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的尽头处站着个刚起来不久的妇人,身形富态,尚未梳洗,只掐着兰花指,半笑半恼道:
“听说今儿个那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李公公亲自到冷府去宣读圣旨了,我还当你现在只沉浸在赐婚的喜悦之中,乐不思蜀呢!不过,这午时还没到就回来了是个什么意思?”
冷紫溪步步踏上去,笑答:“鸨妈妈早,不过鸨妈妈的消息实在是灵通啊,我已经第一时间感到这里了,正要告诉你这个消息呢,没想到……”冷紫溪啧啧作奇。
“你也知道,这种人拾柴火焰高,更何况如今的京城可谓是风起云涌啊!”鸨母虽是个烟尘女子,但长时间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放待着,自然对于消息也就比平常的地方灵通了些。
“不管怎么说,今天你也知道了,”冷紫溪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调侃鸨母,话锋一转:“如此这般,我可能以后都不来千娇阁了,那么鸨母可就没有钱赚了。”
“什么?”鸨母脸色腾地变白,“如烟,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反悔了,现如今这千娇阁的姑娘可全靠你养活了呢!”
“张嬷嬷,看把你吓得,如烟也只不过是说笑罢了,我知道千娇阁的姑娘们都不容易,如今虽然皇上给我赐婚了,但是我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件婚事给退了呢。”冷紫溪见张嬷嬷如此,也不好再打趣她,连忙说明原因。当初她入主千娇阁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对张嬷嬷隐瞒,原因便是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有用得到她的时候克多着呢。
鸨母张嬷嬷不由的撇了撇嘴,讥讽:“你可真够豁达,男人都快到嘴边你又给喷出去了!那兰王爷可是要才有才有相貌有相貌,权利地位都有了。你图啥?这种男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虽然嬷嬷我是希望你最好能常驻千娇阁,但嬷嬷我知道你并非凡人,定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的。”
“我又不喜欢百里兰邪。嫁不嫁都一样,如果不爱,又何必将就?要是这婚能退了,我还可以回千娇阁潇洒些日子。”
鸨母讪笑:“即便如此,嬷嬷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幸福。不过。你也该回来了,这段时间多少达官贵人要拜访你求得佳音,都被我给拒了,说你抱恙在床。呵,那些人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我要是再拒绝下去,都怕他们拆了我这千娇阁!”
冷紫溪摆摆手,道:“你放心,今日你就和外头说,我如烟的病都好了。可以继续接客,不过还是老规矩,不能见真人,有想来的尽管来,来者不拒!”
“呵呵,好嘞!”张嬷嬷眉开眼笑起来,那一对熠熠生辉的瞳眸似是能倒影出堆成山的金元宝来。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盼到如烟弹琴了,接下来千娇阁定然会大赚一笔啊!
正巧这会儿,就有客人叫门了,鸨母心知大白天来千娇阁的多半是来求取如烟的佳音的。便赶忙开门迎接去了。
冷紫溪笑笑,径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三楼最静谧的一间房屋,就是她的居所,内里的打扮与其她姑娘的房屋别无二致。唯有那幽幽的紫檀木香,让这房间变得分外宜人。
青裙褪下,换那一袭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裹住纤纤体态;宝花簪自发端取下,重新梳那凌云髻,插那玉叶金蝉簪;盈盈双足蹬上描了蔷薇花纹的绣鞋,双手轻挽那一对翡翠花钏;最后落手颊边。扬手掀了软面具,露出那惊煞世人的绝伦之姿。
这便是如烟,亦是她,冷紫溪。
因着她这段时间东跑西跑,参加个武林大会,之后一直都在将军府,许久没有弹琴,因而当她“病愈”的消息被传开时,千娇阁被挤得水泄不通,来听琴音的大老爷们恨不能从二楼楼梯排队到整个花街的最尽头。
冷紫溪也不嫌人多,先把一个个要紧的人都接了,准备等完成了这些再去给客人弹其它的。
一首首现代流行歌曲,古韵律的民歌民谣从冷紫溪的手指尖弹出,余音绕梁……
如此忙了好一阵子,方有些吃不消了,冷紫溪放下古筝,疲倦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门在这时被推开,柔软如三春桃红的少女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如烟,看你这么卖力,想不想喝点连翘茶?”
“连翘茶?”冷紫溪笑道:“若兰姐你又来了,是花你就要泡个茶喝,来,给我尝尝!”说罢自己动手从苏若兰端着的托盘里拿了一盏花瓷杯,仰头灌了下去。
苏若兰无奈的笑言:“品茶品茶,第一口品香,第二口品味,第三口品意境。你这哪里是在喝茶?我看喝酒还差不多。”
冷紫溪浑不在意道:“我在外面逍遥的惯了,跟朋友都是喝酒,哪还斯文的品茶。”
苏若兰巧笑嫣然:“说的也是,所以我可以想到你在大将军府那种地方过得有多不舒服,不过你还真看得开呢,这样我就不用为你担心了。唔……你也累了好几天了,一起去泡个花瓣澡怎么样?”
“好啊,正好缓解疲劳。”冷紫溪点头答应。
两个女子很快达成了共识,苏若兰急忙喊人去烧水了。
过了一会儿水烧好后,两个女子在热腾腾的大浴池里放松身子,窈窕的身影映在海棠屏风之上,朦朦胧胧的。
她们掀着水花,在洗浴之间还互相嬉闹,欢声笑语化作一圈一圈的回声。
难得的两人能再千娇阁遇上,成为知音,如今你不分我,我不分你,倒也真是难得的一份缘分。其实相较于苏若兰,冷紫溪的戒心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重的,不过,相处下来,却也让冷紫溪真心待她,毕竟苏若兰也是个可交的朋友。
透过氤氲的雾气,苏若兰的视线落在冷紫溪雪嫩的左肩上,那肩后竟纹着一个十分别致的刺青。
苏若兰停了嬉闹,正要开口,又被热水浇了一脸,只得嗤笑:“你真趁人之危!我正看你肩上那刺青的,你竟敢偷袭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