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燕国公孙国公府内惜墨阁墙外盯了很久的公孙羽箐,悻悻地回到赵姨娘的秀屋内,一进门连脚上穿的绣鞋也没有脱掉,随意地躺在卧榻之上,眼眸里发出的是难以释怀的愤恨。

她看也没看坐在椅子上的赵姨娘,不满地说道,“娘,那时让你早点动手你就是不肯,现在倒好几乎没有下手的机会。刚才有好几次,我真的想直接冲进去将她掐死算了,可我还是不敢。如果让父亲知道了,就是这个死不了的让我给掐死了,而我自己还是成为不了嫡女。”

赵姨娘心里一惊,教训道,“你这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多亏你临阵改变主意,否则的话,我们只能给别人做嫁衣了!”

“你是说羽荷?”

“不是她还有谁?”

“可那死不了的不死,嫡女身份也不是我的呀!现在,她一直昏迷不醒,可万一哪天她醒过来了,这个家还不是没有我的地位?娘,我不想这样!你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她永远也醒不过来,或者,给她下药直接将她弄死算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夫人因她的原因早早归西,你难道还不解气吗?她昏迷已经一年多了,现在依旧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你着什么急?现在她这副摸样,与死人又有什么不同吗?我劝你还是把心静下来。你要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我送你一个字,就是等!”

“她是与死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想想以前,国公府只有她一个人像是父亲的孩子;再看看现在,父亲经常到她的惜墨阁里守着她、看护她,有时能在她的墨阁里待上好几个时辰。没想到,昏迷的她依旧能够得到父亲的关心和疼爱。我心里太不平衡了,就得让她消失!”

“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去劝呢?”

“我等的时间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了!还有,凭什么她的闺阁就有惜墨阁的牌匾,而我们也是父亲的孩子,地位为什么比她低那么多?我们的闺阁为什么连个名字也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里不服气,我不服气!

“箐儿,你小点声,别让你父亲听到!”

“听到怎么了?我就是要让父亲听到,都是父亲的孩子,凭什么我们这么低贱?”

赵姨娘一把堵住羽箐的嘴,一脸的担惊之色,她轻声地说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越说越来劲,就不知道收敛着点?嫡庶就是有别。谁让你是姨娘的孩子呢,姨娘在府里都没有什么地位,怎么会有你的地位呢?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千万不要惹祸上身。”

公孙羽箐虽然声音小了许多,但依旧没有从阴霾的心境里走出来。“娘,你不能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我们一定要采取措施,让她永久地离开这个世界。这样,我们庶女才有出头之日。若是永远以这样的低微身份,我就是嫁出去也只能像娘一样当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姨娘。”

“箐儿,娘何尝不想呢?可我们现在连李姨娘都不比不上!她仗着自己生了个男孩,在府里耀武扬威。特别是夫人去世后,老爷对她更是高看一眼,现在更是不可一世。我们不被她挤出国公府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什么?”

“娘,就是因为这样悲惨,我们才要有所行动。现在除了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之外,我在国公府最大了。如果她不在了,我就是长女。每个府邸都要有嫡女充面子,我最大了,父亲还不升我为嫡长女。有了这个身份、再凭我的姿色,嫁给皇子成为正妃或者嫁给世子成为夫人,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到时,你母以女为贵,在国公府的地位也会升高。要不然,咱们在这个家永无出头之日!”

“箐儿,你让为娘好好想一想。”

“娘,你还想什么?赶快行动就行了!”

“你这个孩子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么重大的事情,不好好筹谋,能成功吗?像你这样愣头青似的,还没行动就会让人家逮个正着,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在国公府的日子可真是到头了。若是那个结果,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被老爷轰到街上喝西北风?你说话办事真是不过脑子!”

“娘,你不要那么危言耸听!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

听到女儿冥顽不灵的回话,赵姨娘即生气又担忧。当她的眼睛落到公孙羽箐身上的时候,才注意到羽箐作为女儿家就这么穿着鞋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姿势实在不雅。

不禁呵斥道,“箐儿,你给我起来。如果让你父亲看见你现在躺着的样子,对你更没有好印象了。你还想升为嫡女,做梦吧!”

“娘,你干嘛这么咒我?不就是躺着的姿势不对吗!干嘛大惊小怪的。”

“箐儿,你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躺在床上的姿势更是有失大雅。就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是升了嫡女身份,还是会被人看不起。”

“我知道啦!”

公孙羽箐不情愿地从床铺上起来,又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嘴里嗑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向地上吐着瓜子皮。赵姨娘从她的身后推了她一把,带着愠怒的口吻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德行?不要尽想着怎么升为嫡女,还是先做淑女,养成好习惯,那才能配得上这个身份。”

“娘,你怎么就这么看不上我?我有这么糟糕吗?”

“箐儿,你就是成为嫡女,早晚也要嫁人,到了婆家例如是皇子家或者世子家可不像自己家那样随便。婆家的人会随时观察你的一言一行,你有没有大户人家的规范,人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到时你要是因为这些作派让婆家诟病,一定会连累你父亲的。”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父亲那么要脸面,你给他丢了脸,能有你的好日子过?她会不认你的!娘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些,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为你好!”

“娘,你说的这些,我一定会注意,也会改的。不过,你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如何让那个昏迷的墨儿永远醒不过来,或者直接死掉算了的事情上。”

“这孩子性子就是太急了!太急,能够成的事情也会成不了!”赵姨娘嗔怪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箐儿,娘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让你我受到任何牵连”

“娘,你真好!”

“你先别恭维娘!刚才说你要有淑女的样子,你回复娘说,你会的。可你与娘说了这么多的话,你连个尊称都没有称呼娘,一直对娘直呼你、你的。这要是在婆家,你婆婆会一巴掌掌你的嘴!”

“我知道了,我会改的!”

“别光在嘴上说改,你要有行动。”

“娘,您说得对!”

“这还差不多!”

“娘,您要好好筹谋,尽快让那个挡在我面前死不了的人消失。”

“你放心吧!”

“墨儿,你这死不了的东西,你还想醒过来吗?做梦去吧!我们一定让你再也不能自由呼吸。等待你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地狱,那才是你的归宿。而我,公孙羽箐,将会代替你的位置,成为最为耀眼的公孙国公府的嫡长女,然后是嫁给皇子。”

“若我的夫君继承大统,我将是当今皇朝的皇后娘娘。想想,都让人高兴的睡不着觉。”

公孙羽箐搂住赵姨娘的脖颈,美眸里满满的都是期待,俊俏的脸庞挂着得意的笑容。好像,她真的已经成为当今的皇后娘娘,成为主宰后宫的母后。

公孙曦之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又来到惜墨阁,坐在墨儿的床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女儿。眼眸里是深深的疼惜、无奈和祈盼。为了这个女儿,自己的夫人因悲伤过度已撒手人寰。现在的她,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上苍竟然要这样惩罚自己?

现在的自己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是荷儿、还是墨儿?她们两个之间到底谁在撒谎?墨儿将荷儿推到湖里是自己亲眼看到的,而墨儿因忧虑过度掉进湖里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没有真的将荷儿推到湖里。

这就奇了怪了,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复杂的问题要由自己来解。墨儿自小就心地善良,这是自己知道的。按理说,她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事情偏偏发生在她的身上,而且自己还是直接见证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荷儿也是乖孩子,她掉进湖里也是不争的事实。

怎么办才能没有冤枉那个没有说谎的女儿,惩罚那个造成这个家如今惨状的孩子。不过,这个表演的天衣无缝孩子也太有心机了!竟然伪装的这样巧妙,竟让自己无从下手。唉!脑袋疼死了。

公孙曦之将墨儿的柔荑握在自己的手里,又轻轻地抚摸着她那稚嫩的面庞,他的眼眸里满是伤心的泪水。

“墨儿,你能睁开眼吗?告诉父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荷儿到底谁在撒谎?苍天,你能告诉我,哪一个才是真相?现在,我的墨儿、我的夫人,她们两个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离我而去。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才能告慰夫人的在天之灵。苍天,你能给我答案吗?”

公孙曦之在墨儿的床边哀哀戚戚,一直到了戌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惜墨阁。

秀儿一直将公孙曦之送出惜墨阁院落大门才转回到房间内。和衣坐在小姐的床榻边,看向床榻上与自己亲如姐妹的小姐。

这么善良的小姐,为什么会患上昏迷不醒的恶疾呢?现在小姐已经昏迷一年多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苏醒过来。不过,小姐要是真的醒了,自己如何向她诉说夫人离世的事情呢?唉!管不了那么多了,夫人辞世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而小姐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小姐,你昏睡的时间太长了!秀儿求求你了,秀儿这就给你磕头,希望你能睁开你的眼眸看看秀儿!希望你我主仆二人还能像从前一样欢声笑语,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想罢,秀儿退到床榻边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一个、二个、三个……

秀儿不知疼痛地磕着,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头,她的前额已是血肉模糊,渗出的血顺着脸颊滴到地上,慢慢洇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