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水稻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一眼望过去,一片片的绿浪翻滚,其中有些早熟的已经开始抽穗了,田筝小时候也在农村的姥姥家生活过几年,对这些自然现象也没觉多稀奇,村南面的那一片小水塘是属于鸭头源所有村民的共有资产,去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鸭群了。

在附近找了一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田筝就开始脑袋放空:现代人离不开电子产品,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台能上网能免费WIFI的手机多美妙啊!!!至少我的放鸭子生涯不那么难过呀!

“天真妹!!!”

“天真妹!!!”

“好狗不挡道啊!!!”

“汪汪汪……”

谁在打扰她幻想啊!

田筝掀开眼皮,见是一个梳着羊角髫,穿的金光闪闪圆圆的像个球状物体,此刻正鼓着腮帮子脸蛋红彤彤的的小屁孩,小屁孩手里牵着一根绳子,栓着一只黑乎乎圆润得不亚于主人的小奶狗。

此屁孩正是本村所有未婚少女梦中情人魏文杰的胞弟,魏琅,人称魏小郎。

“魏小郎你找打啊!”田筝呼啦一下站起身来,比魏琅高半个头!咱怕啥?

魏小郎不由往后退缩了一寸,黑溜溜的眼珠却气势不减:“天真妹,你挡了大爷的道了。”

田筝憋不住快笑尿了,魏秀才在本村的地位斐然,魏娘子也是持家有道,邻里和睦,魏文杰又是一枚前途大好的少年,连带着魏小郎也非常受欢迎,大家都喜欢逗他一逗,尽管魏小郎调皮得能烧了大山。

田筝憋笑道:“哪条道是你的?可有写了你的名字?可有指证?”

魏琅低头思考了一下,心里想天真妹这话颇有道理,可是一时找不到话头驳斥了她,那怎么办?然后他抬头时皱着眉头不满道:“废话哪儿那么多?快让一让!”

田筝目前站的地方两边都是水田,这条田埂延生连接到水塘的半坡上,魏琅今天又带着他的小土狗到处撒疯着玩儿了。

人生太无聊了,逗逗小孩子也不错。于是田筝也故作不满道:“让人让路不是这个理,你好好想一想这话这礼该怎么说怎么做,不然我就不让。”

田筝说完,魏小狼狠狠瞪了一眼她,“七宝!咬她!”

小黑狗噗通一声就朝田筝扑过来,吓得田筝赶紧退后一步。

“汪汪汪……”小黑狗龇牙咧嘴,得意非常,它的主人魏小郎见状插着腰,哈哈大笑道:“让你见识见识我家七宝的厉害!”

田筝:“……”

这种智商急速下降跌倒谷底的感觉好糟糕啊!

于是田筝做了一件更加刷下限的事,她挑眉,十分不屑道:“魏小郎,靠七宝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跟我单打独斗!!!”

事后无数次回忆起来,即使过了几十年,田筝都在后悔自己这次的冲动,不该呀不该呀!逞一时威风怂一辈子,这亏大发了!

魏小郎听后还真较上劲了,他就特别看不惯天真妹那一脸贱兮兮的得意劲,好像……好像他打不过她似的!虽然确实矮了田筝半个头。

什么啊!为了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魏小郎一不做二不休,把狗链子一扔,虎虎生威的就向田筝冲过来。

田筝当即一个擒拿手,反扣住魏小郎,伸出左脚轻轻朝他的右脚踢了一下,趁机就将魏小郎整个人压制在身下了。

胜利女王田筝使劲按住针扎着负偶顽抗的魏小郎,问:“你认输吗?”

魏琅:“……”好屈辱……魏琅忍住在眼框打转的泪水,默默想着他爹和他哥都说过的一则故事,昔日韩信忍受胯下之辱,才终于成长为威风鼎鼎的大将军……

见他不答话,田筝又问一遍:“认输吗?”

等了两下,发现身下压着的魏琅不动了,田筝颇为奇怪的瞧了一下魏琅,见他眼眶红红,心里突然喊了一声糟糕……

经过此次,魏小郎的人生信条不会也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吧?那可真是无心之过啊!!!田筝赶紧放开了他。生怕魏小郎真的哭鼻子了……

魏琅没有哭,显然也没有兴趣再看一眼田筝,他默默的拍掉身上沾染的杂草泥土,唤了一声七宝,七宝屁颠屁颠的跟上他,一人一狗头也不回的走了……

田筝:“……”

这种欺负了老实孩子的罪恶感到底要怎么破啊?

但是魏小郎到底是个孩子,他走了大概有五十多步时,突然回头道:“小爷认赌服输,上次你问我要的我哥哥衣裳的一角,我剪好了会拿给你的!”

然后魏小郎抬头挺胸,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

姐啥时候求要过你哥衣裳啊,还是一角布料!!!

被天雷击中的田筝脑袋里面灵光一闪,突然回忆起原身似乎真答应过田丽,帮忙去要一角魏文杰穿过的布料。

…………好雷啊!她的三堂姐喂,这么丢脸的事让妹妹做真的不愧为姐姐吗?

还有,抱着梦中情人的私人物品每天意淫这种梗真的好猥琐啊……

魏琅今年七岁,跟田筝同年,只比田筝早出生了五天,当年魏娘子生魏琅时遇到了一点事故,所以魏琅算是早产儿,并且魏娘子自己没有足够的奶水,这可急坏了秀才夫妻俩,听说田老三家的媳妇生了女儿,奶水也多得很,魏秀才豁出了脸面抱着猴子一样的魏琅来到老田家求奶。

都是一个村的,七弯八拐还是亲戚呢,这点忙有什么不好帮的,于是周氏就接下了这个担子。

说起来,田筝和魏小郎还是吃一样的奶长大的呢。

魏娘子和周氏因此来往的比较频繁,两人的关系处的不错。魏琅自幼跟田筝一块处着玩儿,这也是为什么田丽会拐着弯儿问田筝去拿魏文杰的私人衣物了。

当然,此时的田筝还不知道这些事呢。

中午时分,姐姐田叶带着用瓦罐装的午饭过来,田筝吃了午饭,之后姐妹两人一起看着鸭子。田筝轻松了很多。也能腾空子跟小伙伴们玩了。

顶着儿童的壳子,田筝哪好意思真就一只干刷下限的事儿呀。她仔细的跟着一块放鸭名叫魏甜妞的小姑娘认识了白茅、白茅根、悬钩子、覆盆子等时节的野果能吃的东西。

白茅和白茅根以前在姥姥家就吃过,白茅是这种草还没开的花苞,扯出来拨开直接就可以扔进嘴巴里面吃。嚼起来嫩嫩的,有一股清草香。

白茅根就麻烦一点,通常是长在田埂边上,要挖开泥土才能找到,田筝手上已经有一捧白茅根了,找了个干净的水沟把它们洗干净,顿时露出了白嫩的枝节,她迫不及待的拿了一根含在嘴里,这种草根吸允一下,就可以吃到甘甜的味道。

有一种在啃缩小版甘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她这阵子对生活失望了,于是降低了对生活质量的要求。

一定是的!

用衣角将找到的东西包起来,田筝回到池塘边的半坡腰上,田叶正在那儿老实的守着鸭子呢。

“姐……给,我都洗干净了,咱们吃完再回去,省得落到别人嘴里。”田筝非常小心眼的说。

田叶将一些覆盆子、悬钩子多汁多水的挑了出来,用自己干净的手帕包起来,道:“留两颗给弟弟吃。”

田筝无语,“姐,这能够分吗?”

田叶道:“分他们两颗不算什么,弟弟怎么着也能吃几颗。”

田筝想她姐就这个性子,但还是忍不住嘀咕道:“人家找了好久的……都快把这片山坡跑光了……”

覆盆子这些都是酸甜酸甜的,对于贫瘠的农家来说,就是零食一样的存在,不仅小孩爱吃,大人在外面干活看到了也会摘了来吃。

要不是这几天下了一场雨,田筝还不一定能找到这一捧呢。

“小气头!给个最大的你吃!!!”田叶挑了一颗又大又红的出来,笑嘻嘻的递给田筝,田筝张开嘴啊呜一声吃掉了。

这个时候她才没有去想那些可怜的自尊什么的。毕竟自尊不能吃呀。

有了田叶的加入,这一天的活儿没那么多波折,太阳落山的时候,田筝姐妹顺利的将鸭群赶回了自己家栅栏。

一天的工作收尾,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田筝喜欢坐在田家大门口的石板凳上,这里家家户户的房子正门口都会用宽度大概半米,长度一米二三左右的石柱放在大门底座作为围栏,用以固定大门,于是门口左右两边就有两个石板凳,坐在这里可以远离家里的吵闹声。

家里的人多了,拈酸吃醋的鸡毛蒜皮事太多,田筝是懒得去听。

大伯娘黄氏与四婶刘氏窝在厨房摘菜,这段时间家里的内务,比如三餐、煮猪食、喂鸡啦,卫生啦这些都由两个人做。

刘氏问:“红丫头近排的针线越发长进了,整个人也越发水灵,拘着她在屋里一段时间,我刚瞧了下,那手真是白嫩了很多。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婆家,大嫂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