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锁灵血榕,用鞭无异于自取其辱。寒渊深吸了一口气,阴月刃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他并不敢直接冲上去,而是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一旁,猫着身子慢慢接近。
如果换了平常,寒渊只怕走不了几步就会被巨榕发觉。不过此刻巨榕正专心和彭子朗这个入侵者战斗,二者的灵力波动剧烈无比,哪里还能顾得上寒渊这个偷偷靠近的家伙,竟然当真让他一路顺畅无比地避开了那些根须的攻击,顺利地到达了树干底下。
先前在远处看着,就已经觉得这巨榕危险无比;如今来到树干底下,寒渊心头也压上了淡淡的一层阴霾,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在这里,已经完全看不见阳光了,铺天盖地尽是巴掌大的深绿色树叶、婴儿手臂粗细的深红色根须,将整个天空遮盖得密不透风。只要站立在树下,就让人感觉压抑无比,仿佛被那些根须捆了个严实。在这些根须之间,彭子朗正苦苦支撑,然而他的灵力不断被巨榕吞噬,此消彼长之间紫色灵光越来越暗淡,也没有了之前爆裂的威力。
而在空中,无数深红色的根须扭转伸展,仿佛章鱼的触手一般,真正“活”了过来!那一根根的气根,交织成一张细密的渔网慢慢收缩,在空中扭动着掠夺周围的灵力,显然是要将彭子朗活活锁死在这里!
不能再等待了!锁灵血榕扎根于泥土之中,吸收着这整片夺命林的地脉进化,力量可以说是浑厚无比。更何况它能够吸取彭子朗的灵力化为己用,弥补自己的损失,若是等到彭子朗落败,单凭寒渊一人绝无可能打败它夺取树晶。
寒渊潜伏在一旁,这几息之间一双眼睛就已经把眼前这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巨榕打量了个通通透透。不出所料,在一片深绿深红之中,一根淡红色的树枝贴着树干缠绕,从始至终未曾参与战斗,显得异常醒目。
寒渊心中一喜。
血根!根据大陆奇珍录上的记载,这血根便是锁灵血榕的根本所在,就相当于人的心脏一般,负责贯通全树的灵力,而树晶就凝聚在血根之中。幸好眼前这血根还只是淡红色的,如果是浓郁的血红,寒渊绝对是有多远跑多远,坚决不趟这浑水。
寒渊并不急着出击。他把呼吸屏住,像是一名正在捕猎的猎豹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巨榕为了锁住彭子朗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根须,血根暴露在外,才猛地跃起一步,阴月刃宛如一道流星划过,那尖刃精准无比地朝着血根刺出,势要一击必杀,断了这血榕的心脏!
巨榕几乎是在瞬间,就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尽管并没有灵智可言,但是生物的本能让它毫不犹豫地撤消了对彭子朗的围困,将所有根须迅速地收拢回来,保护自己的命脉。与此同时,几根足有婴儿手臂粗的根须暴动着朝寒渊卷来。
“铛”的一声,寒渊虎口一麻,简直以为自己砍在了钢铁上。三根腕粗的根须把血根护了个牢牢实实,阴月刃连断两根,在最后一根气根上停了下来,错失了这一大好的机会。一击不中,寒渊不敢恋战,阴月刃一收便就地一滚,刚好躲开了空中袭来的一根气根,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凹坑。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投入战斗,寒渊才骇然地发现,自己已经被这锁灵血榕彻底包围了!
无数的根须涌动着,数不清的树叶在风中飘摇,每一条根须、每一片榕叶,都如同一把利剑,剑尖直指被困在中心的寒渊彭子朗二人。显然,刚刚那一下针对血根的袭击,已经彻底激怒了这巨榕!
不过这一变故,也把彭子朗解救了出来,让他有了喘息之机。刚才寒渊的动作,彭子朗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在脑海里一转便明白了血根正是这巨榕的弱点。他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看了寒渊一眼,毫不犹豫地飞身而上,手握长剑朝着血根的地方砍去。
这一剑,自然不能是凡俗武者握着长剑胡乱劈砍。只听彭子朗一声轻喝,明亮宝剑上便亮起紫色灵光,然后这灵光便迅速地扩散开来,化作一道巨大的雷电光柱。一时间,周围的灵力好像都被这宝剑抽干,融入这光柱之中,以一种不可匹敌的气势直冲血根。
好厉害的剑法!寒渊有点羡慕地感慨了一下,转身和周围那章鱼触手一般的恶心根须缠斗在一起,以免有根须打扰了彭子朗。
巨榕树干上冒起薄薄的一层血红色灵光,像是水纹一般荡漾开来,一圈圈地将彭子朗的剑光逐渐消磨掉。饶是那剑光威猛无铸,也在几息后慢慢地被那红光消去了。在血红色灵光彻底黯淡下去的那一刻,带着紫色电闪的剑光也消弭在了空气中,而中间的血根仍然完好无损。
可惜,只差最后一点!无论寒渊还是彭子朗,都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一击未能奏效,下一秒,他们就不得不面对巨榕的复仇。周围的根须一下子狂暴起来,无数根深红色的根须席卷着刀片般的榕叶从四面八方冲二人袭来,将他们彻底淹没。
只有身处其中,才能够感受到巨榕的可怕。满眼的深红色根须仿佛条条红色巨蟒将他们缠绕,那叶片就仿佛一双双墨绿色的眼睛,阳光照射不进,就连灵气也逐渐稀薄,让人几乎有种窒息的颓败感。四面八方数之不尽的根须,时不时抽冷刀的锋利叶片,更是让寒渊二人苦不堪言。仅仅几个回合之间,寒渊身上就多了五六道血口。
这样不行,否则自己二人定然会被活活耗死在其中!
寒渊咬紧牙关,一边和血榕对抗,一边慢慢地朝着树干的方向移动。越是靠近树干,根须就越是密集,让他的步伐越发艰难。好在这血榕虽然强悍,终究没开灵智,哪里意识得到寒渊的居心,让他艰难地挪到了离血根约莫半米的距离。
就是此刻!
寒渊手中阴月刃猛地一震,其上青色灵光大盛,原本纠缠不休的几根根须当即被凌厉的刀刃削落在地,为他留出了一个难得的真空地带。下一秒,缠绕在手腕上的长鞭一扬,青色灵力明亮得仿佛在燃烧,在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青碧色焰尾,朝着血根而去!
这一式,直接抽尽了寒渊全身上下的全部灵力,点滴不留!
彭子朗同样也反应过来。只见他双手突然合拢,浑身灵力涌动,将自己的所有灵力都凝聚在一起发出压箱底的一招,瞬间就在身上裹上了一层紫色的电网,霹雳闪动不停。他手中长剑径直升在半空,将身上所有的电光牵引着传至半空,旋转着扭成一道巨大无比的雷霆,朝着血榕劈下!
两击合一!
感受血根的危机,巨榕几乎彻底暴动,用尽所有力量以最狂暴的姿态迎接着两位入侵者,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所有的枝叶极为默契地一甩,无数片巴掌大的叶片便如同暴雨一般,朝着二人喷/泄下来!那一根根的根须,更是绷得笔直,从天空中仿佛无数把深红色的利剑落下,劈云裂石!
彭子朗身上的长袍彻底破碎,露出里面一件一银光闪烁的铠甲,亮起一团灵光,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护住。而寒渊一咬牙,非但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反而更腾空起跳一步,以血肉之躯迎上那无数藤蔓,更借势将手中的长鞭更加凶狠地压下!
他没有防御的法器,此刻撤回也来不及了,那么就只有赌一把——赌是他的霹雳率先劈断这血根,还是那根须先洞穿了他的身体!
一根深红的血根狠狠地洞穿了寒渊左肩下方的血肉,发出一声闷响。剧痛让寒渊眼前猛地一黑,一切的时间仿佛都在此刻停止,又在下一秒恢复了运转。无数尖利更甚刀剑的根须停了下来,停在离二人仅仅几寸的地方,然后慢慢地瘫软了下来,
参天的巨榕,轰然倒塌!
解决了巨榕,二人都有些疲惫,坐在原地几乎不想再动弹。寒渊咬着牙把根须拔/出来,扯了根布带绑住止血。彭子朗的脸色并不好看,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被抽打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又摸出一颗丹药服下炼化,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便是你不来,我自然也能看出那命门,有办法脱身!”
寒渊听见了这句话,并没有不满。他的目的本来就只是巨榕里面的那颗树晶而已,又不是突然善心大发救援彭子朗,他和这位要进/入内门的天才可没什么交集。他是顺手救了彭子朗不错,然而如果没有彭子朗他也注意不到锁灵血榕的变异,更未必能够成功战胜巨榕拿到树晶,二人实际上已经扯平了。
何况彭子朗说的也不错,即便寒渊没有出来帮这一把,他也绝对有办法自己解决危机,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堂堂彭家的子弟,又被预定进/入内门,说他手中没有几项保命的本事,可能吗?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的陷入生死危机,那些负责监控考核的精英弟子们也不可能看着他去死。说什么考核生死不论,不过是对普通弟子而言,真要损失彭子朗这样的雷灵根的天才那是万万不行的。
寒渊不动声色地摸/到了那根血根,便在指尖凝起一点灵力把它切下来,放在袖子里了。他刚才受得伤也是不轻,胸口气血翻腾,左肩被藤蔓洞穿的地方尚且还不时渗出鲜血,失血和疼痛使他的脸色显得极为苍白。不过为了防止被彭子朗看出御毒道的不同来,寒渊只是强忍着疼痛稍作调息,并没有立即从包裹里掏出毒草来治疗。
彭子朗看了看他流血不止的肩膀,扔过来一个小小的白瓷瓶,语气硬/邦/邦地又接了一句:“但是,还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寒渊一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把瓷瓶收了下来,在心里也对彭子朗生出了几分好感。
看着寒渊收下瓷瓶,彭子朗也不再停留,几步之间就消失在寒渊的视野范围内。目送他离开,浑身灵力耗尽的寒渊轻轻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他轻拍了下袖中探出头来的碧蛇,从包里取出一块灵石握在手中补充消耗的灵力,很快也消失在了这个战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