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下心中的痛恨,虽然还是对他不客气,但是也不会像最初那样冷战。来到大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数月。
看着满地落红,北翎玉兀自出神。原本还以为和慕容昭和平相处很困难,但是事实是只要她不带着满身的刺,那人对她永远都是宠溺无度。即便她还是冷的像个冰块,他也毫不介意。
他那么聪明的人,竟然没有怀疑她其实并没有在恢复所谓的记忆。是不是当人心中对某件事充满期盼的时候,就根本不会想到其他可能。
就像那个时候她强烈的想知道云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没有怀疑那破绽摆出的纸条。
现在的慕容昭就有点像那个时候的自己。他非常想看见她“恢复记忆”,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不是在骗他。
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凤冠,这是她唯一从北原带出来的东西。凤冠上面尖锐的凸出物,扎的北翎玉掌心一阵刺痛。
其实不用疼痛提醒,她一直都很清醒。再怎么演戏,也从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从入宫到后妃,不论多艰难都强撑着一定要走下去的信念。只不过是为了云曦那一句话,只不过因他要这江山。
“主子。”见自家主子又拿着凤冠在窗边发呆,锦瑟不由心疼的喊了一声,“您都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外面风大,还是坐着歇会吧。”
北翎玉回过神,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凤冠,递给锦瑟,“嗯,把它收起来,把我的刺绣拿过来。”
话音刚落,宫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北翎玉心下奇怪,怎么回事?她这地方平时没人会来,就算是慕容昭和祁煦过来也不会这么吵。
随手将凤冠搁在梳妆台上,北翎玉走出寝宫,看着面前一大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回事?
太后、皇上、叶婉若、慕容嘉宁、卢云雪!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后妃,反正是浩浩荡荡一大群。除了他们之外,竟然连逸亲王慕容逸和大学士白逸都在场。
慕容昭面无表情,他平时不管有事没事都这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太后和慕容逸白逸的表情颇为凝重,至于其他的后妃,不少人眼中都是幸灾乐祸。
其实不用看他们的表情,这么一大伙人过来肯定不会是好事。
“出什么事了?”北翎玉望着慕容昭道。
慕容昭看向北翎玉,目光有一些复杂,“军机处的奏折丢失了一份。”
奏折丢失?难道是觉得是我偷了?这可奇了怪了,她虽然常常去御书房,但是还真的没有机会接触到军机处的奏折。慕容昭虽然相信她在“恢复记忆”,但是同样提防她给北原传递消息。
“奏折三天前丢失,我们查找了所有可能遗漏的地方,一无所获。”慕容逸补充说道,“这份奏折是朝廷向漠北战场派送第二批粮饷的后勤军队调配信息。”
北翎玉瞬间明白。涉及到北原,涉及战场,又找不到奏折,自然第一个怀疑她。
“这可奇怪了。奏折丢了,是你们军机处的事情,怎么都来我这里?”北翎玉唇角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皇上应该清楚,您可从来没有给我接触军机处奏折的机会。”
白逸道,“军机处所有奏折都会呈给皇上过目,不排除有个别奏折遗漏在普通政务的奏折之中。”
“大学士这话就是说我看见了那份奏折于是将它偷走?”北翎玉黛眉轻蹙,“证据呢?”
太后冷哼一声,“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来人,搜查衡玉宫!”
“你们!”北翎玉柳眉倒竖,自己住的地方被人一句话就开始搜查,愣谁都不会觉得开心。
“玉嫔不要急嘛。若是查不到,不正好可以跟你洗刷嫌疑?”叶婉若唇边勾起一抹讥笑,“再者说了,不做亏心事,你又何必担心呢?”
北翎玉望向慕容昭,他沉默不言。倒是旁边的白逸知道两人之间的一些事情,担心引起北翎玉和慕容昭不合,特意补充道,“是你宫里的婢女告密,说是在衡玉宫见过一份奏折。”
“我若是真看见奏折,何必拿回来,直接记下内容不是更安全。拿走奏折岂不是故意引人怀疑?”北翎玉冷静问道。
慕容嘉宁沉稳分析道,“也许那时候时间不允许你看完奏折的内容,又或者那份奏折的内容太多,一时半会记不下,想要誊写又来不及,就只好带走。”
北翎玉简直无法跟这些后妃交流,一个个全部都是猜测,结果说的跟亲眼目睹似的。
而且白逸刚才告知的信息,也让北翎玉心里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慕容昭就算是丢失一份奏折,也不可能直接就怀疑她。是因为有人告密,而且这件事还惊动了前朝后宫这么多人,慕容昭才会带着这么多人来搜查“证据”。
她确实没有偷拿什么奏折,但是那个告密的是谁。既然有人告密,会不会被栽赃陷害?
脑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冲进去搜查的御林军捧着一个黄色的折子走出来:
“请皇上过目。”
北翎玉盯着那张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奏折,心里咯噔一下,刚刚担心的事情果然就成真了。
慕容昭面无表情的拿起奏折,随意翻了翻之后递给旁边的慕容逸。慕容逸倒是看得非常仔细,一字不漏的看完又认真的检查了两遍字迹、印章甚至是奏折的纸质材质方才冲着慕容昭点点头。
这确实就是那份丢失的奏折,不是仿制品。
“玉嫔,你现在有何话说?”太后瞥了那奏折一眼,冷声道。
她老人家最忌讳的就是后宫干政,所以当年和先皇后陆凌芷就不对付。现在这北翎玉胆子更大,竟然还直接偷奏折通敌叛国,论罪当斩。
证据都摆在前面,北翎玉倒是想说自己被陷害,但是估计这群人都不会相信,即便是慕容昭。
“如果我真的偷奏折,为什么还要留在宫里等你们来搜,何不直接将它烧了毁尸灭迹?”北翎玉仍在做最后的努力,道。
白逸叹了口气,“这份奏折是已经整理存档的奏折,也就是说这里面的内容已经下发出去,皇上这里这份只是做个备录。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特意去翻看旧奏折,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找机会将它再放回去,到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份奏折曾经被人拿走。若不是三天前刚好清理奏折,也不会发现少了一份。”
这份奏折是十天前的文件,早就已经下发至各个部门。奏折上说的那支运输粮草的后勤部队,早就在十天前就出发。
“你真的觉得我能够明白你们这些奏折里的弯弯道道?”北翎玉皱了皱眉头。她还真不懂奏折还有这么多讲究,她要是真能偷到,肯定看完就销毁,哪还敢留着等什么时候再放回去。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又不清楚旧奏折和新奏折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沉积的奏折多久会统计一次。
“现在罪证确凿,玉嫔你还敢狡辩?”太后寒声道,望向慕容昭,“皇帝,玉嫔偷窃奏折,通敌叛国,罪无可赦。”
正说着,又一个御林军捧着一顶凤冠出来,“皇上,发现此物,请过目。”
“这不是凤冠吗?不对,这不是我们大兴的凤冠。”叶婉若指着那精致的凤冠惊讶说道,“我记得这是北原凤冠的样式,这!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慕容嘉宁怀疑的望向北翎玉,“难道这就是当日玉嫔和北原汗皇成亲时候的那一顶?”
“你既是大兴皇帝的后妃,怎么敢窝藏北原汗后的凤冠?”太后脸色更加难看了,阴沉道,“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回北原?还是说,你还想回北原当汗后?”
刚才是通敌叛国,若是再加上这一条,就是欺君,是背叛皇帝。
北翎玉看了看奏折,又看了看自己的凤冠,突然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串通好了一样。要说是谁陷害她,北翎玉的眼神落在了一直满脸嘲讽的叶婉若身上。
“玉嫔,刚才你说奏折不是你偷的,这么说这凤冠也不是你的咯?”叶婉若看见北翎玉望向自己,勾起一抹讥笑道。
北翎玉沉声道,“凤冠是我的。但是奏折,不是我偷的。”
“凤冠是朕抢回来的战利品,赏给玉嫔,你们有意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昭突然冷冷说道。
众人一愣,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了都要出面维护这个妖女?
北翎玉也是惊讶的望向慕容昭,这个时候他还在为她说话吗?
却见慕容昭从那御林军手中拿起凤冠,旁若无人的走到北翎玉面前,将凤冠重新塞回她的手中,脸色依旧冰冷,但却站在她的身边,就好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看着皇上走到那妖女的身边,转过身望着他们就好像要以二人之力对抗所有人。
慕容逸突然觉得现在这一幕是那么眼熟。
六年前在皇兄还只是太子的时候,他在说非陆氏长女不娶时就是这样。不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都不介意为了她站到世界的对立面。
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依旧如此。过去和现在仿佛在这一刻重合,让慕容逸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生出一阵莫名的感动。
站在慕容昭身边的北翎玉这一刻却突然觉得心很疼很疼,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心疼什么,还是在难过什么。这情绪来的太莫名其妙,但是就在慕容昭这样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心口的疼痛汹涌而来。让她除了捂着胸口,再也说不出其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