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样去衙门啊?打盆水来不就知道谁是小偷了么?”杨涵瑶轻轻呢喃着,只是这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忙闭上嘴巴,看了看四周,可晚了。
边上有那好事者一听,忙提高着嗓子说道:“哟呵,稀奇哈!一盆水就能证明谁是小偷?这谁家的小娘子啊?”
那群差役听到这样的声音,也停下脚步朝着杨涵瑶的方向走来。
杨涵瑶头皮发麻,刚她一直觉得这一幕和前世听得某些评书桥段很像,想着问题入了神,竟不知不觉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来。
心里大骂着自己。自打她来到这古代,就时常警告自己要谨言慎行,不管闲事,不多舌。这下倒好,只是最近日子好过了,赚了些银两,稍微一松泛,竟惹了事上身,着实该打。
那红黑帽的官差脸色不大好,寻着声望去,见是一个黄毛丫头,脸色稍缓,问道:“小娘子,刚刚的话可当真?”
杨涵瑶想说不是,可众目睽睽之下撒谎那就不好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说道:“官大爷,我有办法证明他们谁撒谎。”
“耶?”那红黑帽脸露惊奇,这可怪了。他们一帮大人都没撤,这哪冒出来的一个丫头片子说自己有办法?
周围群众也是一阵窃窃私语,边上有个人更是起哄道:“小娘子,你才多大啊?我们大人都没辙,你能有什么办法?毛都没长齐整,还是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
杨涵瑶脸涨得通红,靠之,这谁啊?真下流!当下,那种不服输的性子被激了起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她一昂头,上前一步,说道:“哼!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长百岁!难道年纪大就一定聪明吗?那你爷爷肯定比你聪明多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家喝奶去?!”
“哄!”周围发出一阵爆笑。
“嗳,这谁家的小孩啊?可真逗!”
杨李氏紧张地拉着杨涵瑶,低声说道:“姐儿,别闹了。咱回去。”
人群中,一个男子低声说道:“大人,这小姑娘那句话颇有意思。”
另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穿着青色交领长袍的男子摸了摸胡须,低声说道:“早闻常州学风鼎盛,儒风蔚然。今一见,果不其然。一小小稚童都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
“大人所言甚是。大人,要不要?”
中年男子一摆手,说道:“再看看。”
“是,大人。”
红黑帽走到杨涵瑶跟前,说道:“丫头,你有何办法证明?”
杨涵瑶笑眯眯地说道:“官大爷,这很简单。刚我听这个叔叔说,他是开肉铺的。”
“对,对!”那胖子忙应声,“小娘子,要是你能证明我的清白,大叔今天送你两斤肉。”
杨涵瑶笑了笑,“叔叔客气了。”转身又对红黑帽说道:“官大爷,只要打盆水来,把这钱袋子里的钱丢到水里,就知道谁说得是真话,谁说得是假话了。”
“嗯?”红黑帽诧异地说道:“就这么简单?”
杨涵瑶点头。周围人又冒出窃窃私语来,“嗳,这可奇了哈!难道一盆水还能审案?”
见红黑帽还在犹豫,杨涵瑶又说道:“官大爷,不就一盆水的事儿吗?耽误不了什么的。县令大老爷也是很忙得,要是什么事都要麻烦大老爷,那大老爷就不用睡觉了。”
红黑帽一听,顿觉这小姑娘说得有道理。若自己把这事儿在这处理好了,回去少不得县尉大人的夸赞。当下点头,喊道:“谁打盆水来。”
“大人,这儿有。”早有好事者蠢蠢欲动,打了水就端了过来。
人群中那中年男子摸着胡须,眼露赞赏,身边那男子则称赞道:“好个聪明的丫头。”
中年男子点头,“可惜了,身为女儿身。”
红黑帽把钱袋子拿过来,把里面的钱倒进水里。那瘦子的脸越来越白,仔细看得话,腿都在微微发抖着。
铜钱都倒下去了,可众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红黑帽也是,不由问道:“小娘子,这到底谁说谎呀?”
杨涵瑶蹲下身子,看了看水面,忽然站起来指着那瘦子喊道:“他,他就是小偷!”
那瘦子猛地一惊,忙喊道:“你,你胡说个甚!”
“哼!”杨涵瑶冷哼着,“还不承认?这钱袋子是这个胖叔叔的。”
胖子顿时喜得眉开眼笑,也不计较杨涵瑶叫他胖叔叔,不住点着头,“小娘子说得对,说得对!大人,这钱袋子就是小人的,他才是小偷。”
红黑帽摆了摆手,“肃静!”又对杨涵瑶说道:“小娘子,你怎么看出来得?”
杨涵瑶指着那盆水说道:“官大爷,您看那盆水?上面浮了一层油。刚这个叔叔说了,他是开肉铺的。开肉铺的,每日要割肉,手上必然会站上油脂。这沾了油脂的手再去摸铜钱,铜钱上当然也会沾染少许油脂,这钱不是这位胖叔叔的,又是谁得?刚刚这个大哥哥可说了,他家可是卖豆腐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回过味来了,纷纷喊道:“就是这个理啊!”
那瘦子一见情况不对,拔腿就想跑。哪知好事的群众们却愣是把他拦了下来,官差把人锁上,那红黑帽对着杨涵瑶拱手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足智多谋,实则令人钦佩。在下唐玮,是这晋陵县的捕役弓手,姑娘可否随在下去县衙做个笔录?”
“啊?”杨涵瑶傻眼,“怎么还要去做笔录啊?”
人群中那中年男子看到这里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富成,咱们走吧。”
“是,大人。”
唐玮呵呵一笑,“小娘子不必害怕。例行公事而已,请!”
杨涵瑶点着头,说道:“那好吧。”
好在县衙离着这儿不算远,杨涵瑶在人们的一片赞叹声中拖着杨李氏与杨乐贤去了县衙。
晋陵县的县衙离着州治所不远,就内子城西南化洞桥附近。在去县衙的路上杨涵瑶还看到了州治所。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句话来:“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
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恐怕这晋陵县县衙的一帮大小爷们在这儿干得很不舒心吧?
到了县衙,做了笔录,倒也没见什么为难之事。这不禁让杨涵瑶对这古代官府稍微有了一些直面的改观。
其实对于这古代官府大多的印象都来自后世的小说与影视作品。可仔细想来,未必也就真得黑暗到那个地步。有时艺术作品往往是夸大了的。
唐玮把几人送了出来,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前往通吴门外的县尉厅。这种事,本应去县尉那里做报备,只是县尉厅在通吴门外三里处,唐玮见这一伙老得老,小得小也只能见机行事,带着人先来县衙做个笔录,再去县尉那报道。
只是杨涵瑶小小年纪这般表现倒让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到了县尉那里难免多提了两句。
这下倒好,那县尉大人本因着一桩官司理不清,人还乱,听着唐玮这么一说,倒是给了不少启发。脑中一闪,倒是寻到了一个法子来破案,可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可把县尉大人喜坏了,也就记住了杨涵瑶的名字。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杨涵瑶三人出了县衙,杨李氏就立刻抓住杨涵瑶,正色道:“姐儿,以后出门在外可不得逞强。”
“是。”杨涵瑶满脸懊丧,愧疚地说道:“亲娘,瑶儿以后不敢了。”
杨李氏点头,“古话说得好,祸从口出。姐儿可要记牢了。”
“嗳,亲娘。”
“好了,咱们快去买东西吧,买了东西就回家去。”
“知道了,亲娘。”杨涵瑶乖巧地点着头。
“阿姐好厉害呢!”杨乐贤倒一点也不害怕,一脸崇拜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笑着捏了捏杨乐贤的小脸蛋,“阿弟可不能跟姐姐学。祸从口出,要记得亲娘的教诲。”
“可是阿姐刚刚一盆水就抓到了坏人。。。。。。”杨乐贤昂着头,小脸上布满了不解。
杨涵瑶想了想,这话她得琢磨下。不能把弟弟教成一个匹夫却也不能把他教成一个无担当的人。
想到这里,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头,说道:“阿弟,圣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要明辨是非,做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
杨乐贤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了,阿姐。就是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应该去做,对吗?”
杨涵瑶笑着摇了摇头,“是只做对的事,不做错的事。”
杨乐贤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困惑了。杨涵瑶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道:“阿弟还小,以后长大了就明白姐姐的话了。好了,咱们快去买东西吧。”
“嗯!”杨乐贤脆生生地应着,姐弟俩牵着杨李氏的手,在城里买了腊肉便准备去草市再买些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