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宣平他在乌山那边养了不下三万的私兵,我还当他是真地甘心做一个北平王。”北帝想到自己初看到这个密折时的震惊,北平王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养了三万的军士,他却毫不知情。
一个帝王的直觉让他直接做出了果断的决定,他悄悄地让人带兵去乌山那边,想要将这三万人拿下。可是,不等乌山那边传来消息,太子府的暗卫又来报,最近有人频繁地窥探太子府,怕是心怀不轨。
北帝当时就想要挑开所有的事情,先把罪魁祸首北平王下狱再说,可是,这个时候,燕国气势汹汹地来犯,北朝连失两座城,朝中大臣个个心惊胆战。
善仁太子和北平王两个阵营的人都想去讨伐燕国,他私心里当然是希望让善仁太子的人去,可是善仁太子那边的主力军都去了乌山,如果身边的人再去边境讨伐燕国,那善仁太子的安危怕是不保。
不能派善仁太子的人去,自然也不可能考虑他打算处置的北平王,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白胜南,这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他文成武就,本该是最璀璨的皇子,也会是个最贤明的君主,可他偏偏无心政事。
这个时候,北帝也不能考虑白胜南的心情了,国家危亡之际,白胜南身为北朝的皇子自然应该做他该做的事情,他一纸诏书将他喊了回来,并且令他请命上阵。
好在,白胜南他一直是个明大礼的孩子,他不过是派人将燕国来犯的消息告诉了他,后边的事情,他便完全如他意地去做了,并且,他还在短短半个月内,就打了个大胜仗,让燕国毫无招架之力。
而且,他就要班师回朝了。
只要等他回来,一切事情都会慢慢落定,北平王的私兵会被剿灭,他的野心他也会把它彻底打压下去。
谁知道……
“善仁他是宣平杀害的,这肯定没有错,他怕是发现了我的计划,想要抢先行事。”北帝的目光从悠远的西方收回来,落在一脸震愕的北后身上,“馨薇,宣平他的目的是我的皇位,如果楠儿不能及时回来,如今整个都城中根本没有可以招架之力,我们恐怕要危险了。”
北后整个人的脑子都有些空白,她感觉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以为的老实憨厚的儿子居然包藏祸心,她以为的坦诚相向的丈夫隐瞒了她太多。如今,她的大儿子就这么走了,她的丈夫非但不能在这时候为他报仇,反而要继续隐忍到她的小儿子步入险境。
“致郎,你为何现在才跟我说。”北后到底是管理后宫多年,她的心境非同一般,她强忍着心中痛意看着北帝,想要问一个明白。
北帝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馨薇,我本想着,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不想让这些杂事烦扰了你。”
“杂事?国家大事,我儿性命,岂能是杂事?”北后失望地看着北帝,“致郎,你实在是老糊涂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言罢,她站起身,“告诉我,善仁在哪里,他的最后一面,我要去看看,他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我这个做娘的,怕他害怕。”
“馨薇,你不要这样。”北帝见北后对他甩脸,心中痛苦,却不能表露出来,他拉住北后的衣袖,“现在已经是子时一刻了,有什么事情,只等明日醒过来再说,可好?”
“放开我!”北后甩开北帝,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找到,你自己睡吧!”
言罢,也不等北帝再开口,她便疾步离开了,就像是要逃离什么一样。
等到终于出了北帝的寝宫,北后眼中的泪水再忍不住,喷涌而出,她蹲下身子,在冰凉的月色下低声呜咽起来。
“馨薇……”北帝刚想要追上北后,却感觉一阵眩晕袭来,他揉了揉脑袋,好半天才站稳,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呆呆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便直直地朝着床上走去,竟是完全忘记了去追北后这件事情一样。
日上三竿,北后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她转头看向白福,“白总管,陛下今日可用膳了?”
白福摇摇头,“回皇后娘娘,陛下今日一整日都不见人,老奴实在是不知道陛下可曾用膳。”
“不见人?”北后眼中带着一丝痛色,“他还知道要脸皮了?儿子都死了,他还做这副样子给谁看,给我看吗?”
白福低着头,只听北后骂着北帝,却是不敢为北帝说上一句。
骂归骂,北后想到昨晚上看到的北帝一夜之间苍老的面色和头上的白发,到底有些不放心,她站起身来,“走,我去看看。”
白福忙跟着她一起小跑着出去,在他们的身后,冰凉的棺材里躺着一个僵硬的尸体,他的周围放着很多冰块,面色栩栩如生,仿佛睡着了一样。
两人一路往明阳宫走,可走到半路,北后忽然停下步子,转身在四周看了一下,这才问白福,“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们?白总管,你感觉到了吗?”
“回皇后娘娘,没有。”白福虽是这么回着,却是起身凑近了北后,压低声音道,“有两个有功夫的人跟着我们很久了,而且不单是如此,这一路上太安静了,连个走动的宫女太监都见不到。”
白福一提醒,北后瞬间警觉了起来,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何止是宫女太监,本该在宫中巡逻的御林军也没一个人影。
不知为何,北后忽然想到北帝昨晚的话,不会是……她心中不安的感觉强烈起来,向明阳宫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两个人很快到了明阳宫,宫外的人却都换了个遍,根本没有北后熟悉的面孔。
“你是谁?”白福率先向前走了两步,皱着眉头看着拦在他身前的太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跑到明阳宫里来了?”
那太监十分年轻,却长了一双深沉的眼睛,他沉沉地看了白福一眼,也不等白福反应,便一招手,“来人啊,请白总管去喝后殿茶。”
“大胆!”白福刚要有所反应,就被人从身后扭住了胳膊,一个布团堵住了他的嘴,他挣扎着被人带了下去。
那小太监面色沉沉地看着白福消失,这才转头看向北后,面上却是十分恭敬,向前行了个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请安?”北后并不受他的礼,她冷笑一声,“本宫哪里当得起,都敢当着本宫的面绑杀本宫的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里换了个主子呢!”
北后意有所指,那小太监却是面色不变,不急不缓地对北后道:“陛下身体不适,太医如今正在里面给陛下诊治,若是知道皇后娘娘来了,陛下的身体兴许就好地快些。”
“你说什么?陛下他……”北后本还有意套话,但听到北帝的身体出了问题,她再顾不上其他,推开小太监,急匆匆地往里走去。
到了寝宫中,她见北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中似有怒色,却只干瞪着眼睛。
北后见他这样,心中一疼,忙上前推开那坐在床前的太医,“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啊~”北帝目光往插在他嘴上的银针看去。
北后见状,也不等那太医发话,当即伸手将那银针拔了出来。
“宣平他反了,如今整个明阳宫都是他的人,我的身体……咳咳……我的身体只怕也早出了问题。”北帝怒视着站在北后身后不远处低着头的太医,“黄太医是宣平的人,亏朕一直信任他,他竟然一直隐瞒朕。”
北后这时候早猜出了太医的问题,但她现在不想计较这个,她伸手放在北帝嘴边,不让他说话,免得他越说情绪越激动,她看着他的面色实在是有些衰败,眼神也有些迷乱,这让她十分担心。
“黄太医,如今我们这个情形,你能告诉本宫,陛下他到底是怎么了吗?”皇后转头看向黄太医。
黄太医的头垂地更低,却是如实回了北后的话,“回皇后娘娘,陛下中了一种叫‘百魅生’的毒,此毒无色无味,常人不易察觉,短时日服用能让人精神亢奋,但长时间食用就会迷乱人的心智,损伤人的中枢神经,轻则瘫痪,重则殒命。”
“百魅生?让人精神亢奋?”北后想到北帝每次吃了北平王敬献上来的鲜果之后都会红光满面,精神满满的样子,瞬间明白了过来。
北平王,他当真是丧心病狂,非但杀害亲兄弟,竟然还给自己的身生父亲下毒,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