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张翠花扬着手中的信笺,一路小跑着跑到杨涵瑶跟前,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姑娘,王公子来信了……”
杨涵瑶正在弯腰修剪着花园里的花,听到张翠花这么一说,修剪着花枝的手略微顿了下,问道:“游公子没有信来吗?”
张翠花一撅嘴,道:“姑娘,你还想那负心人作甚?!哼!他做了状元公后,眼珠子就张头顶去了。现在都在传官家要把辰佳县主许配于他!哼!白眼狼,他一定是嫌弃姑娘不是正儿八经的……”
“翠花!”柳芸娘一声喝斥,瞪了瞪她,道:“你在这胡扯个啥?都嫁人了,这嘴还少个把门得,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张翠花缩了缩脖子,冲着柳芸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惹得柳芸娘无奈地直摇头,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大姑娘,想来游公子他……”
杨涵瑶直起身,面无表情地道:“不用说了,芸娘……”说着把手中的剪子递给边上的槿嫆,看着满园春色,花团锦簇,微微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是我把他推开得,现在若官家真要将辰佳许配于他也是好事……”
说着又笑了一下,“他那人也不爱勾心斗角吧,做了县主的夫君也好,起码不用……”
“殿下……”槿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几次欲开口,可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这大好的春日,妹妹怎得在此唉声叹气?”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花园里响起,众人一听这声音,纷纷低下头,福身道:“公主殿下。”
“姐姐,你来了?”杨涵瑶收起情绪,抿嘴笑了下,白净的小脸蛋上浮出一对好看的小梨窝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萌态。
好吧,经过三年的调养,杨涵瑶小朋友个子虽然长了不少,可长相没有偏向她所希望的性感,冷艳;反而越长越甜美,俗称娃娃脸。
同样还有这份苦恼的便是她那个活宝弟弟,虽然才九岁,可那脸怎么看都像个姑娘,这个家伙为此苦恼不已。
每次看着杨涵瑶的脸,都在暗暗担心,等自己长成后,不会也跟姐姐这样吧?只长个,可脸却永远停留在了娃娃阶段。
赵佳柔缓步走到杨涵瑶跟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来常州三年,除了每年入秋时随同杨涵瑶一同上京外,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常州。
这三年,在常州,赵佳柔的心态也变好了许多。跟着商会的工匠们学习如何调香,制作香水;跟着杨涵瑶等人一起学习数理化,去年杨涵瑶的书院开了,她还会偶尔去客串一下,当一下化学讲师。
在常州的一切都很新奇,让她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踏实,很充足。对于嘉祐二年发生的事所受的伤害也慢慢淡忘了。
唯有心底的那个人她一直没忘。不过不要紧,在杨涵瑶的打点下,小梁子现在过得还不错,没什么人为难他。杨涵瑶也答应自己,只要时机合适,就会把小梁子弄回常州。
“姐姐,又调了新的香水?”杨涵瑶见到赵佳柔手中握着的玻璃小瓶,笑着问道:“姐姐蕙质兰心,调制的每一款香水卖得都极好,商会的那些调香师现在都要跟姐姐请教了呢!”
“死妮子!”赵佳柔伸手拧了下杨涵瑶的小手,“又来嘲笑我。给,帮我闻下看看。”
“嗳。”杨涵瑶应了一声,打开瓶盖子,用手扇了扇,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有些诧异道:“姐姐这里面有绿茶和玫瑰的香味。”
“你这鼻子……”赵佳柔笑了一下,“可真灵,一下就能闻出来。”
赵佳柔身后的婢女递给一张花纸笺,赵佳柔滴了一滴在纸笺上,又递给杨涵瑶问道:“再闻闻。”
杨涵瑶点头,拿着纸笺扇了几下,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拿出纸笺在鼻尖晃了晃,“嗯,有橘皮,依兰,居然还有龙涎香?”
“呀!”赵佳柔有些惊愕,“你居然能闻出来?我这是放得少之又少……”
顿了下,又眼含期待地问道:“妹妹,觉得这款香型如何?”
“嗯,绿茶和玫瑰交织,玫瑰花香并不突出,淡淡的绿茶香也适合男子使用;香味清淡,冷冽,犹如清凉的湖水般,婀娜,大气却不失温柔。好独特的香味……取名了吗?”
赵佳柔点点头,目光看向远处的喷泉,淡淡道:“叫暗语。”
杨涵瑶心里一抽,压低声音说道:“姐姐,再忍耐忍耐吧……”
赵佳柔看向杨涵瑶,温柔一笑道:“我没事,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只要知道他好就行了,哪怕最后回不来……”赵佳柔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无恙道:“也没关系……他好便好……”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这个历史上最得仁宗宠爱的公主为何婚姻却是如此地不幸?
嫁到了那么一户人家,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父亲的孝道。那个李玮自己也见过,绝对的暴发户,还没素质。若不是仁宗觉得愧对自己的生母又怎会把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他?
若不是把公主嫁给了这样的一户人家,相公没素质不说,婆婆还整天偷看她,就这样的人家,换作自己一天都呆不下去。难怪赵佳柔会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动情,与小太监一起喝酒被婆婆看见后,要气得跑回娘家了。
后世有一副《双喜图》,其中隐藏的故事就是这位公主与他那小太监梁怀吉的凄美爱情故事。
自己前世也曾在网上看过这副图,听过这副图所隐藏的故事。那时还感叹这位公主真倒霉过。可当自己来到宋朝,与公主以及她那暴发户相公接触过后,才明白,赵佳柔的遭遇已不仅仅是可以用倒霉来形容的了。
那李玮自己在第一次见时,就急着上来跟自己讨要墨宝,讨要各种商会出品的雅物,其附庸风雅的心态可见一斑。
可这杨涵瑶也能理解,毕竟以前是暴发户出身么,又是卖冥币的,心底自卑也是能理解的。
可这家伙做得也太过头了,公主嫁给他时正是大好年华,可那家伙却是个半老头子了。因为严格来说,其实这李玮应该是仁宗表弟,公主的表叔,二人大了将近二十岁,本就少话题,老夫少妻的,这做丈夫得还不好好疼着公主,还整天在外拈花惹草得。
这也就赵佳柔好说话,要自己早一拳打死他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公主才对自己的内官梁怀吉产生了一种情感上的依赖。你说是爱情吗?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梁怀吉能给予公主地也只是情感上的照顾,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啥得。
可就这样,那李玮的母亲还要在当中整幺蛾子。自己儿子冷落公主她做母亲地不说,反而整天跟看贼似得看着公主,有次公主和梁怀吉一同喝了杯酒,被她偷看到,冲进去就骂公主不守妇道。
委屈的赵佳柔半夜扣禁门而入,这还不算完,那泼妇居然还到处把这事宣传,搞得朝堂一片风雨不说,连民间也多有揣测。
这样的皇室丑闻,本应掩盖着才是。那李玮之母倒好,自己丢人不说,把皇家的脸面也丢了个干净。于是赵佳柔兖国公主封号被褫夺了,现在她只是福康公主。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若不是杨涵瑶出现在这时空,公主是要遭到禁闭得。好在,杨涵瑶来了,公主自请去除一切封号,去晋陵陪伴杨涵瑶。
仁宗到底是爱女心切,想着这样也好,便应了赵佳柔的请求,让她来常州与杨涵瑶做伴。
好在现在事情过去三年了,风波也停了,今年仁宗又把赵佳柔封为了福康公主,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唯一遗憾的是,杨涵瑶使尽了手段,还是没能把梁怀吉弄回来。这事太扎眼,上面和民间都在盯着,哪怕这三年杨涵瑶的恩宠一日胜过一日,却也不敢把手伸得太过。
这事是皇室的逆鳞,仁宗能睁一眼闭一眼地允许杨涵瑶私下搞点小动作也是看在赵佳柔的面上,他实在太喜爱这个女儿了。
“对了,方二娘和方三妹呢?平日里最是闹腾不过,怎么今个儿人都见不着了?”赵佳柔又问道。
槿嫆和柳芸娘对视一样,相互都看到了对方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现在连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也越来越不着调了,居然直接喊起人外号来了。
“姐姐忘了啊?今个儿书院组织春游,那两家伙一听这事哪还能有闲情逸致陪咱俩在这儿待着?早央着史先生一同带她俩去了。”杨涵瑶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所谓没义气,指得就是这两人了!哼!”
“噗!”赵佳柔轻笑了起来,“你还吃起醋来了?真是得!咦?这才发现,你手里怎么还捏了封信?是不是姐姐打扰你了?你先看信先?”
赵佳柔一边说着,还一边挤眉弄眼着,杨涵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爆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摇着头。
完了啊!赵佳柔也被方袭阳带坏了,这让她以后怎么敢见仁宗啊?!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