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歆表姐声泪俱下:“苏太太,我家里还有个重病的母亲,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求求你,帮我说说情,不然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说着,额头砰砰地磕在地上,没一会儿,上面红肿起来。

艾笙赶紧拉住她:“你别急……到底因为什么事,上面的人要解雇你?”

刚才温序说,余歆表姐的事情,是苏应衡发的话。

好端端的,苏应衡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余歆表姐正要开口,将实情说清楚。余歆就抢先道:“我们也纳闷呢,不知道什么地方把苏先生给得罪了”。

艾笙清秀的眉头皱起来,深深地看向余歆。

后者目光躲闪起来。

艾笙没把话说死:“我只能帮你问问,结果如何,我不能保证”。

余歆脸上不乐意起来:“您不是苏先生捧在手心的人么,他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

艾笙脸上的笑没什么温度:“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过余小姐对我还真是有信心”。

有求于人,即使被人拿话挡回来,余歆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姜腾的生日聚会闹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他的室友本来说是要通宵的,可姜腾要送艾笙回家,顺势散了。

余歆今天闯了祸,巴不得离事发地远远地,头一个离开。

等电梯的时候,艾笙背后传来一道弱弱的女声:“苏太太……”

艾笙扭头,看见余歆表姐搓着手,不安地站在拐角处。

对方红着眼,满脸祈求,像个盼着富人施舍的乞丐。

“认识的人?”,姜腾问道。

艾笙迟疑着点了点头。

可这件事,本来就有疑点,她不想牵扯。

见艾笙没动,余歆表姐跨步上前。

“我……我有事跟您说”,余歆表姐喏喏道。

姜腾拍了拍艾笙的肩膀:“有事的话我在这儿等你”。

艾笙走过去,和余歆表姐往旁边走了几步。

余歆表姐抽抽噎噎,将余歆如何让她帮忙,将艾笙引得苏应衡他们那个包厢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余歆表姐抹着眼泪:“我母亲病重,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余歆说可以在网上帮我弄个众筹什么的,凑一点儿捐款。所以我才会答应她”。

面前这个年轻女人,肿着眼泡,对着自己,连脊背都是弯的。

艾笙心里一叹,“这事我会帮你通融一下”。

余歆表姐千恩万谢,将艾笙送回楼梯口。

姜腾的几个朋友先走了,姜腾一个人在原地等她。

两人上了电梯,艾笙余光扫了姜腾两眼。

姜腾察觉后,问她:“我脸上有东西?”

艾笙摇头,问他:“余歆喜欢你?”

姜腾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说起细腻话题有点儿不好意思,挠着头说:“不知道”。

艾笙:“她配不上你”。

余歆配不上他,那谁配得?

姜腾垂眼,看到艾笙垂着头时,后脖修长温婉的弧度,心口怦怦跳起来。

她……她干嘛忽然和自己说起这么敏感的话题?

虽说她已经和苏应衡分居,可两个人还没离婚啊!

姜腾脑子里有点儿乱。

艾笙不知道姜腾已经脑补一大堆,和他一起回了别墅区。

当晚姜腾有点儿失眠,第二天嗓子发疼。

昨晚他和艾笙回家有点儿晚,艾笙直接在姜家住下了。

姜腾出了卧室,恰好和正准备出门的艾笙打了个照面。

“要去哪儿?”,姜腾打量她一圈。

艾笙听他嗓子都哑了,问道:“你感冒了?”

姜腾闷闷地说:“有一点儿”,伸手压了压头上立起来的呆毛。

艾笙把姜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所以没什么忌讳,伸手试了试姜腾额头上的温度。

“有点低烧”,通过和自己额头温度对比,她总结道。

姜腾木在原地,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刚才从她袖口透出的冷香。

他脸红了红,看着像烧得更厉害。

艾笙找来体温枪,给他量了量。的确是低烧,可他脸怎么那么红?

给他跑了一包冲剂,艾笙嘱咐他说:“中午的时候再量一次,要是温度升上去,就要去医院”。

姜腾“啊”了一声:“你这就不管我了?”

“你平时不是老让我叫你哥,当哥的还不能照顾好自己?”,艾笙呛他道。

明明比她小几个月,还老是在她面前大言不惭。

姜腾抱着靠枕,咬牙:“妹妹,你赶紧走吧,让哥一个人死在家里”。

“呸呸,昨天才过生日,能不能有点儿吉祥话!”

姜腾赌气地躺在沙发上,甚至还把身体向着沙发里面。

让他一个人别扭去吧,越理他越来劲。

艾笙丢下一句“我走了”,就出了门。

今天出门,是为了去见苏应衡。

既然答应了余歆表姐,就不能坐视不理。

打电话给苏应衡,他要求面谈,约在一个高尔夫球场。

他正和人在那儿谈事。

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名,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毕竟那个高尔夫球场赫赫有名,出入都是权贵。

下了车,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出来迎她,自我介绍说是俱乐部的总经理。

座上电瓶车,很快见到了苏应衡。

男人穿着高尔夫休闲装,领口平整妥帖。

他坐在太阳伞底下,悠闲地叠着长腿。见艾笙来了,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双锐利黑亮的眼睛。

带艾笙过来的电瓶车很快离开,艾笙上前,苏应衡往白色躺椅的一侧挪了挪:“过来”。

艾笙站在他对面,不动作。

苏应衡低笑:“是你要找我谈事情,主动权在我”。

艾笙硬声道:“我站着不累”。

他抬起眼睛,双眼皮的褶皱加深:“可我看着累,人一累就没那么好说话”。

艾笙咬牙,“没关系,反正我只是受人之托”。

苏应衡表情淡淡地,眼底却情绪翻涌,“也对,如果不是旁人的事情,你绝不会主动来找我”。

再说下去,谁都不自在,艾笙撇开眼睛:“余歆表姐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你要是不想放过她,我也尽力了”。

“请人办事就这态度,你也叫尽力?”

艾笙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应衡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说完没等她拒绝,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带到怀里。

艾笙又气又窘:“光天化日!你想干嘛!”

“想干自己老婆,不犯法吧?”,他平时有多正经,现在看起来就有多坏。

他现在连骨子里的恶劣因子也不隐藏了,全数展现在她面前。

对方耍起流氓来,艾笙只能节节败退。

苏应衡拉着她倒在躺椅上,紧紧将她箍在怀里。

艾笙挣扎着:“放开我!”

苏应衡嘴唇蹭在她额角上:“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身上的气息带着侵略性,钻入鼻腔内。艾笙又抗拒又贪恋,中了毒一样。

艾笙忍了十几秒,挣脱开他的怀抱:“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和她在一起,苏应衡一点儿也不想谈起别人。

更何况一个小人物而已。

苏应衡仍旧躺着,一只手垫在脑后,慵懒道:“放过她也就一通电话的事,不过你得陪我打一场高尔夫”。

这个条件听起来不太困难,可他有这么好心?

艾笙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他语气轻缓地说:“以前我骗过你,今后绝对不会了”。

这个男人向来一言九鼎,艾笙干脆地应下:“好!”

她对高尔夫不太熟练,偏苏应衡不让推杆,让她直接挥杆。

握着顶级球杆的掌心泌出了细汗,看了一眼高尔夫球,一杆挥出去,落空了。

白色的小球纹丝不动地定在球座上。

艾笙大窘,这也太丢脸了吧。

苏应衡将一顶太阳帽压在她头上,按着她一侧肩膀:“这么硬邦邦地,不挥空才怪。肩膀倾斜,放松”。

语气一本正经,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却轻轻揉弄起来。

艾笙将他的手拿下来,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了”。

第二球,仍然落空。

苏应衡直摇头:“参照物找好了么,就开始挥杆”。

艾笙咬牙:“今天我们谈的事情,跟高尔夫球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我说了算”。

苏应衡上前去,站在她背后,将她拥在身前,两手包住她握着球杆的手。

艾笙恼怒地扭头:“不用你教!”

“那为了一高尔夫球,你得把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贯彻后半生”。

他又变成了很好说话的样子:“这样吧,我教你,不管学没学会,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艾笙冷笑,说出朵花儿来你也是只黄鼠狼。

苏应衡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耳边:“开始了”。

他手臂的肌肉一绷,带着她的手扬起,带出风来。

“嘭”一声细响,球飞了出去,骨碌碌地落进洞里。

他兴味盎然地说:“我的技术没退步,一杆进洞”。

似笑非笑的语气,带着深意。

艾笙喉咙干涩起来,“你松开,我手僵了”。

苏应衡手臂却将她锁得更紧,生怕她逃跑似的:“我陪你一起僵”。

艾笙气闷不已,扭头一口咬在他小臂上。

苏应衡没躲,另一只手还揉了揉她的头发,戏谑地问道:“我的肉好吃吗?”

他无所谓的态度激得艾笙咬得更用力,没一会儿,淡淡的血腥味飘出来。

艾笙愣了一下,赶紧放开。

苏应衡小臂上印着一圈小巧的牙印,周围是湿漉漉的水亮。

气恼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和愧疚。

他竟然还在笑:“没事,不疼”。

艾笙鼻尖一酸,暗自深呼吸,将眼泪硬生生逼退。

“你帮不帮是你的事,话我带到了,我先走了”,艾笙低头又看他的手臂一眼。

苏应衡将被她咬过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去。

艾笙低声说:“对不起”,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就被男人拉住。

苏应衡从后面抱住她,手臂锁在她胸前:“你也想我,对吗?”

没等艾笙反驳,他继续道:“你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工作丢了也就丢了。你无非是想找个理由来见我一面”。

就像心底最不能见光的部分,突然被人拿到阳光下暴晒。

艾笙被他笃定的语气激怒:“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这辈子,注定了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别拿你的自作多情来揣测我!”

苏应衡下颌收紧:“自作多情?呵,真以为我这辈子非你不可!”

艾笙心里咯噔一声,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已经有别人了?

心里百般酸楚,可一刀两断的话是她提的,所以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她陷入一个难以自拔的怪圈。

苏应衡觉得自己都快被她逼疯了,“我宁愿你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