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管家笑意高深莫测,他坐在了言喻的旁边,和她一同看着不远处的电视,没有回答言喻的话。

言喻神情淡淡,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换了一个台。

过了一会,程管家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其实衍少爷比辞少爷偏执吧,他又重复了起,三年前的做法,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只知道,把你关在别墅里。”

言喻没有理他。

程管家:“说起来,言小姐有些可怜,这辈子只有辞少爷是唯一真心爱过你的,偏偏他又离去得太早,至于其他的男人,待你都不够真心吧。”

言喻还是一言不发。

程管家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扳指:“言小姐,你觉得衍少爷会把你困在这别墅多久呢,他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遇到事情,只会采用极端的手法……”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言喻狠狠地打断了。

“够了!”言喻猛地站了起来,像是被激怒一样,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从高处看着程管家,眼眸里浮冰沉沉,“程管家,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不等程管家回答,她就继续道:“程管家,你知道你做人很失败么?”她嗤笑,笑意冷冷,“程辞在的时候,他一直想摆脱你的束缚,后来他不在了,你没有尽到一个管家的责任,却百般地破坏他的名声……”

程管家眼睛沉下,紧紧地拧着眉,声音冷沉:“言小姐,说话要负责任。”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评判他如何对程辞了。

言喻像是一点都不害怕他:“你只在乎你的成就感,从来就没在乎过程辞和陆衍的感觉,你享受的是你自己的操纵感、控制感,却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程辞好。”

程管家绷紧了脸上的轮廓,脸色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言喻还在继续讲:“程辞是怎么去世的,程管家你最清楚了,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为什么当年要隐瞒着我,为什么要任由着我接近所谓杀害程辞的凶手?为什么要在我和陆衍有了这么多这么多的接触之后,才告诉了我这个事实?”她忍住一不小心就会滚落的眼泪,喉头哽咽,声音却是尖锐的,“你告诉陆衍的那些原因,我一个都不相信。”

“因为,我比陆衍更要了解您!”

“你说你为程家好,你为程辞好,你觉得程辞不会希望我爱上陆衍,更不会希望我和陆衍一直在一起,这些都只是你的自我满足,自我幻想。程辞去世前,你不希望我和程辞在一起,程辞去世后,你不希望我和陆衍在一起。但采用的方法却是一样的,一方面在阻挠,一方面却又时而放宽条件,让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阻止,让我以为我可以幸福下去了,然后再狠狠地打破幻想。或许您心里是在为程家着想,是在为程辞着想,是在尽自己管家的责任,但您最后有没有夹杂着私心,您自己心里清楚,您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看似真相的事实,都是建立在所有人里只有您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事实之上的。”

程管家手指紧紧地攥着,因为力道的加持,他的手背青筋条条起伏,有些可怖。

言喻胸口起伏了下,呼吸绵长,垂下了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您成功了,我是没办法和陆衍继续在一起了,也不会和他一起,我没办法忽略程辞……”

她似是太难受,话总是说一半,就忽然停住了。

她嗓子干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凝结着,她已经不想说了,转身就要走,只余下轻飘飘的一句:“程管家,这么久以来,您唯一没变的就是讨厌我,你不希望我和您在乎的人在一起,但至于您为什么讨厌我,您自己心里清楚,你也清楚,您为了有些人,做了太多的错事了。”

这一句话看似平淡,却隐隐内涵深意。

她说的这句话,也就只有程管家懂。

程管家心下一沉,脸色难看,他看着言喻离去的背影,在言喻踏上楼梯的那一瞬间,淡淡地开口:“言小姐,您想离开衍少爷么?”

言喻脚下的动作微微一顿。

“言小姐,我还是跟三年前一样的话,只要您想,我就能帮您离开。”

言喻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下,背脊有些僵住,她没有回头,声音却传来:“我还有两个孩子。”

她的意思就是,她想离开,但还顾忌着两个孩子。

程管家笑了下:“看来您对衍少爷,真的没什么感情,三年前是因为辞少爷,现在也因为辞少爷。”

言喻没有再回答了,继续抬步上楼。

她没看到的是,客厅的大门口,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站在那儿,听了多久,逆着光,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程管家在言喻的身影看不见了之后,才转头,对着门口的陆衍笑:“衍少爷,您回来了。”

陆衍理都没理他,慢慢地走了进来,脸色冷冽得可怕,他扯了扯领结,似是有些烦躁。

程管家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强求是没有好结果的,您还记得么?三年前,言小姐离开的时候,有多伤心,又有多伤身,您如果真的爱她,您还舍得伤害她么?”

这句话,让陆衍的身体微微一震,他心里沉沉,修长的手指却有些颤抖。

“言小姐这几天的状态比当年好,但不代表,她受到的伤害,会比当年少。”

陆衍喉结无声地动了动,手指骨节处泛着苍白,薄唇是冷冽的刀锋,他下意识地,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心脏很疼。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舍和痛心。

*

陆衍明明很早就回来了,但一直都没跟言喻见面,直到晚上,他才进了卧室。

言喻正在床头看书,她听到了进来的脚步声,却连头都没抬起,她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下。

陆衍喝酒了。

他站定在了言喻的面前,遮挡去了部分光亮。

他没说话,也不动,言喻也没动。

好久,他才说话,声音平平,像是没有情绪一样:“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是不是,连试一试都不愿意了,对不对,我现在让你难受了对不对?”

言喻什么都没有说。

陆衍:“我记不起来,我去看医生了,但是就是记不起来,头很疼。”他喝醉了,才有这么多的话,“言言,你相信我没有杀人么?你会无条件相信我么?”

言喻还是没说话。

陆衍脚下一个轻轻的踉跄,忽然就朝着言喻倒了下去,一个大男人,又是喝醉了酒,力道重得很,言喻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