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帘被掀开一角,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 露出一张娇俏的小脸, 约莫十三岁左右的模样。
宝珠眨眨眼,看着车外的街道和行人, 两旁还有摊贩在卖吃食和小玩意儿, 嘴里不停的吆喝着,看得旁人眼花缭乱的。
宝珠收回视线, 双手捂在胸口,眼睛仍然亮闪闪的。
过了一会儿,宝珠眼珠子转动了下,嘴角勾勒着笑意,十分开心的模样,转头拉住自家姐姐珍宝的手臂晃了晃, 扭了扭身子冲着对方撒着娇,嘴中不由得感慨道。
“姐姐,你快看看,快看啊,这就是凤阳县啊……嗯, 和京城里比起来倒也差不多了……嘿嘿,你看,好热闹啊,看着就好好玩儿!”
珍宝伸出手捏了捏自家妹妹的小脸蛋儿, 笑嘻嘻的点点头, 开口说道。
“那当然了, 能不热闹嘛……这凤阳县距离京城也只有一天一夜的路程,是其他地方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很是繁华,可比京城差不了多少了,若是冷冷清清的,那可就不正常了!”
宝珠撑住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姐,我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日子,不急着回京城,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嘛?”
珍宝想了想,看了旁边的自家哥哥李珏一眼,拿不定主意。
“二哥,我和宝珠都想多住些日子,你看,能行吗?”
李珏笑眯眯地点点头。
“没问题,两位妹妹难得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做哥哥怎么可能拒绝,还是不是负责人爱护妹妹的好哥哥了!”
嘿嘿,妹妹们的提议正合他意,他巴不得呢!
这样,他就有理由可以在外面多呆一段时日,就能躲掉家里边儿给自己相看亲事了……
哎,他还这么年轻,外面的世界这般精彩,他还没潇洒够,怎么就要被逼婚了呢?……娶进门一个不知道样貌和品性的姑娘,该是如何的可悲可叹呐!
珍宝和宝珠听到这个好消息,眼睛一亮,终于放心了。
“谢谢二哥,二哥你最好了,你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了。”
李珏眯着眼,心安理得的受了。
“这事儿包二哥身上,绝对没问题……等会儿一见到大哥,我就跟他说这件事儿,说我们准备在县城里多住些日子,让他多多关照!我们三个呀,就安心赖在大哥的府邸混吃混喝得了……”
珍宝和宝珠闻言,连连点头,附和道。
“说的对极了,我们负责吃喝玩乐,吃吃喝喝,大哥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就负责出银子出花销就行了,我们没意见,嘿嘿嘿……”
话音一落,三人便狼狈为奸的凑在一块儿奸笑起来!
不久前刚刚送走了好友顾堔,李宸闲来无事便去了书房,准备执笔作画。
不成想,一幅画刚刚初具轮廓,李宸的兴头还没过呢,他便被门外的声音突兀的给打断了。
概因,门外的管家一本正经的走进来禀告说,有要事找他!
结果,弄清楚前因后果,李宸抹了把脸,顿时无奈了。
原来,所谓的要事,就是自家二伯家的弟弟妹妹们商量着出京,亲自来凤阳县找他来了,重点是,人,现已经来了他的府邸,到了正厅!
“邱叔,我这弟弟妹妹们这次前来定然是要长住的,你快去为他们准备好房间,收拾一番,那些屋子许久没人进去住过,你派人好生收拾一番,务必要让李珏、珍宝、宝珠他们像是住在京城的府里一般!”
管家,也就是邱叔,听闻这话,连连点头。
“是,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下去命人办理妥当,定会让公子小姐住得安心开心!”
这时,李珏的声音插了进来。
“大哥,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说大哥,你可真是太了解我们啦,还没见到我们就知道我们兄妹几个打算多待一段时日……嘿嘿,真是太好了,你既然这么热心,那我们做弟弟妹妹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不和你客气了啊!”
李宸嘴角一抽。
这堂弟是捡来的吧,是的吧?
晚膳过后,珍宝和宝珠很是兴奋,决定夜里逛花园。
结果,两个小姑娘进去一看,看到自家二哥居然也坐在凉亭里赏月,闲情逸致的恨,便走了上去。
“二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珍宝和宝珠本以为李珏会说他与她们二人一般,也是兴奋的睡不着,谁知,他一开口,珍宝和宝珠便恨不得缝上他的嘴。
“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
珍宝和宝珠相互对视一眼,嘴角一抽,突然觉得手有点痒。
“二哥,你欺负我读书少,请讲人话!”
李珏捋了捋耳边的长发,换了个自认为很英俊的姿势,慢悠悠的说道。
“你二哥我,每天都被自己帅到睡不着,今日也不例外……”
“……”
“咦,两位妹妹,怎么不说话了?”
真的很想打人了怎么办?
“二哥,你闭嘴,跟你没话说了!”
李珏很委屈。
“珍宝,宝珠,明明是你们先找二哥闲聊的,这会儿怎么又变卦了,还能不能继续做好兄妹了?”
“……”
“说好的要做彼此的小棉袄的,你们忘啦,真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呵呵……”
“……北方有璧人,玉容难自弃。厌彼尘俗众,绝世而独立!”
“我的耳朵受委屈了……二哥,你又在说什么?”
“啊?你们没听懂?……二哥我,只想安静地做一个美男子啊!”
“……”
我呸!
“形若槁骸,心如死灰。”
“咦?姐姐,你又在说什么了?”
“妹妹,姐姐心好累。”
“姐姐,我也是!我们走吧,我头好晕,需要回去躺会儿冷静下!”
“好!”
说完,珍宝和宝珠便牵着手一扭头转身离开,直接将李珏这个大活人给无视掉……留他一个人在亭子里吹冷风,萧萧瑟瑟,很是可怜!
“诶,你们就这么走了?……方寸淆乱,灵台崩摧啊!”
——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眨眼,又是一天!
……
临安县
顾堔坐在临安县城里的一家茶楼里,品着香茶,抬眸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时间匆匆,十六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抽空来临安县一趟,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心里总有个声音,亦或者说,有个执念,告诉着他……她,还会回来!
这短短半天时间,他一口气走遍了十六年前牵着那人的手曾走过的路,看遍了曾看见过的景,却并未发现那人有再次出现的蛛丝马迹,丝毫没有……他这些年,是不是太执着了?
他究竟在想什么?
毕竟,他和她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甚相同,她又怎么会抛弃她所熟悉的世界回来找他,一个年龄小到足足可以做她儿子的人,很可笑不是?
也许,她最多心里还能记得曾经遇到过一个粉雕玉琢长相可爱的小屁孩儿……她若是回去便立即成亲,约莫她的孩子都快娶妻或者嫁人了罢?
沉默良久,顾堔手中的茶水全然冷却,他却丝毫没有发现,一动不动。
半响过后,抬头,顾堔目光不知盯着何处,浑身透着一股冷冽,嘴里清冷淡淡的说道。
“侍书,临风,且容留两日……两日后,即刻出发回京!”
侍书和临风听到自家主子如此说,立即正了正神色,点点头,无有不应。
“是,主子!”
凤阳县
清晨,苏寒和阿鸾早早的就来到了拱月桥南街那一直没变过的位置,理了理衣裳坐了下来,等待生意上门。
这年头,没点儿岁数没点儿资历在那里摆着,也难混……这神棍也不好当,时不时的就有人出来质疑挑刺儿,也真真是不容易!
没过多一会儿,一个三十出头的灰衣男子脚步急促,匆匆路过,苏寒赶紧将人给叫住了。
“前面那位大哥,请留步,你荷包掉地上了!”
那人闻言狐疑的皱了皱眉头,半信半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想要验证一番,不想却摸了个空……
那好心的姑娘果然没骗人,荷包果然掉了!
回头一看,荷包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几块碎银子挤出荷包,散落在荷包周围。
他清楚的看见,已经有不少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地上那荷包了,若是他慢上一些,银子就是别人的了。
想到这里,灰衣男子一个醒神儿,还没来得及向苏寒道谢,赶紧转身返回去走到荷包跟前,弯下腰在围观众人的失望目光中将荷包捡了起来,放回原位。
银子一块儿都没少,灰衣男子这才微微放心,满是庆幸!
“姑娘,多谢提醒!这一两碎银子还请姑娘收下,以表谢意。”
苏寒也没客气,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嘴里提醒道。
“好,银子我收了……对了,这位大哥,你我既然碰上了便是有缘,顺便提醒你一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今日回家之时最好换条路走,切记……千万不要靠近往日里走的那条路,否则,你必有血光之灾,轻则重伤,重则伤及性命,万不可掉以轻心!”
“哈?”
闻言,灰衣男子诡异的看了苏寒一眼。
下一刻,男子低下头一看,终于看到苏寒面前摆放着的算命招牌……
额……原来这姑娘吃的是算命这碗饭呐?
这般想着,灰衣男子心中虽然不信,但也没有立刻反驳苏寒的话,在他看来,毕竟对方刚刚帮了他,总不能眨眼间就翻脸,恩将仇报吧。
“这位大哥,你可别不信来着,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