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老婆”三个字从周羽嘴里说出来,苏应衡如电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最近,怎么不见你表哥梁侃跟着鞍前马后?”,苏应衡语气很淡,根本听不出情绪。
周羽捏着茶盖的手一顿,当一声响,盖子撞在杯口,溅起热水里。
他神色慌乱了几秒,紧接着抬眼,想从苏应衡脸上看出破绽来。
但对方滴水不漏,根本不给他机会。
周羽失神地坐在方椅上,不吭声了。
周震和周楷瑞对视一眼,察觉出周羽的不对劲来。
这小子惯会上窜下跳,如果梁侃没问题,他肯定大声反驳。
现下他反常得有些诡异。
让人很难不起疑心。
“刚才,你说除非让我卖老婆,又是怎么回事?”,先把周羽的命门捏住,苏应衡才开始算账。
周羽扯了扯嘴角,“能有什么意思,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老婆还这么年轻,谁知道她有什么造化呢?”
周楷瑞脸色沉下来,不怒自威,“你说的什么话!瑞信还远没到那种地步,艾笙也对燕槐一心一意,少给我挑拨离间!你这副臭德行要是不改,以后就别让我见到你,省得倒胃口!”
家里除了周震,就属周楷瑞最有威信。
经他这样一骂,周羽不禁咬牙,“是,二叔”。
世家多少长辈都以周楷瑞为首,周羽哪儿敢和他对着干。
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低头认错。
周楷瑞脸色缓了下来,“家里最忌讳的,就是兄弟倪墙这种糟心事。你也不小了,可长点儿心吧!”
周羽脸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话虽然说得不好听,我这不是也替他担心么。寰立人证物证具在,就缺开庭这股东风了。树大招风,多少人等着看我们周家出乱子。可不是在应衡这儿找到突破口了么?”
周震:“要说燕槐真让人窃取寰立的什么机密,我是不信的。他见的大项目,比我见的还多。千亿的案子,能让他豁出商誉这么干?”
他既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又是让周羽闭嘴。
周羽脸上果然一阵青一阵白,“您对他真是有信心”。
周云舒笑得一脸单纯,“二哥,你这话说得可真酸”。
这小丫头片子也来掺和!
周羽笑得阴阳怪气,“当初听说你表哥结婚了,酸得直哭的人不知道是谁”。
周云舒瞄了一眼艾笙,脸色立刻变得不自在。
艾笙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要是有个疼自己的哥哥,他开始对其他人好,也得吃醋”。
她声音像珍珠一样圆润,放佛根本不是回击周羽,和人谈笑聊天一样。
以柔克刚的效果不错,周羽吃了个软钉子,彻底闭嘴。
虽然周羽处处不安好心,但他有句话说得没错。
盼着寰立一举让苏应衡元气大伤的人不少。
苏应衡手里握着的命脉资源不知凡几,只有他乱了阵脚,其他人才好浑水摸鱼。
但也有人巴望着苏应衡能够屹立不倒。
比如汇泰的总裁邱道林。
只要苏应衡把这件事盖过去,汇泰就真正高枕无忧。
在他眼里,苏应衡就收他的盟友,拴在一个绳上的蚂蚱。
邱道林听说苏应衡回了京城,打电话过来,说请苏先生小聚。
这一关能不能安然渡过,全看苏应衡的本事了。
所以邱道林说话时的语气,像对着上司,财神爷。
谄媚得苏应衡快要起鸡皮疙瘩。
“寰立虽然财大气粗,但论资历,肯定被瑞信甩好几十条街。只要您动动小拇指,就能按蚂蚁似的让葛家趴下”,邱道林语气里带着自豪,这一幕还没发生,可在他脑海里已经上演了无数遍。
相比之下,苏应衡的语气疏离淡定多了,“最近没时间管寰立的事情”。
邱道林瞪大眼,瑞信都收到法院传票了,这位还不着急。
心到底多宽?
为了能让苏应衡赶紧把寰立的事情解决,邱道林主动提出为他分忧,“苏先生日理万机,可不能为小事分神。不如您跟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出出主意”。
苏应衡语气不悦地说:“嫚君服饰知道吗?公司办得不错,就是老板人品怎么样”。
苏应衡为何厌憎嫚君服饰的老板萧嫚君,在电话里没有明说。
邱道林便不得而知。
不过既然有了下手的地方,也就不愁和苏应衡之间的关系了。
邱道林自以为窥得先机,十分得意。
当媒体采访他和苏应衡之间是否有内幕交易。
邱道林自然否认,然后将自己和苏应衡之间的透明且瓷实的关系大力鼓吹了一番。
这种话在瑞信爆出丑闻之后,邱道林就透过风声。
不过其他人又不傻,从他得意洋洋的表情来看,十有八九是真的攀上瑞信这个高枝。
他的自以为是让瑞信前段时间做的公关毁于一旦。
刚压下去的质疑声再次冒头。
瑞信的公关总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把邱道林骂个百十来遍。
可去请示苏应衡的意思,上面只说不要轻举妄动。
过了一周,苏应衡接到邱道林的电话,说:“瓮中捉鳖,既已得手,请苏先生拨冗一聚”。
苏应衡心里哼了一声,没问到底什么东西值得他装神弄鬼。而是直接说:“地点由我定,行吗?”
邱道林自然说好。
“既然是只畜牲,不如带到郊外的野生动物酒店,正好有场地关着”。
本来邱道林以为他知道自己给他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可现在又有些吃不准了。
刚要问一句,对方称有事,便挂断电话。
眼见苏应衡和邱道林越走越近,贺坚也不知道他作何打算。
苏先生的心思就跟海一样深,没人有那本事大海捞针。
贺坚虽然一肚子疑惑,但也照着苏应衡的嘱咐,去电话联系岳南山。
苏应衡和邱道林准备一同外出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少人摇头直叹,苏应衡这是发什么烧,都这时候了,还和汇泰同流合污。
不少人旁敲侧击地把这消息透露给葛家,葛敬天暴跳如雷。
但也只是口头上将邱道林和苏应衡骂一顿罢了。
到了周末,苏应衡带着艾笙按时赴约。
他会带自己去,艾笙预先没有想到。
“那儿没什么好玩儿的”,她心里其实有些抗拒,一想起那家酒店,头上的伤口就隐隐作痛。
“即使无聊,你也可以苦中作乐”。
这天阳光盖顶,苏应衡下了车后,撑开太阳伞才冲车里的艾笙伸出手掌。
都到这儿了,总不能只在车上呆着吧?
艾笙一副赶鸭子上架的表情,将手放到他掌心。
她一下车,苏应衡就把伞塞进她手里。
艾笙:“你不晒?”
“我一个大男人,不怕晒黑”。
话音刚落,邱道林就率领一票汇泰高层迎了上来。
邱道林艾笙还是第一次见,对方的腰看着比其他公司老板的软,见着苏应衡,恨不得把额头抵在对方皮鞋上。
苏应衡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我没迟到吧?”
邱道林连忙说:“没有,没有,是我们到早了”。
事实上,他们一个小时前就到了。
苏应衡淡淡点头,在邱道林的介绍下,和汇泰高层一一握手。
艾笙发觉有几张眼熟面孔不时往自己身上瞄。
那几位当初在酒吧里,见证了“苏应衡”怎么给了自己太太没脸。
此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在艾笙身上,带着几分不屑。
叙过话之后,一群人簇拥着苏应衡往里走。
和艾笙碰过面的一位叫谢棣的高层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咱们一群男人,苏太太夹在中间肯定会觉得无聊。旁边有一间茶室,您不如到那儿消遣”。
他话音刚落,鹤立鸡群的男人脚步就是一顿。
苏应衡目光不温不火地朝谢棣看去,眉宇淡得毫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