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动作很快,元旦之后,就爆出李定山被双规的消息。
束州的派系势力盘根错节,一下子便人心惶惶。
自然有不少人来苏应衡这儿探消息,他笑笑只说自己一介商人,哪儿能知道那么多消息。
来人纷纷退却。
没多久周岳也回了京,上面派了人下来清查与李定山有利益纠葛的企业。
首当其冲的就是雷利集团。
毕竟程家刚吞下肥肉,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明里暗里的眼睛都盯在他们家。
程斌着急上火,只能跑到苏应衡这儿问计。
只是苏应衡晾了他半天,也没见他。
程斌只能讪讪而归,程城听说这件事之后,一连几天都没回家,心虚着呢。
与程家相反,津华实业倒是庆幸不已。
还好投标失利,跟上面的人情往来不是很明显。
否则程斌狗急跳墙,把谈耀文咬出来,现在股票跌停板的就是津华了。
虚惊一场后,更感觉苏应衡的牢靠。李定山本就不是周家一系的人,转眼就被拉下马,说明周家的势力仍是稳扎稳打。
大树底下好乘凉,能抱上苏应衡的大腿,准没错儿。
由于上次江盛潮把苏应衡给得罪了,董事会更是不提让他复职的消息。
可江盛潮的心腹哪儿能放任高位一直被江盛涛把持,于是津华实业高层之间火药味颇浓。
最后还是苏应衡出面,只说随便江家内部怎么吵,只要别耽误两家企业的合作就行。
然后顺手把姬牧晨推到战略管理总监的位置。
这下总算安静多了。
“为什么要帮姬牧晨?”,艾笙对于这一点很不解。
苏应衡是个黑白分明的人,姬牧晨算计艾笙,已经让他着恼。
没道理他会向着姬牧晨说话。
苏应衡淡笑道:“现在江盛潮一系不满,总要推一个他们的人上去”。
更何况上次艾笙在医院被江盛潮刁难,还欠他一个人情。
周末的时候,艾笙接到谈副市长夫人的邀请函,说是家里办了一个古董衣收藏展览,让她务必到场。
苏应衡倒是让她去一趟,“谈夫人肯定不会怠慢你”。
现在李定山下来了,谈耀文开始试探也在意料之中。
艾笙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深意,于是点头说好。
谈家的根基在北方,和周家是世交。苏应衡简单跟她说了谈家的背景,让她一个人多注意。
艾笙这才看着他:“你不去吗?”
苏应衡转着手上的戒指,“你的分量足够了”。
展览会这天,艾笙穿了一件蓝色针织长裙,外面是一件淡色的大衣,看起来有几分文艺气质。
她五官本就淡雅,一股书卷气,稍作打扮便让人移不开眼。
苏应衡帮她理了理头发,说:“记得有一条,不要表露自己的喜恶”。
艾笙点了点头。
苏应衡亲了她的额头,牵着她的手朝汽车方向走去。
这还是艾笙第一次独自参加宴会,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她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落了苏应衡的面子。
可转念一想,苏应衡的面子可不是谁都能落得了的,心里又坦然不少。
谈家位于束州的北面把,那儿多是官邸,所以格外清幽安静。
艾笙下了车,把邀请函交给门口的管家。
谈家的管家又瞧了艾笙一眼,请她稍等,然后拿着对讲机说了一句:“客人来了”。
没一会儿,从四合院里走出一位高挑肤白的女人。
看着只有四十来岁,精致到每根头发丝。
谈太太林思宜一看到艾笙就笑开了,拉住她的说:“终于把苏太太盼来了,苏先生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看着跟我我们家依文差不多大小”。
艾笙抿唇装羞,这为谈太太还真是和王熙凤差不了多少的人物。
林思宜带着艾笙进了院子里。艾笙这才发现四合院的面积很大,看样子恐怕后面还有院子。
房子看着十分质朴,但一看房顶的瓦当,就知道精美在细节里。
谈家和苏家的低调不一样,他们家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
一路上谈太太的嘴便没停过,她很健谈,但说起的话题却无关紧要又有趣。
一看就知道是向来会笼络人心的那种。
四合院来来往往的,多是年轻男人,艾笙看着有些好奇。
林思宜便说:“依文年纪大了,却没个男朋友。这次借展览会,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家里就喜欢那种书香门第,文质彬彬的男孩儿”。
艾笙倒有些诧异,像谈家这样的背景,子女的婚事便是联盟的手段之一。
专想找个书香门第倒是稀奇。
林思宜:“当父母的哪儿那么多心思,就想女儿嫁个对她好的。你能和苏先生在一起,家里人铁定满意”。
艾笙想着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苏应衡也许不会对她的家庭敬而远之。
爸妈也会觉得他是个好女婿吧。
这样想着,她便点了点头。
而后她又愣住了,瞄了一眼谈太太亮晶晶的眼眸。
忽而反应过来,林思宜这是在套自己的话。
这位谈太太真是高明啊,三言两句就能引得人和她交心。
艾笙警惕不少,接下来便是林思宜说得多,她只偶尔接两句话罢了。
进了正厅,里面很热闹,温度比外面高了一些,但还不至于把外套脱掉。
厅堂轩敞,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话。
得意于苏太太的身份,不少人凑上来和她说话。
杨舒也在,笑眯眯地站在艾笙身边说:“我这位侄女儿可是贤惠得很,要读书还得照顾苏先生起居。也难怪苏先生这么疼爱”。
她倒是忘了以前怎么刁难艾笙的,现在恨不得变成艾笙的亲妈,好沾苏应衡的光。
“听说苏先生结婚已经大半年了,怎么现在才放出风声来?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啊?”说话的是个被珠宝点缀得闪闪发亮的胖夫人。
话中绵里藏针:苏应衡不是疼这位小娇妻么,怎么一直瞒着大家?婚礼也不见有一个,这得有多不重视。
艾笙还没说话,杨舒脸色立马变了:“你懂什么,不公布是还没准备好。即使结婚,也轮不到你去喝喜酒吧!”
胖夫人气得脸上通红,被戳中痛处。
她是谈家拐了十万八千里的远房亲戚。家里虽然富贵,但肯定不够格和苏家攀上关系。
“你这简直是狗仗人势!”,胖夫人指着杨舒骂道。
杨舒冷哼:“也比某些仗不上的强!”
胖夫人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相比杨舒的得意洋洋,胖夫人处于弱势,难免让人可怜。
连带着看艾笙的神情都变了。
艾笙看也没看杨舒一眼,拉住胖夫人的手:“我舅妈直来直去,您别见怪。至于我和燕槐的婚礼,我们都不是注重形式的人,什么时候办都一样”。
间接点出是胖夫人先找茬儿。
她年纪虽小,行事却让人挑不出错来。其他人倒觉得她得苏应衡青眼,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插曲过后,林思宜拉着女儿谈依文过来见客。
谈依文长得是那种可爱型,大眼睛,脸小微圆。
林思宜指着艾笙道:“这是你荀姐姐,是苏先生的太太”。
谈依文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兴奋道:“久仰大名啊,终于见到真人了”。
林思宜嗔怪地拍了女儿一下,“怎么说话呢?”
谈依文吐了吐舌头。
艾笙笑道:“我人懒,不爱出来走动,家里人说我上辈子是树袋熊变的”。
谈依文爽快接话:“肯定是苏先生这么说你的吧”。
话里也不知道是说艾笙和苏应衡之间互动良好,还是艾笙家里凋敝,除了苏应衡谁还会跟她这么调笑?
艾笙就当前者理解了,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想到苏先生还有这么促狭的时候。不像我和老谈这种老夫老妻,我都快成老妈子了,哪儿有什么夫妻情趣?”
众人捧场地笑出声来。
林思宜看着艾笙,羡慕地说:“还是年轻好啊”。
谈依文摇了摇母亲的手臂,撅着嘴唇说:“年轻有什么好的,您昨天还骂我少不经事呢”。
林思宜冷盯了谈依文一眼。
后者这才咬唇不说话。
跟这些人相处就是心累,一句话要掰成好几瓣来听。
艾笙听得多,说得少,一副娴静端庄模样,全然没有同龄人的浮躁。
和人寒暄过后,她便跑到旁边一个花厅里观赏钟表来。
件件都很华贵,雕刻的,镂花的,镶金嵌玉的,不一而足。
房间里燃着沉香,有一种文人墨客的风流。
说是钟表展览,真正奔这个来的人却没几个。
这种聚会,大都是有功利目的。
正看得出神,艾笙肩膀忽地一沉。诧异地扭头,看见姬牧晨正站在旁边看着她微笑。
“你怎么在这儿?”,艾笙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姬牧晨两手插在西装裤袋里,身姿挺拔,他眉眼比之前更加沉稳。笑起来却带着几分孩子气,“我又不是江洋大盗,在这儿有什么稀奇?”
艾笙凑近他小声道:“那你知道谈小姐是在趁机相看男朋友吗?”
一想刚才林思宜说想找个书香门第的女婿。艾笙把他打量一遍,“不过你挺安全的”。
姬牧晨撩动眼皮,“损我呢?”
艾笙弯着眼睛直笑,把刚才林思宜找女婿的条件说了。
姬牧晨淡哼一声,“也就你信这话。谈家的女儿以前被上峰的纨绔儿子瞧上了,才这么放出风声。要是把求亲的人换成苏应衡试试,谈家人还不得开心死”。
艾笙瞪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破比喻!”
姬牧晨赔着笑,挠了挠额角,“谁让你们家那位是典型,一说起乘龙快婿,他是头号对象”。
艾笙扭过头,忽而又听姬牧晨说:“刚才那位一开口就对你出言不逊的胖太太姓张,是你大舅妈的牌搭子”。
那杨舒也真够直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姬牧晨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补充一句:“张太太家里顶多算是暴发户,为了能挤到豪门太太身边,便对你舅妈言听计从,鞍前马后。没道理会冷不丁就撕破脸”。
这种事情艾笙当然不清楚,她正了正表情,也就是说刚才张太太和杨舒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十之八九是在演戏。
这件事在脑子里转了转,艾笙又猛然抬头看向姬牧晨,“你怎么对我舅妈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
姬牧晨神情一顿,又立刻恢复常态,老神在在地说:“未雨绸缪,我做的功课可比你多多了”。
到了饭点,艾笙便和姬牧晨出了展览厅。
大厅的自助酒会已经开始了,能容纳下这么多客人,可见这地界有多宽敞。
艾笙端着餐盘坐在一个吧台旁边,正看着墙壁上的一幅古画出神。
她正在给这画断代,就有人来扰清净了。
只听杨舒说:“你怎么在这儿?找你好一会儿了”。
艾笙扭头,看注意到的不是杨舒,而是那位不远处的那位张太太。
张太太的胸口有枚蓝宝石叶子型的胸针闪闪发光。
艾笙总觉得哪里不对,最后才想起,这枚胸针一开始是别在杨舒衣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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