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序见荀智渊情绪激动,劝道:“叔叔,他这会儿也难受呢。这儿是医院,有什么话,还是等艾笙醒过来再说”。
荀智渊冷厉道:“苏先生身份高贵,我们家高攀不起。即使艾笙醒过来,也请你不要再打扰她”。
温序眼神一凛:“叔叔,他们可是夫妻,从哪个层面上来讲,您这话都没道理”。
荀智渊刚要回敬他,苏应衡便抬起灰暗的眼睛:“我答应”。
其他两人都愣了愣。
连荀智渊也有些不可置信。
即使当年的事情被揭露,艾笙多次提出离婚无果,可见苏应衡对艾笙的执念有多深。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呵,艾笙现在生死未卜,将来什么样的状况,谁说的清楚。
“以前苏先生一口咬定,不放艾笙走。现在她躺在病床上,立刻就想抛下她。苏先生真是有情有义!”,荀智渊不无讽刺地说道。
温序忍无可忍,“让人放手的是你,答应了又说无情无义的也是你。艾笙性情豁达温和,可见是传自她的母亲”。
荀智渊气得捂住心口。
苏应衡淡淡扫了温序一眼:“别说了”。
再怎么样,荀智渊也是艾笙的父亲。
温序也知道现在不是理论的时候,舒了口气,“我去外面抽根烟”。
两天异常缓慢地过去了。
艾笙各项生命指标趋于正常,专家组提出将她转到普通病房。
苏应悦到医院探视艾笙的时候,看见苏应衡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像尊雕塑一般,动也不动。
“哥,你怎么在这儿?”,苏应悦坐到他旁边。
苏应衡胡茬几天没刮,眼睛底下一片乌青,瘦得两颊都凹下去。
不过他衣服倒平整,一双湛亮的眼眸给人很精神的感觉。
“艾笙醒了”,他低声说,嘴角扯了扯。
既高兴又黯然。
苏应悦扬起嘴角,十分高兴:“这是好事啊,你该进去和她说说话啊”。
苏应衡嘴里发苦:“她不记得我了”。
苏应悦“啊”了一声。
失忆?
这也太狗血了吧!
苏应衡像是看出她在想些什么,摇头道:“医生说她头部受过重创,这种现象很正常。过两天就能慢慢想起来”。
苏应悦撅了撅嘴唇:“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苏应衡嗓子微哑:“进去看看她吧,时间不要太长”。
他更像是艾笙尽心尽力的守门人,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要严格把关。
苏应悦还未起身,就看见贺坚脚步生风地过来了。
贺坚跟苏应悦打了声招呼,就向苏应衡汇报:“wells博士已经到医院”。
苏应衡面色一肃:“他答应了给艾笙看病了吗?”
现在正是总裁风声鹤唳的时候,不好的消息,贺坚都不敢轻易开口。
他这一停顿,苏应衡立刻明了。
苏应悦问道:“wells博士?那位哈佛大学的脑科研究泰斗?”
看来她哥是真怕艾笙丢了小命,召集了顶级专家组不够,还得专门请王牌过来。
苏应衡点头:“艾笙虽然醒了过来,但情况仍旧不太乐观。多一份助力,就是多一份希望”。
他站起身,对贺坚说:“让保镖把医院这栋楼每个出入口看紧。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不是他神经紧张,而是这次的山体滑坡来得太巧太诡异。
按理说,易滑坡地段会有防护网。
但艾笙早上经过的那条路的防护网,在一夜间全都撤去了。
她的重伤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岳南山那边还没回话。
想到这儿,苏应衡的脚步愈加沉重。
待苏应衡离开后,苏应悦便进了艾笙的病房。
病房的豪华程度堪比总统套房,里面轩敞明亮,里间的一张大床上,躺着一道娇弱身影。
苏应悦走近一看,艾笙是醒着的。
她的头发被剃光,床头两边摆着检测仪器。
“你这个发型挺新潮”,苏应悦笑了笑。
按理看见艾笙这副惨样,她会笑不出来。
但事实上,对方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她的脸型头型都好看,没了头发也不显得丑陋。
反倒是把精巧淡雅的五官亮了出来,再加上吹弹可破的皮肤和无尘的大眼睛,让人莫名想起破茧的蝶。
“还记得我吗?”,苏应悦凑近,问道。
艾笙脑袋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放缓呼吸。
苏应悦被她婴儿一般的眼神沐浴着,心里酸酸地。
“我是你小姑子,知道什么是小姑子吗?就是你丈夫的妹妹”,艾笙现在挂着氧气罩不能说话,苏应悦就一字一顿地说给她听。
当听到“丈夫”两个字,艾笙的眼眸颤了颤。
可脑筋动一动就剧痛,她呼吸陡然重起来。
苏应悦见旁边的心脏检测仪起伏剧烈,赶紧按了铃。
当听到艾笙这边情况有异时,苏应衡正在和wells博士谈条件。
毕竟对方不是自己请来的,而是绑来的。
现在只要能让艾笙安然无恙,底线是什么玩意儿,他不知道。
wells平生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自然火冒三丈。
苏应衡眼眸深邃地看着他:“据我所知,你的研究室因为一项发现没能被复制出来,被学校暂停经费。如果你愿意医治我太太,我给的报酬足够你的研究室把项目研究到下辈子”。
wells大怒,一口纯正美音骂道:“我是那种为了金钱背叛原则的人吗!”
苏应衡淡漠地扯了扯嘴角,“一亿——”
wells:“你做梦”。
“美元”。
wells:“成交!”
贺坚在旁边咧着嘴唇,这个老外的原则真够昂贵。
这时候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临近,“苏先生,苏太太的情况出现了反复!”
苏应衡脸色一沉,拔腿就走。
wells跟在后面。
他倒要看看,这么值钱的苏太太,到底什么样儿。
到了房间内,一阵“呜呜”的哀嚎让苏应衡心里像被人用刀剖开。
艾笙手指攥紧床单,痛得想要把身体蜷缩起来,可全身部位毫无知觉。
她只能任脑袋里的痛感持续的折磨自己。
怕她太痛去咬舌头,苏应衡将手指塞进她嘴里。
艾笙眼泪横流,看到他,情绪起伏更加明显。
苏应衡只能一退再退,退到了门口。
他眼睁睁地看她那样痛苦,却无能为力。
没有比无力更让人绝望的了。
即使难受,艾笙也忍不住扭头透过医生之间的缝隙去看门口那个颓唐俊气的男人。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据说,那是她的丈夫。
她竟然有个这么绝色的老公!
不过……他眼睛红红地,痛苦的汁液从他眼眶里溢出来。
他是在哭吗?
艾笙很想帮他擦掉眼泪,可她说不出话,手也动不了。
只能继续“呜呜”地叫着。
医生对艾笙用了药,她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wells博士检查了艾笙的病情后,觉得苏应衡那一亿美金有些烫手。
她的神经中枢被压迫得很严重,从现在还未恢复知觉来看,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最好的情况,就是能跑能说话,不过跟傻子没两样。
苏应衡听后,在天台吹了半天夜风。
他能接受艾笙的一切,可艾笙自己,能接受毫无尊严地活在世上吗?
长长呼出一口气,苏应衡回到病房,艾笙已经睡着了。
他把满是寒气的外套脱掉。哪怕艾笙全身没有知觉,他也把手搓热了,才把她的手拢在掌心。
她的睡颜单纯可爱,苏应衡轻声说:“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是你的丈夫,你常叫我的字,叫我燕槐。我很爱你,而你也——”,他喉咙硬了一下,“你曾经也很爱我”。
“如果记起我真的很痛苦,那就一直把我忘掉吧”。
------题外话------
有时候脑震荡,人也会暂时性失忆,艾笙就是这种情况。她不算失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