
年轻姑娘这才展颜露出笑容来。
说起来,泰和县说大不大,可也不小,生活富足的人家还是有很多,有钱人可不愿意与人共用一块香皂,这种私物往往是每人一块。而县里一个月消耗几百块香皂是很容易的事。
燕脂坊的香皂根本就不愁卖,欢喜的赵掌柜每日里摸黑在灯下记录账本时,连连抚摸着胡须直点头。
渐渐的,燕脂坊香皂的名声就这么在大户人家里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很多从未用过的人,听闻这东西好用,即使当时表示不屑,背后也会吩咐仆从瞧瞧买一块试试。
泰康楼每月里查账时,香胰子的销量越来越少,开始只是少一两百块,逐渐少两三百等等,而今个月已经减少到六百多块的销量,问题不能不再被提出来重视。
黎掌柜与两个管事的呆在账房里面,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沉着脸盯着陈管事与王管事,嘴巴紧闭一言不发。
很快就要再上金洲市报账,香胰子的销量落下这些数,几个月下来已经差不多两千两银子了,数目不大,可是东家是个心细的,搞不好会怀疑自己私吞了。
影响到自己声誉的事,黎掌柜如何肯白白认下来?
房间沉默了半响,黎掌柜出声道:“王管事,上次让你留意香胰子,你查到什么情况了吗?”
被点名,王管事心一紧,他忍不住擦了下额头的汗,其实他也觉得香胰子的销量没大碍,便大意了。只找了几个店里伙计打听了下近来哪些人家那个月没来买,那几个伙计的回答都没什么异常。
王管事只道这只是暂时的,便没留意了。像那些花水、花露等等名贵的产品才该是自己心里的重中之重,卖的既快,年底的封赏也高。
王管事呐呐道:“上次没有查出异常,我便放一边了。”
黎掌柜瞪了一眼对方,皱紧眉头,这个表亲亏得自己培养了这样久,可还是上不了台面!每日里只顾着跟姓陈的斗,该他管的事也不上心,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黎掌柜知道自己必须要狠狠敲打王管事了,便训斥道:“既然没有异常?何来月月都减少量?你就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陈管事见王管事被训斥,偷偷的拍手鼓掌,这段时日,这姓王的只顾着想法设法给自己穿小鞋折腾自己,他心思一歪,果然就忘记这事了。
陈管事哪里没有发现香胰子销量的流失,其实心里对这状况喜闻乐见呢,只恨不得销量再减一减,出了事,看黎掌柜还如何偏袒对方。
王管事被训的无言以对,只把头低着。
黎掌柜不经意的撇了一眼陈管事,见对方隐隐的露出笑意来,便大声说道:“店面的事,不只是王管事一人的事,我们身为泰康楼的一份子,人人皆有担当的责任。既然王管事没注意到,我想问问陈管事,你对这事有何见解?”
点火最忌讳烧上身,陈管事当然不会让这事牵连到自己身上,咳嗽了一声,正声道:“回掌柜的,因王管事负责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放心?可后来自己无意中发现了这种问题,开始我本着对王管事的信任,就没有提出来。”
陈管事停顿一下,端起茶杯抿一口,又道:“可后来几个月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我也像王管事征询过,他说没有问题,我便放心了。”
“哼……”黎掌柜显然对两个人的不作为很不满意。
陈掌柜继续端着茶杯,对黎掌柜的反应不以为意,淡然自如的接着道:“可我心里忧心,还是私下查了一番,发现了一个问题。”
两人不出声,只等着陈掌柜把问题说出来。那王管事握紧了拳头,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实在不作为,让那奸人钻了空子。他劝着自己勿需上火,年岁也不小了,该当能忍气吞声才行。
陈掌柜道:“如今有一种东西叫香皂,功用与咱们的香胰子仿佛,不过外形、效果都比香胰子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你们看……”
说完把自己准备的一块香皂摆出来,道:“换成掌柜的,或者王管事,两相选择,你们会取哪一种用?我先说,我会选香皂。”
东西一出来,王管事瞳孔猛地一缩,这不是几个月前那山野村夫带着小儿一块来咱们店里时拿来的吗?因做工别致,王管事还有记忆。可他不敢把事情讲出来,本来就被担责任了,再添一桩,只有坏处。立时,王管事打算把这事吞进肚子里掩藏起来,脑子里面飞快的思索还有谁记得这事?
似乎当日只有一个迎门的小童罢?以他的地位,随便打发走一个小童不过是轻而易举找个理由就行了。
黎掌柜把桌上的香皂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点头道:“却是很不错。陈管事你有心了,可发现这东西在哪儿有售?”
陈管事道:“燕脂坊,原本被咱们打压的快关门的那一间。近来靠着这香皂勉强维持了铺子的体面罢。”
泰康楼在金洲区能把生意做的这样大,除了产品过硬后台底蕴强,跟东家与掌柜们的行事谨慎也很有关系。黎管事当即拍板道:“查一下他们哪里入的货,看看能不能把对方拉入我们这里。”
因为燕脂坊保密工作很到位,陈管事也只打听到一点皮毛而已,利用这一点狠狠的打压了王管事一回就足够。
王管事吃了排头,心里很不高兴。可他是知道一点内情的,悔不当初的懊恼了好一会儿,心里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总之,什么东西,都不如自己掌握着源头,这样才有主动权。他就不相信自己不能亡羊补牢?且也能借着把事情办好了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几个人心思各异,把这不大不小的事情商议完就撤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3╰)╮亲们劳动节快乐。
坏人只是催化剂,负责把隐患解决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