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过后,阿三看着他娘死去的方向, 脸黑沉沉的, 更显阴森,嘴里一字一句的幽幽的将苏寒的提议给应承了下来。
“好, 我答应你!我愿意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你们一定要将那群人捉拿归案,严惩不贷!我要为我娘报仇, 也想为我娘积阴德,让我娘下辈子不要再如此操劳,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却还是死的这般惨,临死前还在担心我这个不孝的儿子……”
苏寒垂下眼眸沉默着,有时候, 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亲情亦是如此!
转头冲着莫铁树点了点头,暗示他阿三的态度有了松动,随后,苏寒便又转回头, 认真的继续听着阿三的话,避免漏掉关键的线索,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阿三,你说吧, 我听着!”
阿三看了苏寒一眼, 又看了看苏寒身后的那一群捕快, 冷静了下,这才将他所知道的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据我所知,上面那些人已经知道你们的动作了,担心你们查到他们身上,便杀我灭口,他们决定今晚上乘着大伙儿都睡着的时候,悄悄的将那些拐骗来的孩子偷偷运走,还留在城里边儿的那一部分孩子他们准备放弃,然后将人给处理了,好转移衙门里捕快的注意力。而明日凌晨,他们便会偷偷出城,将城外破庙里藏着的那二十来个孩子全部运出凤阳县,其他的县城里有他们的接应,孩子脱手十分容易。”
苏寒看了阿三一眼,嘴里道。
“我知道了,城外的孩子藏在破庙,那城里的孩子们呢,藏在哪里?”
阿三顿了顿,低了低头,幽幽的回答道。
“在赌坊……在如意赌坊,孩子们最先都是藏在那里,一般人根本想不到……位置也隐蔽,鱼龙混杂,谁能想得到?他们先将人藏在那儿,夜里再寻找机会运出县城,然后放进破庙里,最后等人数足够,便统一塞进马车,带出凤阳县,神不知鬼不觉!”
说完,阿三看了苏寒最后一眼,身影便慢慢的消失不见,声音缥缈,越来越远。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你们自己抓紧机会……我走了,我坏事做尽,我这样儿的应该是要下地狱的吧……”
看着阿三的鬼魂完全消失不见,苏寒这才转过头,将阿三告知的消息透露给莫铁树这一行人。
莫铁树和阿木等人听到苏寒的话,经过了一番商议,最终决定兵分两路。
其一,莫铁树负责带一群捕快连夜赶到县城外的破庙处,将孩子救出来,然后剩余一部分人埋伏在那里来个瓮中捉鳖,将人一网打尽;
其二,阿木则带着另外一群捕快赶去如意赌坊,出其不意的在对方那群人对孩子下手之前将孩子给救出来,尽量避免死伤和意外的发生,顺便也将如意赌坊那群可疑的人全部捉拿,带回衙门严加审问,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而苏寒,则是带着阿鸾回庄子,准备睡美容觉!
事情已然有条有理的,没她什么事儿。
敌人在明,我方在暗,又获得了先机,重要的线索也明摆着,若这都还能出状况,苏寒建议,莫捕头他们可以一人找根儿面条上吊得了!
一夜无梦!
次日,太阳早早的挂起,阳光照进了屋内,室内亮堂堂的,远远可见靠墙的位置那张床上裹着一个巨茧,郝然是苏寒的杰作。
苏寒在暖暖的被窝里睡得四仰八叉,就差没打呼噜了。
阿鸾却早早的就起来准备早膳,将食物摆放的整整齐齐,看着颇有食欲。
除此之外,阿鸾还负责看准时辰进屋,将苏寒这个懒货给拔起来,一张冷帕子糊上去,专业替她醒醒神儿,顺便帮她洗把脸,一举两得。
不得不说,这办法百试百灵……
感受到冰凉的触感,苏寒瞬间就清醒,对阿鸾的‘尽职尽责’也是无奈了,却也无可奈何。
——没办法,谁让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作孽!
挖坑埋自己,说的就是苏寒她自己!
“小姐,快些收拾,早膳都快凉了,别到时候又嫌弃口感不好,奴婢可不依的啊……”
阿鸾感觉她自己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妈子了,这心都快操碎了!
苏寒挑了挑眉毛,抬眸看着阿鸾,嘴里忽悠的说道。
“别催呀阿鸾……快了,快了,我这不是还在穿衣服嘛,等会儿就好了,哎,这衣服可难穿了,真不习惯!”
说完,苏寒手上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仿佛手里的衣服能看出个花样儿来,对此,阿鸾捂着额头已经不抱希望,自家小姐要是哪天儿勤快起来做事儿利落起来,那她才该惊讶不是。
苏寒理了理衣服,在阿鸾面前臭美的转了个圈圈,看着很是自豪,语气也很十分愉悦。
“好啦,走,阿鸾,吃饭去,看看你的手艺进步没!”
阿鸾无奈的跟在身后。
“好的,小姐!”
您老说了算!
饭毕,半个时辰之后,苏寒独自一人在屋里捣鼓着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阿鸾则是守在屋外继续心灵手巧的制作新衣,很是耐心,完全沉浸了进去。
事实上,衣服已经做好了几件儿,早晨苏寒穿上身儿的衣裙就是其中一套,不过,阿鸾却不嫌多,就喜欢多做些针线活,看到一件件衣裙从她手里被制作出来,心里很是满足。
听她这么一说,苏寒也就由着她了,这个习惯也就保留了下来。
“砰砰砰……有人在吗?大师,你在不,开开门呐!”
苏寒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往外喊了喊,准备让阿鸾去开门。
“阿鸾,外面有人敲门,快去看看……开门看看是谁找?有何事?”
阿鸾眨了眨眼睛,听到苏寒的吩咐,立即点了点头。
“好的,小姐,你等等,奴婢马上就去!”
话音一落,阿鸾利落的放下手中的针线和半成品衣裙,施施然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一看,阿鸾愣了愣,眼眸闪了闪。
咦,居然是熟人!
“阿木大哥!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来了,衙门里不忙?”
阿木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莫捕头还有事儿就让我来这儿一趟,将官府之前承诺的赏银给送来。”
赏银?有吗?什么时候承诺的?她怎么不知道?
闻言,阿鸾有些迷糊的点点头。
“哦,这样啊,不太清楚……阿木大哥,你先进来吧,我家小姐在屋里,有什么话进门再说!”
等到阿鸾、阿木以及跟在阿木身后的两个捕快一同靠近苏寒的屋子时,苏寒已经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等着。
阿木一到苏寒跟前,便利落的转身将身后捕快手上拿着的百两白银捧了起来,递到了苏寒眼前,面上十分恭敬,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孩子被拐卖一事官府承诺过,若是协助破案者可赏赐一百两,您看看,就是这些!”
苏寒将银子交给身后的阿鸾,随后,从中拿出一锭银子还了回去递给阿木,嘴里说道。
“这一锭银子你拿回去,也告诉莫捕头一声儿,拿着和衙门里的兄弟们一起喝点儿小酒,意思意思。”
接过银子,阿木和身后的两个捕快脸上受宠若惊,对苏寒的印象更是好了几分。
“孩子们没事?”
苏寒看着阿木,嘴里问着话,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阿木脸上带笑,一看就知道没出大事。
“对对对,孩子们没事儿,都救回来了,包括风娘的一儿一女,并没有出现伤亡,真是谢天谢地!只是,有好几个孩子受了惊吓,小脸通红有些发热,不过,他们的爹娘已经到衙门将人给带了回去好生照顾着;而那些涉案之人,也全部被捉拿归案,关进了地牢严加看管,一个不漏,可真真是立了大功了,李大人这次可高兴,大手一挥,我们这些兄弟们也都得了些赏赐……”
苏寒垂下眼眸,微微笑了笑。
“那便好。”
突然想到什么,阿木将另外一份谢礼呈了上来,眼中含着笑意,仔细的解释着。
“大师,风娘的孩子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家,她特别感谢你的仗义相救,便让我们衙门里的捕快顺便将东西给你捎带过来,以表谢意!她本想亲自过来道谢的,可是她的儿子和闺女刚出了那事儿,心神不稳离不开娘亲,所以就让我们代劳,大师还请不要介意!”
抬了抬眼眸,苏寒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哦?小事一桩,没事,不用放在心上……风娘倒是有心了……那,我便收下。”
阿木又和苏寒闲聊了一会儿,便很快告辞离开。
看着阿木等人离开庄子,苏寒回头,看着阿鸾,轻声问道。
“对了,阿鸾,我记得你昨晚上说想做糖醋鱼?”
阿鸾愣了愣,眼睛弯了弯,点点头。
“对啊,可是,我们今天不去县城呀,只能等明天去县城摆摊儿的时候再记着买鱼这事儿了!”
苏寒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谁说的想吃鱼只能去县城里买?这山下不是有条现成的河,里面的鱼可是等着我们去抓呐!”
阿鸾捏了捏手帕,有些为难的看了苏寒一眼,嘴里道。
“小姐,河里的鱼游得可快了,你确定能抓到?你可别骗我呀,小姐?”
一脸的不相信。
苏寒嘴角扯了扯,一脸的自信。
“当然啦,一根儿尖锐的粗树枝外加一个盆儿就已足够,走,我们抓紧时间,争取正午就能吃上鱼。”
初春的河水还有些凉脚,苏寒挽起袖子,将裤腿也挽的高高的,结果,刚踏进河里,就冷得打了个哆嗦……脚好冷……
不过看到河里的鱼儿一会儿游过去一会儿又游过来,入目至少十来条,个头也不小,至少都有两三斤重,苏寒眨眨眼动了动脚,忍了下来。
心里想着香喷喷的鱼,她立马便精神了,哪里还顾得上冷不冷,何况,站的时间久了就没多大感觉了。
下一瞬,苏寒手里紧紧握着树枝,眼神炯炯有神的盯着水底下,看着经过她身旁的鱼儿,看准了时机嗖的插下去,一击必中,待到她再次提起树枝举在半空,树枝上面郝然挂着一条已经快要挂掉的鱼,还在坚持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嗯,这是一条即将废掉的鱼,鉴定完毕!
岸上的阿鸾看在眼里,顿时眉开眼笑,恨不得亲自下水试上一试,不停的给苏寒加油鼓气。
“这个好,这个好……小姐,你再努力些,再抓两三条一般大的,就够今天吃的,坚持住啊!”
苏寒背对着阿鸾,听到她的声音,脚差点一滑,顿时呵呵哒了。
……
时间悄然流逝,太阳高高挂起,金黄色的阳光也越发的耀眼,映照在河边那两道身影身上,拉得老长。
再次回到庄子,已临近正午!
返回的途中,阿鸾跟在苏寒身后,脸上笑容满足,仿佛捡着银子一般,手里正端着个大盆儿,里面装了好几条河鱼,看着沉甸甸的,正是苏寒辛苦了小半天的收获!
看着盆里的鱼,虽还未到吃饭的时辰,苏寒捂着肚子,委实有些饿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
次日,苏寒在阿鸾的‘帮助’下早早的起来,来到县城里,又开始了摆摊儿赚银子的日子。
阿鸾呢,她怕无聊,直接将针线包裹全部都给打包带了去,看得苏寒很是无奈,不由得暗戳戳的想着,也没多无聊啊!
坐下来,苏寒低头继续戳着地面上的青石板,这位置已经是苏寒专属的了,没人敢抢,也没人会认错,毕竟,那青石板上一个个千疮百孔的小洞,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得分明不是。
无意间抬头,看着匆忙路过算命摊儿的一对中年夫妇的背影,苏寒皱了皱眉头,低下眼眸陷入沉思。
那两人看样子也就不到四十岁的模样,一看穿着就知道这是有家底的人家,只是,苏寒之所以皱眉,全因大白天儿的她却在那两人身上看到了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